盧晚晚有個高中同學姓丁,大學學了法律,剛考了律師證,還沒打過官司,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說是工作,其實就是打雜,積累經驗。盧晚晚聯繫他的時候,他非常興奮,認為終於有一天可以大展拳腳了。
但是,當盧晚晚帶著丁同學去了任初公司以後,丁同學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他望著對面坐著的律師團,都是自家律所的大佬,他吞了一下口水悄悄問盧晚晚:「你到底招惹上了什麼人?」
盧晚晚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裝,還戴著墨鏡,她塗著烈焰紅唇,甩了一下長發說:「你別怕,你可以的。」
丁同學抓狂了:「我可以個屁啊!對面是王者,我是個青銅而已啊!」
「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盧晚晚依舊淡定自若。
丁同學覺得盧晚晚可能還沒睡醒,他沖對面的幾位大佬笑了笑,然後拉著盧晚晚去一邊說:「坐中間那個,我老師也是我老闆,左邊那個我們律所的金牌律師,右邊那個我們律所的首席律師,商業相關的案子未嘗敗績。你讓我怎麼打?盧晚晚,咱倆同學一場,你可別害我,你讓我走吧,不然我這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
「走什麼走,我給你加錢!」盧晚晚一把揪住了他,「你有點出息好不好,甭管能不能贏,氣勢不能輸!」
正說著,任初終於開完會了,他帶著兩排職業裝的精英從會議室出來。盧晚晚瞥了一眼,她眨了眨眼睛,摘下了墨鏡一看,走在倒數第三的那個人好生眼熟。那人明顯也看見了盧晚晚,她十分愧疚地往人群里縮了縮,企圖躲起來。
盧晚晚冷笑了一聲,好你個趙冉,難怪她能這麼快招聘到一個又能幹工資要求又低的人,原來你是任初的卧底!
任初挑眉看了看盧晚晚,以及她旁邊那個一直在流汗的律師。任初笑了笑說:「抱歉久等了,裡面請吧。」
盧晚晚昂首挺胸,走進了會議室。丁同學沖他那幾位事務所的大佬點了點頭,也做了個請的手勢。
雙方落座,盧晚晚這邊兩個對任初那邊四個。
盧晚晚咳嗽了一聲,丁同學顫顫巍巍地拆開了文件袋,拿出了他們合同的複印件,指出了相關條款說:「我的委託人認為這一條不太合理,根據我國合同法……」他不小心瞥到了對面三位大佬,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壓力,頓了頓說,「這個、這個吧,有點太過分了。」
對面三位律師大佬不約而同地笑了笑,丁同學開始用紙巾擦汗,他只恨桌子上的紙巾不夠多。
任初一直看著盧晚晚,企圖從她墨鏡下那張精緻的臉上看出什麼表情來。
盧晚晚被任初盯得十分不自在,過了幾分鐘之後,她忍不住說:「你幹嗎一直看我?」
任初笑了笑說:「因為你好看呀。」
盧晚晚一愣:「不要臉!」
律師大佬冷冷地說:「這位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們隨時可以告你誹謗。」
盧晚晚趕緊也給她的律師使了個眼色,丁同學馬上收到了,小聲提醒她說:「盧晚晚你別亂說話。」
盧晚晚氣結,她的律師為什麼不向著她?
「喝不喝奶茶?」任初問盧晚晚。
「不喝。」
「那你吃薯片嗎?吃瓜子嗎?或者開心果呢?」
「你當我是來看戲的呀,」盧晚晚惱了,「你能不能嚴肅一點?」
任初「撲哧」一聲又笑了說:「好啊。那你到底想吃什麼?」
盧晚晚敗了,咬著牙說:「別問了!不吃,也不喝!談事情好嗎?」
任初做了個請的手勢,對幾位律師說:「你們繼續。」
丁同學感覺到了壓力山大,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我的委託人認為,可以進行一定的違約賠償,但絕對不是合同無理要求的十倍。」
三位律師大佬又是集體冷笑,中間的大佬忽然說:「年輕人在哪個律所工作呀,挺有勇氣。」
右邊的大佬說:「咱們律所的,小丁啊,經常給我列印文件。」
中間的大佬「哦」了一聲:「怪不得這麼眼熟。」
簡直了……丁同學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快要撐不下去了。
盧晚晚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別?。
「哦,對了。」任初突然出聲,會議室內立刻安靜了,大家都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他淡淡地開口,「我突然想起來,樓下新開了個小龍蝦,你要吃嗎,我叫他們送上來。」
盧晚晚忍無可忍了,說:「你,出來談談!」
丁同學一聽就急了,忙拉住盧晚晚:「大忌啊,不能去。」
盧晚晚被任初氣昏了頭,哪裡還聽得進去勸告,揪著任初就出了會議室,任初躬著身體配合著盧晚晚,看呆了辦公室的所有人。
露台上,盧晚晚放開了任初的衣服。
「我今天來是跟你做一個了斷的,錢我可以賠給你,但是要在法律認可的範圍之內,多了的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盧晚晚惡狠狠地說。
然而在任初的眼裡,這樣兇狠的盧晚晚簡直萌炸了。他看著盧晚晚那張白嫩嫩的臉,故意戴上裝凶的墨鏡,還有紅紅的嘴唇,一切都這麼可愛。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盧晚晚發完了狠,看到對方正在發獃,她更加生氣了,於是跺了跺腳。
任初「嗯」了一聲,說:「還有嗎?」
「趙冉你的人,間諜是吧?」
「她學歷不高能進我公司,的確是因為你。你如果不喜歡,我可以馬上開除她。」
「你……」盧晚晚氣得不行,她咬了咬嘴唇說,「算了。」
「好,你說了算。」任初微笑著說。
盧晚晚忽然有點不寒而慄,她斜著眼問:「該不會我店裡其他的客人,也都是你找人偽裝的吧?」
任初沒忍住又笑了:「晚晚,你好可愛。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是你的商品好呢?」
「你少蒙我了,商品好我會賠本嗎?」
「是你店鋪的定位出了錯,你應該開成高端甜品店,而不是走低端消費的。」任初誠懇地說。
盧晚晚覺得他的建議其實有那麼一點道理,但是她在這個關頭,不能認可他說的話。於是,盧晚晚搖了搖頭說:「你少來這套,一切等律師的消息吧。」
盧晚晚和任初談完話回來,那邊幾個律師也結束了談話。丁同學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虛脫的戰爭,他正在瘋狂喝水。
「怎麼樣?」盧晚晚問丁同學。
丁同學搖了搖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走。
離開了商貿大廈,丁同學才說:「我算知道今天一見面那位委託人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了。」
盧晚晚不解:「什麼意思?」
「王的蔑視。」丁同學嘆了口氣,「你這個案子,和解很難啊。打官司的話,我沒勝算。不然,我介紹個別的律師給你?」
「不用了,我覺得你可以。」盧晚晚堅定地說。
丁同學詫異了:「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
「任初他不會讓我去坐牢的。」盧晚晚說。
丁同學蒙了:「你倆到底什麼關係?」
「和你有什麼關係。」盧晚晚說完自己上公交車走了,隔著玻璃對自己的代理律師說,「你趕緊準備第二次談判吧!」
丁同學搖了搖頭,他瘋啦?送上門去被羞辱嗎?
顧橋和安嘉先都知道盧晚晚要跟任初死磕到底了,已經請了一位很菜的律師,去對抗任初的律師天團。安嘉先給盧晚晚開了不少退燒藥,顧橋也給盧晚晚準備了補腦湯,等盧晚晚一進家門,兩個人就上前圍住她,對她進行慘絕人寰的羞辱。
「你們要幹嗎,拿走,我不需要。」盧晚晚說。
「你看你穿得跟個殺手似的,趕緊把這豬腦湯喝了,補補腦。」顧橋說著就強行往盧晚晚嘴巴里塞了一勺。
盧晚晚差點被嗆到。
安嘉先也說:「你不然再好好考慮一下,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你們不幫忙別說風涼話,誰說我會輸?」盧晚晚哼了一聲,回房間卸妝洗澡了。
晚上,收到了祁先生的微信,盧晚晚冷哼了一聲,她還沒有拉黑任初這個分身的微信號碼。她點開頭像看了看,他的微信號是PZ1234,她當初怎麼就沒看明白,這明明就是騙子的縮寫。盧晚晚恨自己不爭,不客氣地問道:「幹嗎?」
任初發來語音說:「你還相親嗎?祁先生還欠你一位相親對象呢。」
盧晚晚:「你可別說相親對象叫任初,打死我都不會去的。」
任初:「這麼巧,任初也不想和你相親。」
盧晚晚狐疑:「那是誰?」
任初:「我的一個朋友,也是Z大的,金融系高才生,最近來影舟發展了。名叫陳潔坤,你應該有點印象吧?」
陳潔坤?盧晚晚陷入了沉思,這人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有印象?
盧晚晚沒急著回復任初,跑出去問顧橋:「陳潔坤你知道是誰嗎?」
顧橋耳朵瞬間豎起來了:「你說誰?」
「陳潔坤。」盧晚晚重複道。
「我的媽呀!咱們Z大校草排名第二啊!你忘了嗎?當初你被安嘉先這個校草排行榜第四名拒絕的時候,喝得爛醉,翻著校草排行榜要追前面的三個,結果第二第三都有女朋友,你才追的第一名任初啊!」顧橋想起這事兒,還覺得有意思,八卦之魂瞬間爆燃,她跑過來問,「怎麼,你和陳潔坤有聯繫嗎?他好像是和女朋友分手了。」
盧晚晚「哦」了一聲說:「我和他相個親。」
「什麼?」顧橋還要再問什麼,盧晚晚轉身回了房間,把門關上了。
盧晚晚拿起手機給任初回復:「行,就他吧,我都有空,什麼時候見面?」
「周六下午三點,星辰咖啡廳。」
「好,你把他聯繫方式給我,攪局是狗!」
任初果然發過來了一張名片,沒過幾秒鐘,盧晚晚收到一條好友申請,備註是陳潔坤。
盧晚晚通過了對方的申請,和陳潔坤成了好友。
陳潔坤:「你好啊,盧晚晚,我們是校友,真巧啊。我剛來影舟,聽說你是影舟本地人,影舟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盧晚晚:「周六下午見,見面再說。」
陳潔坤:「……」
盧晚晚不想浪費時間,保不齊對方是和任初串通好了的,她要當面打任初的臉!
盧晚晚上淘寶選了一套好看的衣服,選了新的鞋子和包包,跟著美妝博主,學習了最新的桃花妝,萬事俱備,只等周六。
周六下午三點,星辰咖啡廳,盧晚晚不懼嚴寒,穿著白色長紗裙,外面一件毛衣外套,仙氣十足。她落座在咖啡廳窗口的時候,整個店裡的人都在看她。盧晚晚淡定自若,她擺弄著手機,上了Z大的論壇,尋找當年的帖子。那個校草排行榜的帖子已經更新換代了,但是Z大曆屆的校草都還榜上有名。
首頁第一位,人氣最高的,照片最多的,竟然還是任初。帖子里關於他的傳說還有很多,其中有一條就讓盧晚晚受不了了,不知道是誰在下面留言說:任初學長我見過,看似不近人情,其實暖男一個,對女朋友超級超級好,像是疼女兒一樣寵愛,那個叫盧晚晚的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嗎?
還有人回復說:盧晚晚我也見過,不就是眾多校花當中的一個,憑什麼和任初學長在一起?
盧晚晚冷哼一聲,這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學妹!你們怎麼會知道,任初上學那會兒,易燃易爆炸,可沒什麼人敢和他在一起,是她拯救了全校好不好!
她又翻了好幾頁,終於找到了陳潔坤的消息,還有他以前的照片,也是一位超級大帥哥,眉宇之間帶了一點點痞氣,是大部分小女生喜歡的類型。可惜,她喜歡的不是這一款,算了算了,她也沒什麼好挑剔的,還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沒多久,和照片上有著八分相似的人出現了,他穿著一身皮衣,梳著背頭,意氣風發。緊跟著,後面還有一位丰神俊秀的男人,他穿著藏藍色西裝,他的出現讓在場所有的女生,忽略了身邊的男朋友。那個人是,任初。
盧晚晚嗤之以鼻,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陳潔坤和任初走到盧晚晚的面前,盧晚晚站起身,一個轉身,隔開了任初和陳潔坤,笑著向陳潔坤伸出了手說:「你好,我是盧晚晚。」
陳潔坤也大方地伸出了手:「你好,陳潔坤。」
「坐吧。」盧晚晚沖陳潔坤笑了笑,扭頭對任初說,「謝謝你的介紹,我們認識了,你公司不是很忙嗎,你可以回去忙了。」
任初也笑了笑說:「不忙。」
然後,任初也坐下了,就坐在盧晚晚的旁邊,對面坐著陳潔坤,這個座位安排詭異極了,但一看就是任初一慣用的套路。盧晚晚在心裡一陣鄙夷,任初這個學神也不過如此,也就這幾招而已,她早就習慣了,看她怎麼見招拆招。她已經準備好了,給任初一個措手不及,讓他知道,她這個學霸也不是好惹的。
「在學校的時候我就注意過你,你和小冰怎麼分開了呢?」盧晚晚率先發問,小冰就是那時候陳潔坤的女朋友。
陳潔坤聳了聳肩:「我那會兒要出國留學,小冰不想去國外,異國戀太痛苦了,彼此放了手。」
盧晚晚「哦」了一聲說:「真是可惜了呢,你們那會兒可是模範情侶。」
陳潔坤「哦」了一聲說:「是嗎,我們那會兒挺低調的。倒是你們兩個,學校上空都是你的名字,盧晚晚你相當出名你知道嗎?」
關於這個,盧晚晚是有印象的。她那時候打破魔咒,連著考了三次第一名,任初幹了一件無比讓人覺得害羞又浪漫的事情。他特製了煙花,點亮了學校的夜空,閃耀出盧晚晚的名字,以及無數個愛心。那時任初盛大的告白,如此高調,如此讓人難忘。
盧晚晚趕緊搖了搖頭,她不能陷入回憶里,不能被糖衣炮彈打倒。
她尚未開口,任初竟然笑著搖頭說:「是我的錯,那時候年紀小不太懂事。以為宣告全天下,就能給她最大的安全感。除了被記過污染環境以外,好像沒得到什麼。如果重新來一次,我不會這樣做。」
盧晚晚驀然一驚。
陳潔坤哈哈一笑:「但是真的很讓人羨慕,小冰說如果我也能這樣,她馬上就嫁給我。我記得,還有一次,放孔明燈,差點著火。」
盧晚晚想起來了,她生日是在秋天,樹葉就快要落光的時候,任初在學校的操場上,為她點亮了上千個孔明燈。每一個上面都寫了一句情話,滿滿的愛意。他將孔明燈放到天上去,帶著她看萬千燈火,在無數同學的羨慕聲里,有一盞燈撞上了條幅,差一點引起火災。
「罰錢了。我還被叫了家長,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老師叫家長。我爸回家打了我一頓,他第一次打我,現在想想是我不對。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我不會放孔明燈。」任初說道。
陳潔坤「哎呀」了一聲:「別啊,那不就沒有Z大燈火節了,學弟學妹們會怨念死的。」
盧晚晚微微詫異:「什麼燈火節?」
「你不知道嗎,你畢業以後,每年你生日那天,都是Z大的燈火節,放燈放煙花,學生們超喜歡。任初贊助的啊,今年就是第四年了。」
有這回事?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她下意識地看了看任初,他也毫不在意的樣子,淡淡一笑說:「沒關係,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改個日子,反正哪天過節都一樣。」
盧晚晚故作大方地「嗯」了一聲,叫來服務員點單。她熱情地對陳潔坤說:「推薦這家的濃情蜜意,水果很新鮮,甜度適中,口感非常好,不像一般奶茶店的勾兌果汁。」
「哈哈,是嗎?那來一杯吧。你們喝什麼?」陳潔坤問。
「熱巧,五分糖。」任初和盧晚晚異口同聲。
陳潔坤挑了挑眉,可真有默契。
盧晚晚懊惱地嘆了口氣說:「我說錯了,我要意式特濃,不加糖那種,越苦越好。」
幾分鐘後,服務員來上咖啡和水果茶。盧晚晚抿了一口意式特濃,苦得她想罵娘,她放下就不想再碰了。任初將熱巧的杯子往盧晚晚那邊推了推,成功擠開了那杯意式特濃,然後自然而然地拿走了,喝了一口,坦然自若。
陳潔坤喝了一口盧晚晚推薦的水果茶,一臉滿足說:「果然不錯。」
盧晚晚甜甜一笑說:「我推薦的准沒錯。學長你知道嗎,我是開蛋糕店的,我大學就特別喜歡做糕點,還弄過一個烘焙社團。」
陳潔坤一拍大腿說:「我記得,我記得。你那個社團,當初任初逼著我們加入,我們系不少人都報名了,結果你們還搞了個篩選,全給Pass掉了。你們在校門口還有個工作室是吧,選址的時候,都打起來了。那個老闆以為任初是個窮學生,臨時變卦轉租給另外一個人了,任初當時就急了,為這還蹲了半宿的公安局,後來被范毅給帶出來的。」陳潔坤又沖任初說,「你這事兒寫檔案里了沒,你爸後來幫你搞定了吧?」
任初「嗯」了一聲:「搞定了。」
「那就好,我一直惦記這事兒呢,當初哥們沒幫上忙。你要是當時就給你爸打電話,也不至於受那罪。」
任初淡淡一笑說:「學生時代誰還沒打過架。」
盧晚晚從不知道這件事,沒有人告訴過她。那是任初送給她最好的禮物,她卻早早地丟掉了這間工作室。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任初還做了這麼多事。
「別只顧著說我們,今天是介紹你們兩個認識的。雖然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但以前沒什麼交集,多了解一下。盧晚晚這個人挺好的。」任初說道。
盧晚晚忽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從心裡蔓延開來,漸漸地,讓她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陳潔坤「嗯」了一聲,坦然道:「其實我沒想到你們會分手,所以今天這場相親,我本來沒當回事兒。我以為你們逗我呢。」
「那你現在可以當回事兒了,沒逗你。」任初說完看了一眼盧晚晚說,「是吧?」
盧晚晚機械式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陳潔坤嘆了口氣,「我也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和任初讀的同一所大學,成績沒有任初好,所以畢業要晚一點,我還有一年就徹底畢業回國了,現在是回來探親。我家有一家公司,我和我姐一人一半,下半輩子不工作也可以。不過,我這個人還是有一些事業心的,在華爾街的投行做過一段時間兼職,收入還不錯。」
陳潔坤和許多海歸一樣,侃侃而談,相當自信。然而盧晚晚卻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彷彿陳潔坤說的不是國語,是一種陌生的語言。
她只聽到任初在旁邊說:「盧晚晚各方面也都很優秀,臨床系畢業的高才生,畢業後沒有做醫生,她也不是怕辛苦,就是還很喜歡其他的東西,想多嘗試一下。目前自己開了一家蛋糕店,在市中心,非常有前景。你做投資的,可以多了解一下,幫她稍微做一下戰略。她喜歡吃甜的,是個長不胖的體質,你和她在一起的話,要注意控制一下體重,她不喜歡長得不好看的人。還有,她愛吃很多街邊小吃,你也別嫌不幹凈,別叨叨,陪著一起吃就行了,吃不死人的。她出門不喜歡帶腦子,所以你們一起旅行的話,要時刻看著她,並且做好全部的計劃,千萬不要問她,你想吃什麼,你想去哪裡,她聽到以後會很暴躁……」
「夠了!」盧晚晚突然厲聲打斷了任初的話。
陳潔坤還在認真地聽著,被盧晚晚突然的嚴肅嚇了一跳。任初倒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彷彿盧晚晚沒有說他一樣。
「睡覺喜歡睡在黑漆漆的房間里,電源指示燈都要關上,不然她失眠會怪你。她喜歡睡在外側,不要擔心她會掉下床,拉她一把就好了……」
「任初,你夠了!」盧晚晚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來怒視著他。她的眼眶早就紅了,她心裡蔓延出來的那種感覺,原來叫作心痛,已經遍布了全身。
她用力地咬著腮,極儘可能地保持著微笑對陳潔坤說:「很高興認識你,我還有事,改天再約。」
陳潔坤有點嚇呆了,結結巴巴地說:「好……好啊。」
盧晚晚衝出了星辰咖啡廳,她一刻也不想待在任初的身邊了,她到底還是輸了,任初的招數總是比她厲害許多。她以為她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了,卻沒想到,過去的一切只是被蓋上了一層塵,任初不過輕輕地颳了一陣風,往事重現,如排山倒海,她深陷其中。她所有的堅強,所有的滿不在乎,都像是一個笑話,早就被任初看穿。
她就像一個小丑,所有的缺點都暴露在他的面前。盧晚晚一路狂奔,她想逃離,遠一點,再遠一點,天涯海角都可以。
刺耳的鳴笛響起,她恍惚之間看見一輛貨車迎面而來,在那一瞬間,她忘記了該怎麼做,直勾勾地看著那輛貨車,越來越近,喇叭聲越來越大。
突然,一股外力將她撞開,盧晚晚跌坐在馬路邊,貨車停了下來,司機趕緊跳下來,不過沒有來扶盧晚晚,反倒是去了另外一邊。她似乎看到了任初那件藏藍色的西裝,她秀逗的大腦,突然開始運轉了。
「你沒事吧,你醒醒啊……」貨車司機大聲地叫喊著。
盧晚晚從地上爬起,她踉蹌了幾步又摔倒了,然後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貨車前。
「任初?」她叫了一聲。
「跟我沒關係啊,是你們突然跑出來的,我是正常行駛啊!」貨車司機冤枉地說。
「任初,醒醒。」盧晚晚顫抖的手,觸碰了下任初的身體,他的左胳膊正朝外翻著,她的手掌一片黏稠。
是血。
任初雙眼緊閉,旁邊的貨車司機喋喋不休,路人圍觀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聽不清說的什麼。
「死人了是不是?」不知誰說了一句。
混亂中,盧晚晚尖叫了一聲:「你閉嘴!」
她要冷靜,她是學醫的,她可以救他,她一定可以……
盧晚晚迅速檢查了任初的身體,左手手臂有明顯骨折,內傷暫時不清楚,胸骨完好,呼吸頻率緩慢,心率下降。她雙手交叉放在任初的胸口,開始給他做心肺復甦。她是臨床最優秀的學生,哪怕她沒有穿上那身白大褂,但只要她想救人,那個人就一定不能死!
三個小時後,安嘉先從手術室出來。
盧晚晚跑過去抓著他問:「怎麼樣?」
「人沒有生命危險。」安嘉先說。他一臉的疲憊,他本來在家休息,突然被盧晚晚叫到醫院的。
「我知道,急救是我做的,他肯定沒有生命危險,我是問他手你接得怎麼樣?」
「粉碎性骨折,接好了,但是要慢慢恢復看看,能不能恢復到從前,要看他復健的情況。」安嘉先說。
盧晚晚死死地咬住嘴唇,怎麼辦,任初不能有事,她該怎麼辦?
「到底怎麼回事,任初為什麼會出車禍?你們兩個到底幹嗎了?」
面對安嘉先一連串的問題,盧晚晚無暇應對,她思前想後,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你記得二師兄的電話嗎?」
任初脫離了危險,在病房裡昏睡著,盧晚晚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孫阿姨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消息,也趕來醫院探望任初,帶來了許多補品。沒多久,盧晚晚的爸媽也知道了。顧橋作為一個受了任初很多恩惠的人,不來也不合適。
所以當任初麻藥過了,醒過來的時候,他一睜眼,一屋子人,數十雙眼睛盯著他,並且露出了喜悅的眼神,大喊了一聲:「動了,動了!」
儘管任初見慣了大風大浪,冷不丁看到了這場面,也嚇了一跳。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撞到頭了?」孫阿姨關切地問,「孩子,還認識阿姨嗎?我是誰?」
「你們在幹嗎?」盧晚晚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來。
孫阿姨一把抓住盧晚晚,眼瞅著就要落淚了:「晚晚啊,你家任初好像……」
「孫阿姨。」任初啞著嗓子叫了一聲,「我沒事。」
孫阿姨拍了拍胸口說:「萬幸,萬幸。」
「想吃點什麼,阿姨給你做。」盧媽媽說道。
「媽媽,他現在不適合吃東西。」盧晚晚提醒。
「那明天做。」
「他需要靜養,你們先回去吧。」盧晚晚又說。
幾位長輩被盧晚晚推著出門,盧爸爸繞過了盧晚晚的魔爪,趁機跟任初說:「聽說是你救了晚晚,謝謝你,任初。」
「叔叔,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說過要一直護著她的。」
「你們分開,其實也……」
盧爸爸剛要說什麼,盧晚晚立刻拉了他一把:「爸爸,您該走了。」
盧爸爸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會照顧你的。謝謝了。」
任初點了下頭。
「我聯繫了我二師兄孟西白,他會過來給你做手術,他可比安嘉先厲害多了,你的手臂不會有事的。」盧晚晚安慰道。
任初「嗯」了一聲:「你爸爸想說什麼?」
「沒什麼呀。」盧晚晚故作輕鬆。
「你過馬路的時候在想什麼?」任初又問。
「什麼都沒想。」
「你這三年都是這樣過的嗎?我不在你的身邊,你時刻讓自己處在危險當中?」任初忽然嚴肅起來,用一種教訓的口氣說道。
盧晚晚低下了頭:「都說了我沒事。」
「離開我以後,你真的能照顧好自己嗎?」
「你一個病人,好好休息啦。」
「盧晚晚……」任初忽然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盧晚晚趕緊去叫了醫生。
安嘉先急忙進來,給任初檢查了一下,然後頗為不耐煩地說:「病人就該好好休息,激動什麼?盧晚晚你出去,別打擾他,還有,要通知家屬過來。」
「我去聯繫他媽媽。」
任初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他憋得滿臉通紅,手裡抓著盧晚晚的手,問:「我沒有帶你見過我父母,你為什麼能聯繫上我媽媽?她找過你?」
「我百度行不行呀,你們家可是名人。」盧晚晚慌亂地撒了個謊,轉身跑了出去。
盧晚晚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任初媽媽的電話,她多年前曾打過一次,就那樣刻印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了。
長久的等待,盧晚晚幾乎都想要落荒而逃掛掉電話了,那邊終於有人接聽了,卻不是任初的媽媽,而是王昕羽,任初的表妹,二師兄孟西白的女朋友。她操著一口帶有些許外國口音的普通話問:「哪位呀,我阿姨現在不方便接聽你的電話。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王昕羽的聲音很特別,屬於聽過就不會忘記的那種,再加上她們兩個還有一起鑽鐵柵欄的情誼,盧晚晚一下子就想起了這人是誰。盧晚晚剛準備開口的時候,手機忽然被人搶走了,並且舉得高高的,盧晚晚跳起來都沒能拿到。她回頭怒視著任初:「你一個病人,不好好躺著,搶我手機幹嗎?」
在那邊正陪著阿姨做指甲的王昕羽頓時來了精神,她瞪大了眼睛,興奮地說:「你們兩個又開始沆瀣一氣啦?」
盧晚晚:「……」
「沒文化,你不會說話就閉嘴。」任初吼道。
這王昕羽就不服氣了,怎麼都說她沒文化?她雖然是個跳舞的藝術生,文化成績相當一般,但是為此她學了不少的成語。她氣急敗壞地說:「你知道沆瀣一氣什麼意思嗎?你還說我沒文化?你會寫這幾個字嗎你?」
「掛掉電話以後,刪掉這個來電記錄,你立刻到影舟來見我,不許告訴任何人,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訴你爸媽。」任初威脅道。
王昕羽扁了扁嘴,惹不起惹不起。她只能說:「票幫我訂一下。」
「自己打車來。」任初說完掛斷了電話。
王昕羽氣得不行,但是她女神的人設不能崩塌,在店員小姐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的時候,王昕羽露出了天使一般的微笑搖頭說不用了。
任初看著盧晚晚,手裡還捏著她的手機,電話號碼果然是他媽媽的,他開始深深地懷疑,當初他們分開的原因。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盧晚晚,我們談談。」任初用的肯定語氣,並不是在詢問她。
「我沒空。」
「那我給你爸媽打電話,說你對救命恩人大呼小叫,惡語相向,並且還動粗。」
盧晚晚急了,她爸媽要是知道了,還不罵死她。她趕緊反駁:「我什麼時候動粗啦,你別胡說!」
「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胡說八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任初的威脅向來管用,都在點上,盧晚晚也不得不妥協。
安嘉先被任初從病房裡趕了出去,理由讓人啼笑皆非:「你是個好人,所以請你給我們留點單獨的時間解決問題。」
又發卡!安嘉先恨得牙痒痒。
病房裡再無他人,任初率先開口道:「我們要不要核對一下當初分手的理由,現在看來可能不太全面。」
「你這個人到底有完沒完啦,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你不想提嗎?那我先說。」
盧晚晚整個人神經緊繃,任初步步緊逼,緩緩開口道:「三年前,你和安嘉先一起在醫院實習,而我大學畢業開始工作。那時候我因為拒絕了家族所有的幫助,而屢遭碰壁。我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我整日想你,想你也能夠陪陪我,我們聚少離多,我去見你甚至要到醫院挂號。而你和安嘉先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相信你說的你們是好朋友。直到那天,你說你希望我能夠出國留學,能夠離開一段時間。我賭氣答應了你,但是我沒有選擇家裡安排的學校,一個人遠走美國。你卻在我飛機落地之後,失聯了。整整三年,我才又找到了你,盧晚晚,你的版本到底是怎麼樣的?你反覆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可我從來不這樣認為。」
他將她逼到了牆角,再沒有任何退路。
盧晚晚雙眸低垂,她記得任初說的那些情景,每一個畫面都在她的腦海里,她不會忘記,也不敢忘記,只是那些並非全部而已。盧晚晚的唇邊有一絲的苦笑:「你說錯了,不是三年前,已經快要四年了。」
任初怒極反笑,她對這種細節倒是在意得很,不過這根本不是重點。任初困住盧晚晚,又說:「盧晚晚,你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才告訴我?」
盧晚晚反唇相譏:「你不是也藏了很多嗎?你一個病人,說這麼多話會影響病情,你如果不想當個殘廢的話,趕緊去床上休息。」
任初一直都知道,盧晚晚是個非常執拗的人,如果她打定主意不說,誰逼她都沒有用。他現在更加肯定,盧晚晚跟他分手一定另有隱情,並不是她真的想要分手,現如今看來,這個原因可能跟他的家人有關。知道了線索,那距離解開謎題就不遠了,他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好,我去休息。」任初收起了先前的怒火,轉而笑得人畜無害。
看著他這180度大轉變,盧晚晚不得不開始警惕了,問他:「你又在想什麼?」
任初完好的右臂順勢搭在了盧晚晚的肩上,整個人突然癱軟下來,這讓盧晚晚不得不用盡全力撐住他,兩個人才不至於倒下。
「我是個病人,沒力氣了,你扶我去床邊吧。」任初說。
盧晚晚氣得牙痒痒:「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病人,剛才不是很兇嗎?」
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了床邊,盧晚晚扶著任初:「你慢一點,先坐下。」
盧晚晚不敢放手,扶著任初的腰,讓他緩緩坐在了床邊,她剛準備鬆手,任初鉤著她的脖子一個側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不小心碰到了左胳膊,他疼得「嘶」了一聲。
盧晚晚瞬間緊張起來:「你怎麼樣?胳膊壓到了嗎?你快起來讓我看看。」
「很痛。」任初委屈地說。
「你傷到骨頭了,快讓我看看。」
「幫我止痛可以嗎?」
「我去幫你拿葯。」
「葯在這兒呢。」
「什……」
盧晚晚未盡的話語,淹沒在了任初的吻里。他像一個溺水的人,而盧晚晚是他唯一的救贖,所以他用盡了全力來吻她,不放過一絲一毫。他剝奪了盧晚晚呼吸的權利,讓她不得不依附於自己的唇齒,偶爾渡過去的一口氣,是他們共同的氣息。他們的唇舌交織在一起,她從一開始的震驚和抗拒,到慢慢開始習慣他、適應他、迎合他。她的手指插入他的發間,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背。他已經渴望了太久,想念了太久,她是他一個人的盧晚晚。
任初似乎終於可以對她說出一句,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盧晚晚的那點意識在任初的一再挑逗下丟盔卸甲,她早就開始眼神迷離。直到她不小心又碰到了任初的胳膊,他哼了一聲,盧晚晚才終於讓理智佔了上風。她咬了他的嘴唇,臉紅著說了一句:「病人快去休息!」
任初「嗯」了一聲,又低頭在她亮晶晶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說:「止痛藥好甜。」
盧晚晚從病床上爬起,慌亂地跑出去。一開門就在門口撞見了個人,他已經換上了白大褂,眼睛一直往病房裡看,他拿出嘴裡叼著的棒棒糖問:「盧晚晚,在裡面幹嗎呢?」
「二師兄!」盧晚晚驚喜又激動,她沒想到孟西白這麼快就來了。
孟西白笑著摸了一下盧晚晚的頭說:「你倆不是分手了嗎,怎麼回事兒啊?」
「你先別問這個,你趕緊去看看任初的片子,胳膊粉碎性骨折,你能救嗎?」
「行,沒問題。你先告訴我,你們真分手了嗎?」
看著孟西白一臉八卦的樣子,盧晚晚萬分眼熟,是她二師兄沒錯。都過了這麼久,臨床第一八卦的名號舍他其誰!
但幸好,是個人就有缺點,孟西白的這個缺點還是致命的。盧晚晚淡定自若,說:「王昕羽還有一個小時就到這裡了,二師兄,你確定不先救她表哥嗎?」
孟西白皺了皺眉,他幾乎可以預見,如果沒有在王昕羽到來之前解決任初的問題,那麼王昕羽這個外行,會抓著他一直問表哥的病情。並且她根本不相信你這個醫生的話,她會上網百度問網友,然後再跟醫生探討一番,完全驢唇不對馬嘴,你還不能生氣,你解釋她還聽不懂,她還非要跟你聊……
想想都覺得可怕啊!
孟西白擼起了袖子,說:「病案在哪兒呢,我先看看!」
孟西白算是聘請過來的專家,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醫術高明,在淺島許多醫學院都做過學術演講,深受廣大學生的喜愛。他和安嘉先一起討論了一下任初的治療方案,安嘉先的觀點被孟西白批評得一無是處。
「萬萬沒想到,你都升職了,腦筋還這麼死。你們醫院的神經外科技術怎麼樣,我建議你可以去看看。你這腦袋秀逗了!」
面對孟西白的批評,安嘉先也是敢怒不敢言,師兄就相當於他半個老師,他也只能默默忍受了。
最終,孟西白趕在王昕羽到來之前,確定了任初的治療方案,並且馬不停蹄,推著任初進了手術室,重新進行了手術治療。孟西白將安嘉先原本的保守治療方案,徹底推翻了。
王昕羽趕來的時候,只見到了盧晚晚,她依舊那麼熱情,和盧晚晚不像是許久未見的樣子,她抱了抱盧晚晚,然後開始吐槽路況:「高速也堵車,單行線也能追尾,這些司機開車不用腦子的嗎?簡直是愚不可及!還有我那個司機,估計是個新手,沒怎麼跑過長途,聽說前面出了車禍以後,草木皆兵,更加龜速了。我真是,萬分無奈呀!」
盧晚晚被王昕羽聲情並茂的敘述弄得有點暈了,王昕羽果然還是王昕羽,每次出現都給她不一樣的感覺,竟然在一段話里用了三個成語,真不像是個文盲的樣子了。盧晚晚很想知道,和二師兄孟西白在一起之後,王昕羽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第二次手術很成功,任初做了局麻,意識還很清醒,見到王昕羽的時候,特意跟醫護人員說:「這是我家親戚,所有要簽字的都找她,責任她全都承擔。」
王昕羽第一次被任初這麼信任,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兒。她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幾位醫生,最後落在戴著口罩的孟西白身上的時候,她眯了眯眼睛,跟盧晚晚小聲說:「你們影舟的醫生都很帥啊。」
孟西白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他直接過來抓住了王昕羽的手,摘下了自己的口罩說:「你老公。」
王昕羽「哇」了一聲,撲進了孟西白的懷裡。
盧晚晚和安嘉先對視一眼,開始石化。二師兄好像變了,以前是人狠技術強,現在是人浪技術更強,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顆八卦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