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灑落小院時,楚昭和阿樂拎著弓箭從花園中走回來,臉上的汗閃閃發亮。
站在院子里的僕婦婢女忙施禮問好「阿昭小姐回來了。」「熱水準備好了。」「阿昭小姐什麼時候用飯?」一掃往日的不屑冷淡。
當下人的就是要有眼力,這個鄉下來的楚昭打了梁家小姐,一點事都沒有,家裡錢說偷就偷了,也一點事都沒有,現在菜說拿就拿了,還敢使壞往菜里放鹽——
今天能讓菜里放鹽,明天說不定就能往你被窩裡放老鼠!
小姐的身份,但又不守小姐的規矩,這樣的人那可真是惹不得。
楚昭對她們的前倨後恭也不在意,一一吩咐,僕婦婢女們各自忙碌侍奉。
「這個花園實在不方便騎馬射箭。」阿樂亦是被一起侍奉,搖頭,「應該拆掉。」
給她拆頭髮的婢女聽的嘴角抽了抽,但沒敢出言嘲笑。
有什麼辦法,這個把澡豆當點心吃的鄉下婢女被阿昭小姐護著,說傻話也無所謂。
楚昭倒也沒有真護著婢女去把花園拆了,笑道:「這個花園本就不是為了騎馬射箭用的,拆了也沒用,我們就是隨便練練,功夫不丟就好,等將來回——」
說到這裡時,聲音微微頓了下。
阿樂看著她的臉色,握了握拳頭:「小姐,我們一定能回去的。」
楚昭點頭:「是,我們會回去的。」
雖然被攔截回來,但她回邊郡的念頭一直沒有放棄。
父親將她送回京城,是讓她來京城享受安穩,但其實京城才是最不安穩的地方,它會發生很大的動亂,一直持續很久。
還是要跟父親寫信,持續的寫,不過最麻煩的是,信不一定能送出去。
伯父肯定不會替她送信,甚至還會故意攔下藏匿。
怎麼送呢?找鄧弈,還是,驛兵?
楚昭凝神思索,走出去的阿樂又從外邊跑進來,氣惱地說:「剛才大老爺讓人來說不許你再出門。」
肯定是昨日說的話氣到伯父了。
這麼多年他越發的得寸進尺,真以為自己是被父親拖累了,明明是他膽小怕事無能。
雖然說這話不能讓伯父清醒,但至少讓他知道,別再對著她裝受害者,她父親可不虧欠他!
她倒是虧欠父親,上一世不僅不愛護他,反而跟著別人一起指責埋怨他。
還好,這一次她可以彌補。
楚昭擺擺手:「我也沒想出門,不用理會。」
真想出門的時候,家門豈能關住她?
……
……
楚昭不想出門,但有訪客來登門。
一群女孩子笑吟吟的走進來,坐在窗邊的楚棠才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來迎接。
「阿棠,幾日不見你就沒規矩了。」齊樂雲指著她說,「竟然都不出來接我們。」
楚棠笑吟吟說:「因為我猜你們也不是為我來的。」
女孩子們都笑起來,倒也喜歡楚棠這樣坦率,坦率才好什麼都能說。
「阿昭怎麼樣?」「那件事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你這幾天也不出門?」大家圍著楚棠七嘴八舌的問。
楚棠示意她們坐下:「我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麼,別急,咱們坐下喝點茶水吃點點心,我知無不言都告訴你們。」
女孩子們再次笑,楚棠出身一般,長的一般,家世一般,不過她讀書讀的好,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跟誰都能有話說,說話又風趣。
大家如同往日一樣坐下來,婢女們送來茶點退了出去,讓女孩子們說笑自在。
「我妹妹阿昭挺好的,只是不能來見大家,被我父親禁足了。」
「跟梁小姐的事就這樣了,兩家大人都說好不再提,但我到底不好意思出門,在家避幾天。」
「那件事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阿昭一口咬定阿沁羞辱她,她要給阿沁一個教訓。」
這說的跟大家猜測的也都一樣。
齊樂雲急急問:「那她要給我們教訓嗎?阿沁做過的事,我們也都做過呢。」
有女孩子輕咳一聲:「齊樂雲,什麼我們啊,怎麼就叫所有人都做過了?姐妹們之間說笑兩句還不行嗎?」
「對啊。」另一個女孩子不滿的說,看向楚棠,「比如我常說賞臉和阿棠一起玩,阿棠也沒有打我啊?」
楚棠笑,伸手捏了捏這女孩兒的粉嫩的臉頰,道:「因為我也賞臉請你來和我玩嘛。」
女孩兒吃吃笑,對嘛,既然要一起玩,就要玩的起嘛。
齊樂雲撇嘴:「那是因為阿棠不敢打你吧。」
話說出口,那邊楚棠的笑略有些僵硬,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齊樂雲說完了還上下打量楚棠。
楚棠被看的氣惱,要說什麼,齊樂雲的眼珠滴溜溜一轉,看向其他人。
「不如我們去見楚昭。」她提議,「看她會不會也要打罵我們。」
這樣嗎?要是真的打罵了怎麼辦?女孩子們下意識的閃過這個念頭。
「怕什麼!」齊樂雲看大家的反應,氣惱地說,「就算打起來罵起來,咱們這麼多人還怕她?」
上次梁小姐的事是個意外,這一次她們有了準備,不會像梁沁那麼狼狽!
「這可是關係我們臉面的大事。」齊樂雲越說越激動,「這些日子,外邊嘲笑的是阿沁,但我們一個個都臉面無光,一個京城貴女,竟然就因為幾句玩笑話,被鄉下來的丫頭打罵。」
女孩子們看著她,猶豫又若有所思。
「不能讓她壞了規矩,慣她這個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毛病。」齊樂雲攥著手說,「否則我們所有人都臉上無光。」
看她這樣子,恨不得立刻衝過去跟楚昭打一架。
楚棠噗嗤笑了。
「你別笑啊。」齊樂雲說,哼了聲,「有這樣的妹妹,最丟臉的是你。」
這話楚棠可從來不怕,她很樂意有個很丟臉的妹妹,人只能丟自己的臉,也更襯得他人臉上有光。
「這樣吧,別這樣氣勢洶洶的衝過去,你們這麼多人,這是擺明了欺負人。」她笑著說,「那她到時候打罵你們更有理了。」
倒也是,齊樂雲氣勢凝滯一下。
「不如這樣吧。」楚棠慢悠悠說,「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去園子里彈琴作畫,我讓人去告訴阿昭。」
齊樂雲看著她,問:「她要是不來呢?」
不是說被禁足嗎?
「她如果不來,就是心虛理虧。」楚棠甩手一笑,「齊小姐你不戰而勝。」
女孩子們都笑起來,齊樂雲呸了聲:「那她要是來了呢?」
「如果她來呢,大家與她理論,這時候她再鬧起來——」楚棠笑吟吟說,「就是她尋釁滋事,不能怪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