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蕭珣的謝禮是楚棠挑選的,挑選完謝禮,又去見了楚嵐和蔣氏。
楚嵐受驚說病了不見人,楚棠也懶得去跟父親那邊多說話,只見了蔣氏,告訴她別擔心。
「玲瓏蠢笨失足掉進去,世子心善,不忍無辜人受牽連,所以救了人。」
「我順水推舟把玲瓏送給世子,這樣能顯得我們知恩體面,世子也是君子之風坦然。」
「而且,玲瓏是知情的,送給世子,也算是我們賠罪,也讓世子放心。」
這些事蔣氏也沒耐心聽,只拉著楚棠問:「世子會不會對我們生怨?責怪?會不會害我們?」
要是沒聽楚昭說那句話以前,楚棠也會有這個擔心,但現在么——
她大概明白了,中山王世子有意接近他們楚家——或者直接說,楚岺。
而楚岺並不打算跟中山王世子有來往。
所以,有求不能如願,必然是要生怨的。
不過,楚昭,或者叔父敢這樣做,應該也是有底氣不怕的。
不管如何,這件事其實跟楚嵐夫婦無關,他們在蕭珣眼裡,只是被利用而已。
「母親。」楚棠將蔣氏按著坐回去,「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挑選了厚禮。」
還將禮單拿出來給蔣氏。
禮單果然貴重,蔣氏一點也不覺得心疼,反而無比安心。
「而且玲瓏跟了世子,世子對我們家有什麼吩咐,就更方便了。」楚棠笑說。
蔣氏連連點頭更放心了:「正是如此,玲瓏是你一手**出來的,你身邊的婢女都聰明伶俐。」
她一手**出來的是個什麼玩意,楚棠心裡翻個白眼,聽到可以成為世子的婢女了,那賤婢眼裡就沒有她這個小姐了,頭也不回看都沒看一眼就跑了。
她也懶得再多說了,這幾句話對父母的安撫已經足夠了,告退回到自己院落,已經到了掌燈的時候。
屋子裡的燈點亮,但總覺得有些昏暗。
楚棠皺眉:「玲瓏,鏡子前的燈怎麼不點亮?」
一個小婢女慌張地忙去點燈:「是奴婢的錯。」
楚棠回過神,想到玲瓏不在了。
再看屋子裡,雖然少了玲瓏,但婢女似乎一下子多了很多——都擠到她跟前了。
「小姐身邊的事都是玲瓏姐姐做的,我們笨手笨腳,日常不讓我們近前。」那個小婢女低著頭說。
楚棠又被逗笑了,這小婢女,還會告玲瓏一狀,知道小姐現在不喜玲瓏,同仇敵愾。
「行了,不會就慢慢學啊。」她懶懶說,指了指那小婢女,想了想名字,「叮咚,以後你就代替玲瓏吧。」
小婢女叮咚大喜,其他的婢女們懊惱又嫉妒,竟然叫這個小丫頭搶了先。
「多謝小姐。」叮咚跪下叩頭連連說,「我一定把事情做好。」
楚棠似笑非笑:「不用做多好,免得你將來離開的時候,我捨不得。」
叮咚立刻抬起頭:「婢子絕不離開小姐,生是小姐的人,如果別人救了婢子,婢子立刻死了投胎轉世去報恩。」
楚棠被逗笑了,母親說的沒錯,她身邊的婢女還真是都聰明伶俐,不過也都沒有什麼心。
玲瓏如此,現在這個小婢子也是,別看掏心挖肺的,等遇上好機會,跑的比玲瓏慢不了多少。
不過無所謂了,婢子就是拿來用的,難道還真當親姐妹啊,就算是親姐妹,也各有算計。
就看誰能算計誰吧。
這一次,她是被算計了。
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覺得憤怒,反而有種奇特的感覺。
楚昭竟然不是想嫁給中山王世子?
或者說叔父將楚昭送回來,不是謀劃女兒安穩終生大事,而是有別的籌劃?
看看楚昭做的這些事,對梁寺卿不客氣,對三皇子也不懼,現在竟然敢算計中山王世子。
叔父到底要做什麼暫時不論,就說楚昭,一個女孩子,除了算計婚姻大事之外,原來還有別的事可以做啊。
楚棠坐在桌案前,看著燈,雙目閃閃亮。
……
……
「怎麼會這樣?」
驛所里室內燈下文士寧昆神情震驚,看向站在屋外的婢女。
為了不讓引起注意,他很少和世子一起出現在人前。
這次楚園也沒必要親自去,楚嵐夫婦蠢笨且不說,世子做事一向謹慎周密,從無失手。
他今日還特意去走訪了幾個人家,飲酒說笑悠然自得,傍晚才回來,一回來先見到鐵英,詢問事情辦好了吧。
鐵英向一個方向瞥了瞥:「辦好了,人都帶回了。」
他當時就愣了下,人帶回來是什麼意思?
「寧先生你出的好主意,非要世子救人。」鐵英冷笑,「世子救了人,當然要把人帶回來。」
他早就看這個文士不順眼了,整天給世子瞎出主意。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傻護衛話都說不清,寧昆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身手不錯的護衛多得是,世子何必留這小子在身邊。
順著鐵英所指看去,果然見廊下多了一個女子,低著頭嬌嬌怯怯。
不會吧?楚嵐夫婦如此不顧臉面?救了人就把人塞過來?
他沒見過楚昭,忙去問蕭珣,才知道是被鐵英戲弄了。
這個混賬小子!不過現在顧不得收拾這小子,寧昆急急問發生了什麼事,蕭珣將事情經過講了。
「小姐落水變成了婢女落水,所以救小姐變成了救婢女。」
救了小姐不可能立刻就把人送給他,但婢女奴僕是物,主人相贈是美談,他收下也合情合理。
為什麼會這樣?
蕭珣坐在燈下,笑說:「當然是因為我被人算計了。」
寧昆回過神,他當然也知道了,但——
「是誰算計?」他問,「楚嵐夫婦?」
不可能!
「他們的女兒?倒是聽京城人說過,楚嵐的兒子們都蠢笨無能,女兒倒是聰慧,圓滑。」
但也只是小女兒手段哄小女兒罷了。
蕭珣對他擺手:「他們算計我幹什麼,我又沒有要算計他們,算計都是互相的,所以,我算計誰,自然就是誰算計我。」
寧昆聽明白了:「楚昭?」
中山王說過此女頗類楚岺,但指的是桀驁的性格,至於才智——
就算有才智,這件事最關鍵的也不是才智,是信息。
世子此舉是借楚嵐一家對楚昭都不喜,一定會瞞著她。
「她怎麼知道了?」
而且世子要做的事,楚嵐夫婦也不知道啊!
「不用想了,這些無關緊要。」蕭珣說,「她也沒有隱瞞,從一開始,她就坦然表達對我不喜,這次也是——」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
「看,明明白白告訴我,她什麼都知道。」
知道他要做什麼,知道他要跳水,所以連換洗衣服都準備好了。
他看著鏡子里,這衣服真合身啊,布料顏色也都是他喜歡的,他升起一個怪異的念頭,這個女孩兒很熟悉他——
念頭閃過,他不由笑起來。
寧昆搖頭:「世子你還笑的出來。」
那女孩兒竟然能破了此局,接下來可不好辦了。
「當然笑的出來,多有意思啊。」蕭珣說,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笑意濃濃酒窩深深,「原來女孩兒除了會對我表達喜怒哀樂,還有會算計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