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郡地廣人稀,除了幾個關卡郡城繁華,其他地方因為戰亂多年而蕭條。
路上的一隊商人車馬匆匆。
三車貨物,圍著二十多個鏢師,鏢師們刀槍弓箭齊全。
「再快點。」為首的鏢師催促,「要不然天黑就趕不到城池了。」
隊伍的中的商人很年輕,帶著幾分隨意:「趕不到城池就野外露宿嘛,我也不是在家嬌生慣養,我可是吃得了苦的,南線北線的我都走過,風餐露宿也是常事。」
鏢師苦笑:「孫少爺,中原腹地怎麼風餐露宿都沒事,但這邊郡可不行,盜匪橫行,沒有城池庇佑,很危險的。」
商人坐直了身子:「真的假的?不是說邊郡早就沒有征戰很安全了?」
「沒有征戰是不假,但這裡窮山惡水,匪賊橫行。」鏢師說。
商人回憶自己先前經過的城池:「那麼多官兵呢,難道不緝拿匪盜?」
「拿啊。」鏢師揚鞭催馬,「拿不完,再說了,官兵是用來防衛西涼的,也不肯把兵力用在緝拿匪盜上。」
商人哦了聲,若有所思,神情稍微緊張了一些:「那,就快些趕路吧。」
一行人吆喝著催馬拉車疾馳,但當到達越過一個丘陵後,前方出現了一群人馬,手中揮舞著大刀,發出哈哈的怪笑。
「今天運氣好啊——」
「咱們這條路上,許久沒有這麼多人經過了。」
「過路的好心人,施捨幾個錢唄。」
看到這一群人,聽到傳來的怪笑怪叫,鏢師商人們都變了臉色。
「後退,後退。」為首的鏢師急急說,帶領鏢師們擺出防守隊形。
年輕的商人還有些期盼:「他們要錢,給他們錢——以前我也遇到過匪賊,給錢就行。」
鏢師喊道:「孫少爺,這裡的匪賊可沒那麼好說話,錢要,人命也要,會扒衣服,會吃人肉。」
這簡直不是匪賊,是野獸,年輕的商人臉色煞白,再沒有了先前的淡然。
「扔下貨物,扔下貨物。」他喊著急急向後跑。
匪賊已經怪叫著圍過來,鏢師這邊強弓射出的箭讓幾個匪賊跌下馬,但那群匪賊沒有絲毫遲緩,甚至不管不顧踩踏地上的同伴。
果然是沒人性的野獸啊。
鏢師們眼中浮現絕望,看來這一次凶多吉少。
被護送奔逃的少爺被飛來的石頭——這些匪賊的兵器竟然還有石頭,砸在肩頭,他大叫一聲栽倒下馬——
他抱著頭連續翻滾,避開了馬蹄。
耳邊是更多的慘叫,以及人跌下馬。
完了完了,商人少爺蜷縮在地上,為了爭家產特意走這趟,沒想到會送命在這裡,就算家產歸他了,還有什麼用,他一個死人也享受不了——
商人少爺眼裡流出眼淚,隱隱可見頭頂上有一柄大刀砍下來——
但就在此時,又有更嘈雜的馬蹄聲,嗡嗡的破空聲而來。
砰的一聲,大刀滑過商人少爺的肩頭落在地上,馬上的匪賊也跌落下來,濺起塵土一片,透過塵土可以看到匪賊猙獰的雙眼,一支箭穿透的咽喉。
怎麼回事?
商人少爺死裡逃生戰戰兢兢趴在地上向後看去。
官兵來了嗎?
「哪個官兵不長眼?」匪賊恨恨地罵,「老子的錢可送夠了。」
背後來的襲擊讓混戰的匪賊暫停屠殺,但臉上並沒有什麼畏懼,反而是一副要與官兵大戰的兇惡。
只是回過頭入目並沒有鎧甲兵旗,只是一群穿著打扮比這隊商人還華麗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金戴銀,香車寶馬,如果不是手裡都拿著兵器,完全就是富貴人家出行。
這什麼人啊?
看起來真是華麗的令人心動。
莫非仗著幾個會功夫的護衛就要路見不平為民除害?
「你們什麼人?」匪首雙眼發光,發出嘲弄的喊叫,「來得好,平川溝的爺們掃貨呢,快來給爺爺們送上命來。」
這一帶是他們的地盤,聽到名號人人退避,就連官兵也要給幾分面子。
但這些人沒有退,為首的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穿著花布衣裙,帶著白紗飄飄的斗笠,白紗飛起,露出嬌俏可愛的面容。
只是嬌俏可愛的姑娘,手裡握著一把弓。
「真不巧,青崖寨的鄉親們趕集去呢。」她笑吟吟喊,「擋路的都要死哦。」
青崖寨?
這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地方,再聽聽她的話,趕集,擋住就要死?蜷縮在地上的商人少爺面色再次煞白。
原本兇狠的匪賊也面色煞白。
「青崖寨?」他們發出喊聲,再看為首的那個女孩子,「是木棉紅!」
木棉紅是什麼?商人少爺獃獃想,念頭剛閃過,就聽得一片喊叫「木棉紅!」「木棉紅來了!」「是木棉紅!」
伴著喊叫聲,原本還兇惡的匪賊如同喪家之犬四處奔逃。
而那群男女老少則成了新的狩獵者,他們發出呼喝聲,有人拉弓射箭,還有人——抱著頭的縮在地上的商人從胳膊縫隙里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那孩子站在馬背上,手裡揚起一個飛旋鏢,嗖的一下飛出去,奔逃的一個匪賊瞬時就落在地上不動了。
那孩子為自己的一擊而中發出稚嫩脆響的呼喝。
商人明白了,這也是匪賊,這是遇到黑吃黑了!原本停下的眼淚再次流出來,邊郡匪賊真的太多了——
身邊馬蹄聲,叫囂聲,兵器破空聲,人的慘叫聲不斷,商人抱著頭也跟著不停的叫,但奇怪的是,沒有馬蹄踩踏在他身上也沒有刀箭穿透他的頭——
漸漸的聲音都遠去了。
商人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先前的匪賊都變成了散落在地上的死屍,大路的遠處,**起灰塵里隱隱可見那群男女老少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
「孫少爺。」鏢師們跑過來攙扶。
商人被攙扶起來,環視四周:「沒事了嗎?」
「沒事了。」一個鏢師說,「那些匪賊被打跑了,那些匪賊也走遠了。」
聽起來怪怪的,不是說黑吃黑嗎?怎麼吃一半不吃了?商人公子不解,但死裡逃生總是好事。
「快快我們趕路。」他急急說。
經過一番查看,貨物都在,鏢師死了三個傷了十多個,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一眾人連悲傷都沒有,將死者裝車,傷者簡單包紮。
「孫少爺,你看。」一個鏢師說。
坐上車的商人看過來,見鏢師從地上血塵土裡撿起一朵花——
「木棉花。」商人見多識廣立刻認出來了,但伸手接過發現這不是真花,而是絹花。
他想到那些匪賊們喊的話。
「木棉紅。」商人喃喃說,看看這朵絹花,又看向遠處。
灰塵已經散去,也不見了人影。
「是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