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到東宮,太子妃和謝燕芳都迎出來,尚未說話,太子啊呀一聲站住腳。
「忘記了。」他說,「羽兒。」
太子妃大喜:「羽兒回來了?」
「不是。」太子笑道,將外衫遞給她,「在父皇那裡忙完了本要去見羽兒的,但孤太忙了,忘記了。」
太子妃說:「要不把羽兒接回來?燕芳也在,還沒見過呢。」
太子還沒說話,謝燕芳笑道:「小殿下在陛下那裡讀書,因為我逃課,我這個長輩不好當了,我還打算指點他讀書呢。」
太子哈哈笑:「那算了吧,他跟著那七八個先生學已經很苦了,來這裡還要聽你的指教,還是等孤帶他一起去狩獵,你到時候也要去,一見面先跟羽兒比一比箭術。」
太子妃忍不住問:「殿下,真的嗎?要帶羽兒去狩獵嗎?」
太子倒是經常狩獵,但沒帶過妻兒去。
「當然。」太子笑道,「你也去,家裡人都去。」
謝燕芳給姐姐解釋:「三皇子的文會就要舉辦了,太子殿下不參加,不如乾脆避開出去狩獵。」
「說那麼客氣做什麼,又沒外人。」太子說,將手在身前握了握,衣袍鼓脹,「他有文會,我有武會,給他添熱鬧。」
太子妃才不管這些,確定真可以帶羽兒出門,高興道:「這可是大事,殿下不早點說,臣妾要做準備呢。」
說罷有些不知所措,喚身邊的宮女。
「把人都叫來。」
說罷丟下太子帶著宮女忙去了。
謝燕芳含笑目送姐姐離開,再對太子道:「姐姐聽說跟您出去,高興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可見您日常太忙了。」
太子呵了聲:「少來指責孤,你又比我好哪裡去?你到現在還不成親,東陽多少女兒為你熬青春。」
謝燕芳哈哈大笑,施禮:「我錯了。」
太子坐下,舒展手臂:「梁寺卿的事,你非要插手嗎?沒必要吧,這算什麼大事——」說著再次一笑,「兩個女孩兒你們家都娶了,你與你那兄弟一人一個,梁家也能被你吞了,何必鬧成這樣——」
他探身壓低聲音。
「交給楊國舅辦,梁家的家產你一滴占不到,壞人的名聲還要都扣在你頭上。」
謝燕芳笑道:「但這樣楊大人做事就順暢多了,人人喜歡盯著私事,公事就容易睜一眼閉一隻眼。」
太子挑眉:「你可真大方。」
「這點小事能換來太子的大事,我覺得我佔了便宜。」謝燕芳笑說。
太子呸了聲:「這次就算了,下次做事要提前說一聲,就算是好事,也要讓孤有個準備。」
謝燕芳施禮應聲是。
「還有,你也不用這麼謹慎,既然在京城,就多見羽兒,帶他去玩,跟一個小孩子如此拘禮做什麼。」太子又道,「孤小時候幾乎是跟著國舅長大的。」
謝燕芳搖頭:「殿下那時候,皇后早亡,西涼兵患,陛下忙於政務,而羽兒父母皆在,更有陛下這個皇祖父照看,他要學的是看天下,要做的是君臣之道,而不是跟臣這種世家出身的親戚玩樂,不過,殿下您倒是要多跟羽兒玩樂,父子——」
太子擺手打斷他:「好了好了,孤知道了,萬幸你姐姐不像你,安安靜靜從不啰嗦。」
謝燕芳笑道:「那是因為殿下是姐姐的夫君,出嫁從夫,她待我可不這樣,殿下信不信,我一會兒走出去,姐姐就會攔著我啰嗦一堆。」
太子哈哈笑,對他擺手:「去吧。」
謝燕芳施禮退了出去。
太子獨坐殿內,兩個騎射官從側殿過來。
「三公子真是謹慎。」一個騎射官笑道,「事事處處唯恐逾矩,臣看他恨不得連親戚都不要做。」
這個騎射官滿臉絡腮鬍,乍一看很粗獷,但麵皮白凈,眉眼秀氣,看上去格外不協調的。
這也不奇怪,太子好武,有很多人便可以做出好武的樣子來謀求機會。
太子笑了笑:「他說的沒錯,孤是天家,當論君臣之道,你們也不懂他,謝三此人,謀求大著呢,他才不想只靠著皇親國戚名頭揚名天下。」
不論親戚,也不從親戚這裡謀取好處,他只會用自己的能力來換取好處,不像楊國舅——
小時候的陪伴,都要成倍成倍的要回來,要的還理所應當。
眼裡只有親戚,越來越沒有君臣之道。
怎麼也不想想,當初的陪伴就是臣的本分!
現在暫且如此,待將來登基為帝後,一定要讓他們認清楚什麼叫君臣之道。
太子一拍桌子,發泄惱火:「去,把那群書生都給孤發去做苦役。」
兩個騎射官忙應聲是。
「還有,記得讓他們從望春園門口經過。」
太子又叮囑。
騎射官們哈哈大笑,高聲應是「殿下放心吧。」「一定辦的熱熱鬧鬧。」「給三皇子的文會增光添彩。」
……
……
官兵們押送著**上身的年紀不等的宣稱是匪賊逆賊的讀書人熱鬧過市。
大聲宣告著十惡不赦的罪名,抽打鞭子。
街上擠滿了人圍觀,不過比起上一次謝氏教子遊街的熱鬧,氣氛有些緊張低沉。
楚昭等女孩子們也站在酒樓上的窗邊俯瞰。
「怎麼突然抓了這麼多人?」齊樂雲說。
「因為文會,京城來了很多人,官府說魚龍混雜,清查出來的惡人。」一個女孩兒低聲說。
「但看起來的確是讀書人啊,怎麼就——」齊樂雲說。
其他的女孩兒忙制止她。
「這是官府的事。」「不要多嘴。」「也不是胡亂抓,據說他們寫了大逆不道的東西,涉及皇帝,涉及太子——」
涉及到皇帝太子,齊樂雲就不說話了,這是天家父子之間的博弈。
「那文會還會舉行嗎?」有女孩兒怯怯問。
沒問出來還有一句話是,這種形勢下,還能去嗎?
女孩兒們的視線立刻都看向楚昭。
楚昭回過神,其實她也不知道啊,那一世太子也抓了很多書生,不過是在望春園文會結束後,因為這些書生寫了一些鼓吹立儲立德不立長之類的文章,三皇子跟太子爭儲君的正式揭開,京城熱鬧紛紛。
其實這一切不過是遮掩,因為三皇子並不真的靠這些讀書人宣揚,而是直接動手——
但這一世望春園文會還沒開始,太子就先把人抓了,已經熱鬧紛紛,接下來會怎樣?
命運,會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