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弈收回視線,對謝燕芳點點頭:「自當如此,三皇子罪不可恕。」
謝燕芳起身,又道:「三皇子已經被我殺了。」
鄧弈倒還好,謝燕芳要救太子,為了救太子,什麼事都敢做,三皇子在他眼裡是不共戴天了,必然要殺掉。
楚昭則是再次意外,上一世三皇子可沒有死——沒想到這一世謝燕芳直接把三皇子殺了。
那一世事發突然,謝燕芳沒有機會,如果有的話,必然也是要親手殺三皇子的。
「請太傅也幫忙隱瞞。」謝燕芳再次施禮。
三皇子雖然罪可誅,但畢竟是皇帝的兒子,只能皇帝來誅。
謝燕芳殺了三皇子,再情有可原,也難免被皇帝忌諱。
楚昭忙也看向鄧弈:「太傅,三公子說得對,為了小殿下,這件事必須隱瞞啊。」
看,她也知道怎麼維護一心繫小殿下安危榮辱的人。
鄧弈沒理會她,只看著謝燕芳點點頭,再次道:「自當如此。」
謝燕芳恭敬一禮:「謝燕芳替姐夫姐姐謝過太傅。」
他無官無職,太傅的決定是國朝大事,他沒資格稱讚,稱讚的話有指手畫腳之嫌。
但他是太子太子妃的至親,親人道謝合情合理。
謝三公子果然人情練達,鄧弈笑了笑,頷首還禮:「臣之本分。」
謝燕芳也不再客氣,道:「三皇子收買了半數京營,我在城外混戰一夜,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請太傅出面。」
鄧弈道:「朝中也有不少三皇子和趙氏餘黨,人手不足,京營的事,還要勞煩謝三公子。」
謝燕芳應聲是:「謝燕芳責無旁貸。」
楚昭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此時道:「三公子,還要追捕中山王世子。」
謝燕芳看向她。
「我帶小殿下來皇城,其實是冒險之舉。」楚昭對他說。
謝燕芳點頭,他可以想像那是多危險,畢竟滿城都是三皇子的人,不過,楚小姐敢去冒險,必然有信心,楚岺留下了什麼?
當然這話他不會主動問。
「但我當時無路可走,不是因為三皇子,而是因為中山王世子蕭珣來圍殺小殿下。」楚昭說。
謝燕芳立刻明白了,輕嘆一聲:「不奇怪,這種好機會,中山王世子怎麼能錯過,而且我認為暗殺太子極有可能就是中山王世子的手筆。」說到這裡他再次對楚昭一禮,「如果沒有阿昭小姐你,謝燕芳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局面。」
其實也不影響,上一世他面對的挺厲害,把蕭珣逼的日子很難過,楚昭笑了笑,那這一世有她助力,讓蕭珣的日子更難過吧。
「適才我跟燕來去後宮時,看到小殿下跑出來找你。」謝燕芳說,那侍衛迴避還站在門口,等著他們說完話再上來,他既然知道小殿下口中的姐姐是誰,自當主動先說了。
楚昭啊了聲:「阿羽醒了啊。」
這是睡不踏實啊。
「我去看看他。」她說,看了看鄧弈,又看了看謝燕芳,有這兩人在,朝堂能安穩,蕭珣也休想過好日子。
她對兩人屈膝一禮。
「朝堂的事就有勞太傅和三公子了。」
這話說的,已經儼然以皇朝當家人自居了,鄧弈心想,但他沒說什麼,看了眼謝三公子——
楚小姐成為皇朝一員的事,謝三公子還不知道呢。
楚小姐見了謝燕芳情真意切,處處維護依賴,但這件事卻絕口不提——可見也並不是真的坦誠心扉。
鄧弈嘴角抿了抿,微微頷首:「楚小姐自去。」
他自然也不提。
這件事跟他無關,這是楚小姐和謝家的事。
謝燕芳雖然覺得鄧弈神情似笑非笑有些怪異,也並不在意,如今一切都異了,但他謝燕芳還在,含著謝家血的小殿下還在,那麼一切都還在。
「辛苦楚小姐照看阿羽。」他施禮說。
楚昭輕嘆:「這是我的榮幸。」
這一世能救蕭羽的確是她的幸運。
……
……
謝燕芳目送楚昭走出去,看到四周的侍衛對她施禮,她又伸手招呼來一個侍衛,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侍衛領命而去——
這些陌生的侍衛看起來跟楚昭很熟——這應該就是楚岺留下的不為人知的人馬。
這個宮城,看來不僅是掌控在鄧弈手裡。
「謝三公子。」鄧弈道。
謝燕芳收回視線。
鄧弈對他抬手示意:「請坐下說話。」
謝燕芳應聲是,依言走過去坐下。
……
……
楚昭越過層層護衛向後宮走去,對於鄧弈和謝燕芳這兩人如何,她沒太大擔心。
謝燕芳再聰慧,鄧弈是個連皇帝的臉都敢打的傢伙。
而鄧弈再強橫,謝燕芳是個敢造反的傢伙——
這兩人誰也不是好惹的。
強強相遇,對目前的幼小君主來說,是好事。
看到楚昭回來,站在殿前的太監們都鬆口氣,忙圍上來「楚小姐您回來了。」
沒人敢質問她怎麼丟下小殿下,又怎麼這麼久不回來。
因為有了謝燕來的話,蕭羽已經被勸回**,但沒有睡著,看到楚昭走進來,他忙從**跳下來。
「別跑別跑。」楚昭伸手將蕭羽接住攬在懷裡,不待蕭羽說話,主動說,「陛下叫我說話,後來我又去見了鄧太傅,你那時睡著,我沒喊你,沒跟你說一聲,你別生氣。」
蕭羽搖搖頭又點點頭,沒說話。
楚昭牽著他走到床邊:「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太醫說了,你需要休息,必須養足精神才可以。」
蕭羽點點頭,但牽著楚昭的手不放,低聲說:「你也沒有睡,還騎馬殺人,你也要休息養足精神。」
楚昭笑了:「阿羽說得對。」對蕭羽示意,「快,上床,我陪你一起休息。」
孩童緊繃的小臉這才放鬆了,乖乖爬上床,楚昭給他蓋被子,忽被硌了下,看到一個竹筒。
這個竹筒楚昭倒也不陌生。
在楚園第一次抱蕭羽的時候就發現了,小孩子緊緊的將竹筒抱在懷裡,一刻也沒有鬆開。
當時情形危急,她也沒有多問,甚至以為是帶出來的國器要物。
現在還在蕭羽手裡啊,睡覺也抱著。
「這是什麼啊?」她好奇問。
蕭羽將竹筒忙抱在懷裡,垂目說:「沒什麼。」
楚昭哦了聲,不再問。
但蕭羽又看她,說:「是,我在山上,砍的。」
這孩子還是給她解釋一句,楚昭輕輕撫摸他的頭,有些心酸,對於這個孩子來說,本是開開心心和父母玩樂,誰能想到眨眼間天人永隔,唯有這個竹筒留在手裡。
「那可要放好了。」她說,自己也在一旁斜躺下來,輕輕拍撫蕭羽以及竹筒,「這麼好的東西,不能丟了。」
蕭羽沒有再說話,伴著楚昭的拍撫慢慢閉上眼。
楚昭看著孩童煽動的睫毛,感受著被子下緊繃的身體,心裡嘆口氣,沒有戳穿他裝睡。
那一世她沒能有自己的孩子,以前覺得是自己身體不好,還曾自怨,當然現在知道了,是蕭珣不會讓她有孩子。
沒有也好。
楚昭看著蕭羽稚嫩的臉,她那般下場,如果留個孩子在世上,孩子可怎麼活,太殘酷太可憐了。
楚昭拍撫著蕭羽,慢慢自己睡去了。
她也一天一夜沒閉眼了。
在她不動了以後,原本閉著眼的蕭羽睜開眼,獃獃看著帳頂,將懷裡的竹筒抱緊,縮成一團。
……
……
夜幕再一次降臨的皇城,燈火通明,禁衛林立。
謝燕來扔下馬匹,卸下刀劍,大步進宮,神情帶著幾分不悅,待被人攔下,反而舒展眉頭。
「你幹什麼呢。」鍾副將沉著臉喝,「不是讓你守城門,你亂跑——」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那小子抱拳一禮:「好,請鍾副將轉告楚小姐,末將告退。」
說罷轉身就走。
「你站住。」鍾副將惱火喝道,還好他耳朵靈,聽到小姐三個字,雖然不情不願,但——「既然小姐叫你,你還不快跑著去。」
謝燕來道:「鍾副將不如進去問問,許是楚小姐擔心你忙,沒顧上跟你說,畢竟你是做事是最可靠。」
鍾副將當然知道自己做事最可靠,但既然小姐要找這小子——
「少廢話。」他低聲呵斥,「快點進去。」
謝燕來挑挑眉,低聲說:「這大晚上的,多不方便啊——」
鍾副將疤痕跳了跳,低聲道:「裡面有你外甥,你外甥找你呢,有什麼不方便?」說罷抓著這小子的胳膊向內一甩。
本想再踹一腳,但動作慢了一步,那小子已經跳開了大步而去。
鍾副將盯著這小子的背影,心裡哼了聲,小姐找他都是為了小殿下,這小子最好不要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