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東去,寧鈺軒已經將朝中之事安排妥當,倒也不是只去遊玩,而是已經有人在暗中返京,要他去接應才行。
只是想著季曼自從跟著他以來,除了南巡,還沒怎麼過過幾天悠閑自在的看風景的日子,也實在不放心將她一人留在京城,於是寧鈺軒就帶著她一起上路了。
季曼的肚子已經五個月,穩當了不少。大夫又告訴她這一胎胎位很正,一定好生。鑒於上次生好好的經歷,季曼決定無視大夫的話,該怎麼生怎麼生吧。古代這衛生條件,生個孩子去了命的都有,能平安就不求其他了。
一艘船上帶了寧鈺軒的幾個親信,除了鬼白之外,都是獨身來的六部官員。每天就看著侯爺與季曼神仙眷侶,大晚上不睡覺躺在甲板上看星星,白天一時興起又拿著魚竿坐在船上釣魚。
「為什麼釣不到?」寧鈺軒第n次拉起魚竿,看著空空的鉤子,很納悶,又重新裝上魚餌。
「因為船在前行,比魚的速度快多了,自然釣不到。」季曼坐在他旁邊,氣定神閑地道。
寧鈺軒挑眉:「那我們為什麼還要釣?」
季曼側頭朝他一笑:「我想看看,與侯爺在一起做無聊的事情,會不會覺得無聊。」
後頭偷窺的一眾官員都有些無語,真的很無聊。
陌玉侯卻笑了,繼續將魚餌丟回了河裡,與她一起閑閑地坐著,看著遠處漸漸沉下的夕陽,沒有說話。
季曼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眯著眼睛看著天邊的霞光。原來當真只要喜歡的人在身邊,就怎麼也不會無聊。她以前一直笑戀愛中的人傻,原來誰到這裡頭,都會變成傻子。
船停靠在繁華的城鎮,季曼拉著寧鈺軒去逛集市。集市上人多,寧鈺軒便乾脆伸手將她的手拉住,兩人並肩走在人群里,步子緩慢從容,周圍的人都匆匆來回,只有這兩人像是吃了晚飯出來散步的。惹得百姓都忍不住停下步子羨慕地看他們幾眼。
郎才女貌,真是好一對般配的人兒。
親信們在後頭跟著,鬼白覺得晚上一定有必要回去提醒侯爺,讓這麼多人跟著出遠門是沒有什麼的,不準帶家眷也是正常,可是在獨身之人面前與夫人這樣恩愛,著實有些不妥!
害得他也想成親了,鬼白蒼涼地拿起旁邊小攤上的鏡子看了看自己,都二十又二了,是時候娶妻了,不然侯爺與夫人的第二個孩子都快有了,他還是孤家寡人,唉
季曼看著什麼東西都想要,然而她是有克制的,自己身上就帶了三十兩,那就只買二十兩的小玩意兒,捧回船上去慢慢玩。雖然在古代女人用男人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但是既然自己拿現代的要求來對寧鈺軒,那自己總也要做到現代女人的堅強獨立。
然而寧鈺軒有些不高興,一路都是黑著臉,到了船上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坐到她面前,拿出一支古銅孔雀的發簪來:「剛剛不是很喜歡這個?為什麼不讓我買給你?」
他也瞧見她只帶了三十兩,這簪子就要十五兩,摸了兩下假裝不喜歡,就放回去了。當時他就在旁邊啊,完全當他不存在是不是?
這種不被需要的感覺太糟糕了。
季曼乾笑了兩聲,接過簪子來往頭上一戴:「好看嗎?」
寧鈺軒哼了一聲別開頭,悶氣了半晌才不高興地道:「好看。」
將他的臉掰正,吧唧親了一口,季曼笑道:「好看就行啦,你留意到我喜歡的東西,我很開心啊。多謝侯爺。」
寧鈺軒氣消了一點,還是哼哼兩聲,伸手摸著那古銅孔雀,抿唇道:「我希望能成為你的依靠,你也不用一直那麼累。」
季曼低頭反思。自己也的確有不足的地方吧,每個男人都有英雄情結,太獨立的女人是很容易失去男人的,要讓這人覺得自己需要他才好。
慢慢改吧,他在越來越好,她也要越來越好才是。
鬼白剛要進來給侯爺說照顧一下其他大人情緒的事情,一踏進來就看見自家侯爺吧唧一口親在了夫人的額頭上。
當下就給嚇得縮回了腳,想了想,拿著從集市上買回來的鏡子照了照自己,嘆息著走開了。
船行出千里,停靠江邊,有人黑衣黑帽上船,進了船艙。
「明傑。」寧鈺軒笑著道:「總算是見到了。」
寧明傑取下帽子,一張臉看起來柔和不少:「想不到趙轍竟然放你出京。」
「他不得不放。」寧鈺軒笑道:「就指望著我不在,能把權力給收回去呢,可惜回天乏術。玉珍那邊如何?」
「這次讓你來,便是因為不放心任何人,你得將一個人送回京城去,順便,看看玉珍國國王的信。」
寧鈺軒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國王為何會寫信?」
「大概是因為這半年,我綁架了他玉珍國的公主。」寧明傑板著臉道:「而且還送不回去了。」
寧鈺軒不懂送不回去了是什麼意思,但是提起玉珍國的公主的,他就想起捧月。玉珍國對大宋應該是恨的,因為捧月是他們何等珍惜的公主,甚至曾經借兵幫著趙離拿下皇位。
玉珍國與大宋之戰,大宋是不可能輸的,畢竟地大人多。邊關的戰敗戰報,也不過是虛發。寧明傑手裡,已經握有十八萬大軍兵權。
那是他架空趙轍的最後武器。
寧明傑已經將信放在了桌上,寧鈺軒小心翼翼地拆開看了,哭笑不得。
玉珍國是以愛情為上的國都吧?姻親是比血親更重要的關係,玉珍國公主捧心看上了寧明傑,玉珍國王竟然願意讓寧明傑開條件,借兵借地甚至割城,只要寧明傑肯將捧心娶回去。
開什麼玩笑,這個關口要是寧明傑娶了捧心,還拿什麼當借口讓皇上將手裡的兵權都交出來?
寧明傑的確是來打仗的,只是用了點手段,綁架了公主打算逼得玉珍投降。玉珍退兵百里,公主卻是送不回去了。殺了會出事,留著也是個禍害。
捧心比捧月還厲害,一把三環大砍刀砸在桌上,揚言非寧明傑不嫁。
經歷過幾次不愉快婚事的寧明傑已經看淡了,但是戰事為重,玉珍國願意合作那是最好了,大不了先將公主送回京城府里,然後咱們坐下好好談談合作?
好的,於是這個合作得好好談,先找人將公主送回去。送不好要是出了什麼事,那玉珍傾盡一國之力也會連著捧月的賬一起算了。若是送得好,那邊關的戰況,你們說是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
寧鈺軒看完信,摸著下巴打量了寧明傑許久,道:「表哥這張臉,真的是很值錢的。」
寧明傑臉黑了,寧鈺軒輕咳兩聲道:「那便將人交給我吧,還有,這是幾卷乾淨的聖旨,蓋了玉璽的,你收好了。」
兩人都明白接下來是該做什麼事情的,將機密之事小聲交談了,寧明傑便又戴上帽子離開。
「對了。」臨走的時候寧明傑回頭,看著陌玉侯道:「聽聞桑榆又有了身孕,恭喜了。」
寧鈺軒笑著點頭,道:「她在旁邊的廂房休息,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寧明傑想了許久,輕笑一聲背過身去:「罷了,還是不用了。」
還不如不見。
船調轉了方向,準備要回京了。這一趟出來,陌玉侯計劃的時間剛好,他不在的這一個月里,趙轍已經將後宮臨幸了一個遍,其中恰好有四個宮嬪,都是他送去的。
虛無帶走好好的時候給他留下了四瓶寶貝,是四種味道的香料,混在一起,便是慢性之毒。太醫都不會查得出來,乃是世間少有的寶貝。
也算沒有浪費。
他回去依舊可以掌握朝中大事,低調地做個輔國之臣,等著皇帝一天天衰弱,他一天天控制大局,真到皇上駕崩那一天,天下就不會大亂,他也就可以,扶著後宮角落裡那個一直被人忽略的四皇子,坐在龍椅上玩彈弓了。
換而言之,他依著家訓不會登上皇位,但是他可以將這最後一個對他有芥蒂之心的皇帝,再掀下馬來。
季曼睡醒過來,就看見床邊坐著一個氣鼓鼓又滿臉歡喜的姑娘。見她睜眼,便好奇地一直盯著她看。
「我叫捧心,你叫什麼?」
「我叫季曼。」季曼睡得有些迷糊,看見這麼個有些眼熟又陌生的人,還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陌玉侯端著湯進來,掃了捧心一眼,捧心不知為何有些怕他,很自覺地讓去一邊。
「我們出來這一趟,就是為了接她回去。」寧鈺軒溫柔地坐在床邊,將湯一口一口餵給季曼:「她是玉珍國公主。」
季曼一口湯嗆著了,忍不住再看捧心一眼。
怪不得熟悉呢,長得和捧月有幾分相似,倒是比捧月更潑辣些。
等等,接玉珍國公主回去?季曼睜大眼睛看著寧鈺軒:「與玉珍的仗,不打了嗎?」
「打啊。」寧鈺軒很認真地道:「再打一個月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