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姬午七又發現那青銅匣子的背面赫然有一張符文封印。幾個符宗弟子看了看,卻又是倒抽一口冷氣。
天下符紋雖然套路相似,但是符紋上的符略有不同。譬如靈山符宗的符紋末尾都會有一個倒轉的勾。
靈山符宗的弟子一看,就能認出自家的符來。而這看起來年代久遠的降魔符紋的末尾,赫然正有個代表師父唐有術親筆所畫的勾勾。
姬午七虔誠膜拜,然後篤定道:「沒錯了,這是師父留下來的!」
就在這時,那匣子上的符竟飄然落下,而匣子也一下子打開了。
眾人定睛一看,裡面有一尊小小的木雕像。那雕像看起來像是一條人面蛇身的上古神祇。
這雕像目光空洞,嘴角刻得似笑非笑,盯看久了,讓人忍不住微微打冷戰。
幾人面面相覷,互相看了看,姬午七先壯膽伸手去拿,可是還沒摸到就被木雕像上附著的陣陣寒氣逼得縮回了手。
江南木和阿毅試探拿了一下,卻不得其法,被雕像的寒氣逼退。
崔小筱向來明哲保身,看這邪氣十足的雕像便要敬而遠之。
可誰知心裡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小聲慫恿著她快點拿起雕像。
鬼使神差間,小筱已經朝雕像伸出手去,輕而易舉地將木雕像拿到了手裡。
看來極陰的命格,不光讓她的血變得奇特,而且還讓她不懼這雕像上附著的極寒之氣。
可是大師兄卻固執地認為,因為她著了魔珠的道,跟魔教一類開始一脈相通了,才能拿起這一看就像邪物的東西。
不過這雕像被小筱握了一會後,冷氣漸退,大師兄他們也可以接過來把玩了。可看來看去,也沒發現這雕像有何出奇之處。
崔小筱直勾勾地看著那雕像的臉,總覺那雕像的眼窩顯得有些空洞洞的,似乎缺了些什麼。
這雕像的背後,雕刻著一行梵文。大師兄他們看不懂,便商量著先收起來,打算找個懂梵文的解釋一下。
崔小筱因為那太過逼真的夢境,是堅決不肯留這雕像的,甚至打算一把火燒掉。
姬午七堅決不讓,畢竟封印著這雕像的盒子上有二百年前的師父留下的封印,若是有什麼魔道的驚天陰謀,那麼靈山符宗豈不是要先於其他宮閣門派,立下奇功?
崔小筱這個宗主毫無威信,雖然竭力反對,可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師兄連雕像帶盒子,一起背到了他的行囊里。
以至於再次行路的時候,崔小筱總是莫名感覺,有森森冷意從大師兄的行囊里發散出來,似乎有一雙眼在冷颼颼地盯著她看。
崔小筱打算尋機會扔了它,不過大師兄卻將那邪物看得很緊,根本不容人靠近。
到了晚上打坐的時候,對打坐修行一向不太熱情的崔小筱,這次倒是早早就尋了一處遠離同門的小山坡,鋪上軟墊後,便閉眼入定了。
她這般積極,是有緣由的。因為從那一夜後,她總覺得心裡似乎有聲音在誤導著她。
走岔路,繞到赤溪州這裡來是一次,違背本心去握那雕像又是一次。
小筱不是迷迷糊糊的人,不至於會看錯地圖,更不會迎難而上,去握那勞什子的半蛇雕像。
她似乎還是受了魔珠的影響,偶爾意志薄弱時,會不自覺地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來。若是搞不清狀況,任憑心底的聲音支配,那麼接下來還要出狀況。
所以她早早入定,看看能不能入夢,了解一下那場噩夢裡的血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崔小筱在入定前就割開了自己的兩根手指,讓鮮血流出,防止血魔偷襲。
也許是懼怕崔小筱的血味,那血魔並未現身,可是入定之後,崔小筱心底異樣的聲音卻漸漸清晰了起來。
「小丫頭片子,你是在找我嗎?不用找了,我被你的血脈壓制,暫時動彈不得……不過你也別想輕易擺脫我!」
崔小筱閉眼無聲地問:「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
那聲音似乎無聊地打了聲哈欠,然後道:「我?你們不是給我取了『貪』這個名字?我被你的符損了元氣,只能依附在活體里,誰知你又是這等體質,害得我動彈不得……你放心,等尋到合適的機會,你的身體我一刻都不想呆!」
「是你引我來赤溪州的吧?就是為了讓我們找到那個雕像?它究竟有什麼門道?」
崔小筱又閉眼問了幾個問題,可是那魔珠似乎懶得回答,只是打著哈欠道:「問那麼多幹什麼,以後你自會知道的。對了,我的陰毒已經在你身體里擴散開了,小丫頭,你要堅強些,可別死得太快啊……」
說完之後,它似乎累極了,任憑崔小筱怎麼呼喚,也不再開口說話了。
崔小筱打坐完畢睜開眼睛的時候,差點嚇一跳,因為三位同門像看猴一樣,正蹲在她的眼前。
江南木一臉敬佩地看著宗主師妹,小聲道:「師妹,你到底是頓悟出了什麼法子?怎麼修為增長有一日千里之勢啊?這才幾日?你打坐的時候,竟然頭頂瑞氣蒸騰,有點進入小周天的化境啊!」
方才崔小筱打坐的時候,頭頂居然不斷有熱氣蒸騰,渾身也發散出類似劍宗弟子的天罡護體的靈光。
雖然她的靈光還很微弱,跟九玄劍宗的弟子沒法比,但是絕對要超過三位同門師兄姐,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崔小筱聽得一愣,她哪裡有什麼訣竅?只是別人打坐的時候,只需要專註和放鬆。而她打坐的時候,卻是要與魔赴會,隨時都要殊死搏鬥一場。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打坐起來居然有事半功倍的效力,讓丹田修為在極短的時間內翻倍暴漲……
她想起了這魔珠的由來,它是當年的魏劫將體內的濁氣煉化出來的,也就是說魔珠伴隨著魏劫很長時間。
當年魏劫的修為也是突飛猛進地暴漲,也許魏劫如她現在一樣,需要時不時制衡體內的魔性,反而達到了一日千里的效果……
想到這,崔小筱嘆了一口氣,對著師姐他們道:「這樣訣竅,我真的很想跟人分一分啊……你們要不要過渡魔珠?」
其他三個人,頓時搖得頭如撥浪鼓。
隨後的兩天里,魔珠並沒有再打擾崔小筱的日常,彷彿冬眠般蟄伏得毫無聲息。
因為這魔珠太過邪性的緣故,崔小筱這幾日倒是很勤奮地看師父的秘籍。
唐有術跟秦凌霄那個逆徒不同,他雖然也不認同師父魏劫在走火入魔時犯下的累累罪行。可作為弟子,對於師尊還是保持著該有的崇敬。就算魏劫後來入魔犯下重重錯處,唐有術也是輕描淡寫地用「魔氣入侵,身不由己」來替恩師解釋。
至於從魏劫身上煉化出來的魔珠的描述,唐有術倒沒有記錄得太多。
但是著重提了一點,那就是魏劫的剋星是至陰之人的血液,它能化散魏劫的魔功,若是這樣的血落到了修真大能的手裡,對於魏劫來說後果不堪想像。
所以魏劫一直找尋這樣的人,欲除之而後快。
崔小筱看到這裡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終於明白,為何師父知道了自己十傷命格的時候,似有感慨,直說她的命其實很好了。
若是她早生二百年,就要被個半人半蛇的魔頭追殺。
要是那樣的話,能晚生二百年的她真的是命夠好了。
崔小筱知道了自己至陰之血的妙用後,不覺得魔珠入侵有什麼了不得的了。既然自己的血連當年的魔尊魏劫都很忌憚,那麼從他丹田裡煉化出來的魔珠又能拿她怎樣?
這日,當太陽出來時,他們又開始整裝啟程。
姬午七和阿毅不太講究,不洗漱就準備出發。
崔小筱和江南木是女孩子,在洗漱時稍微耽誤些功夫,一起攜伴在溪邊凈面。
崔小筱蹲下身子正準備撩水的時候,鬼使神差中,突然想起那日夢境里她操控自己的血液擊退血魔的情形。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逼真了,以至於過了幾天都記憶猶新。
這幾日不間斷的打坐,讓崔小筱的丹田有充盈之感,彷彿一個好不容易吃飽了的人,精力充沛之餘,就想撒歡耍一耍氣力。
就這麼想著,在指尖撩動水面的時候,她心念微動,默默念起了控水咒。
起初,那水面似乎是被指尖撩動,掀起圈圈漣漪,下一刻,有幾顆水滴如在震動的鼓面跳動般,顫巍巍躍出水面。
而那跳動的水滴很快匯聚在了一處,越來越長,如同水蛇在初生的朝陽里升騰盤旋,很快便纏繞在崔小筱微微揚起的手腕間,如同飛天仙女的彩帛歡騰起舞……
江南木正在洗臉,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己的菜雞師妹隨意操控水流的情形。
驚訝得她大張嘴巴,抖手指著崔小筱卻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等得不耐煩的姬午七和阿毅走過來準備催促兩位師妹上路。結果卻看見了崔小筱正揮動手臂,指引著水流上下翻飛的情形……
這下子,兩個人的眼睛也瞪大如雞蛋,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了。
要知道,控水控火雖然是符宗弟子入門的技藝,可也非任何弟子都能掌握。
比如阿毅入門三年,也不過會些幻術。而姬午七雖然會控火,但也只能操控片刻時間。
而崔小筱之前還是狗屁不通,一夜的功夫像玩蛇一樣,揮灑自如地操控水流,得是需要多大的修為支撐?
她……她怎麼可能一夜之間突然就修為大漲了?
想到這,姬午七總算反應過來,暴喝一聲:「遭了!她……這是成魔了!師弟,快拿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