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三年六月,大周皇帝泰山封禪途中病故,幸當時有朝中重臣隨行左右。
病榻前大周帝指宰相陳盛、王烈陽、大學士胡明、御史中丞閭閻以及樞密使秦潭公為顧命大臣。
皇帝如今只有一個五歲的公主,大周朝開化,並非只有皇子才可以繼位,事實上如今的皇帝就是從其祖母,大周第一位女帝明慧帝手中接過皇位的。
雖然女子為帝,但依舊為楚姓,且明慧帝當政清明,深的朝臣和百姓擁戴,所以在這時刻,皇帝毫不猶豫的指大帝姬寶璋為皇儲,皇后權同聽政。
安排好這一切,皇帝便溘然而逝。
但就在迎接皇帝靈柩的時候,皇后和寶璋帝姬卻路遇雷火不幸喪生。
這真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大周朝頓時要亂了。
不幸的萬幸是貴妃秦氏被報有孕三月,胎像已穩,因為有皇帝先指了寶璋帝姬為皇儲,所以五位顧命大臣認為,不管秦貴妃誕下皇子還是公主,都可以繼位登基。
雖然將一個國家寄希望與一個尚未出生的胎兒身上有些荒唐,但大周朝國泰民安,朝堂清明,五位顧命大臣皆是德高望重有飽學大儒,亦有秦潭公這般將勇,可謂文武雙全,足以維持朝綱。
就在這惶惶亂亂中迎來了貴妃順利的生下一個皇子,又在一番惶惶亂亂中皇子順利的長到了七歲,聰明伶俐,從啟蒙第一日起就得到了太傅的誇讚,朝廷內外終於鬆口氣。
為了紀念這個時刻,也為了迎接新一個開明盛世,五位輔政大臣和聽政的貴妃,在欽天監的協助下,選了一個新的年號,建興。
建興元年,春,大赦天下,一個盛世隱隱在望。
雖然已經立春,但長安城的風依舊寒如刀。
站在北閣樓上正俯視家宅的四十多歲的男子裹緊了斗篷,看到這一片坐北面南足足五進深的大宅,飽經風霜的臉上浮現了心滿意足的笑。
年紀越大他就越不愛出門,喜歡看著這個家看著家裡穿行的人,這種滿足感比言語帶來的恭維更大。
男人的視線落在錯落有致迴廊串聯又四通八達的房舍上,看著一層層的黑瓦屋頂,看著點綴其間的樹木假山,想像著春暖花開時的勝景,越發的神清氣爽,直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近處。
這一片的房屋有些簡陋雜亂,確切的說,這裡不算他郭家的宅院,而是依附於郭家的族人散居的地方。
看到這片地方,男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想到了一件令他比較頭疼的事。
「薛家那孩子醒過來了沒?」他問道。
一直安靜站在身後的隨從上前一步。
「昨日還沒有,不過高燒退了。」他說道,看了眼天色,「楊大夫一直在那邊。」
男人面色沉沉並沒有什麼喜悅之色。
「可千萬不能出事啊。」他喃喃說道,「要不然我這罪孽死不足惜」
說道這裡又神情陡然憤怒。
「小姐還沒回來嗎?」
隨從的頭垂下來。
「外老夫人讓人來說她這幾日身體不舒服,所以留夫人和小姐多住兩日。」他低聲說道。
男人冷笑幾聲。
「不想回來就不用回來。」他說道,「你去告訴她,薛青一日沒好,她們就一日別回來,如果薛青有個好歹,她們」
男人一甩袖子。
「就不用回來了。」
說罷轉身下樓,隨從忙應聲是,待他跟著下樓,男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身邊自有兩個小廝跟隨。
隨從面帶憂色準備跟上去,旁邊傳來幾聲呼喚。
「吳爺,吳爺。」
隨從轉過頭看去,見有兩個男人沖他招手。
「吳爺,大老爺心情怎麼樣?」一個男人低聲問道。
被喚作吳爺的男人搖搖頭。
「回去告訴二老爺三老爺,兩個少爺還是繼續關著吧。」他說道,「薛家的孩子一日不好,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夫人帶著小姐都不敢回來了。」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神情懊惱。
「這個薛家的孩子,大老爺怎麼就這麼的」他們苦笑說道,「怪不得外邊傳是大老爺的私生子」
吳爺呸了聲,啐了他們一臉。
「薛家對老爺有救命大恩,老爺這是湧泉相報,你們胡說八道什麼。」他罵道。
兩個男人忙低頭連聲應是。
「走吧走吧,好醫好葯好補品的送吧,還要祈禱這薛家的孩子快點醒過來,要不然」吳爺看著他們說道,搖搖頭神情發冷,「別忘了,老爺如今雖然卸甲歸田,但骨子裡還是個將爺,六親不認的事他可是沒少做。」
聽他提到這件事,兩個男人的面色一白。
當初大老爺為帥領兵,軍令如山倒,有個自家的侄子誤了軍令,大老爺毫不留情的當眾斬頭。
如今大老爺報舊人恩,不惜將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他,被整個長安城傳為佳話如果這時候那恩人的孩子卻死在郭家,可想而知會有什麼傳言。
為了平息這些傳言,維護自己知恩圖報的名聲,說不定大老爺真的就再當眾斬親立威。
兩個男人咽了口口水,對吳爺施禮道謝,急匆匆的轉身復命去了。
看著兩個男人離開,吳爺搖搖頭,又看了眼旁邊一個方向。
「怎麼就鬧成這樣了?」他自言自語,「這叫什麼事啊。」
而與此同時,薛青也正按著頭髮出這種感嘆。
「這叫什麼事。」薛青躺在床上,聽著外邊那婦人歡喜的哭聲,還有老大夫含糊不清的各種術語,鼻息間滿是濃烈的藥味,以及入目明顯不屬於自己熟悉的年代的擺設。
古樸的床,床帳子,以及手。
薛青打量自己眼前這隻孩子的手,算不上白嫩,因為瘦顯得修長。
穿越啊。
外邊婦人的感激聲哽咽聲還在繼續,似乎還有很多人聞訊而來腳步聲雜亂。
不過沒有人來打擾,厚厚的簾帳阻隔了外邊的嘈雜,能讓人安靜的想一想此時的狀況。
薛青,這個新身份也叫薛青,今年十三歲,跟寡母寄居在郭家。
殘存的記憶里郭家的大老爺郭懷春當初受過薛青父親的大恩,所以見到來投奔的寡母弱兒很是激動,激動到要將自己十二歲的獨生女兒嫁給他。
這個消息讓郭家的人也很激動,尤其是那位獨生女兒。
郭懷春是武將出身,他的女兒也是巾幗不讓鬚眉,於是郭小姐乾脆利索的帶著人將薛青踹進了湖水裡。
薛青的頭撞到了水裡的石頭,瘦弱的身板又驚又嚇,三天後終於一命嗚呼,被遭遇空難的薛青佔據了身子。
外邊的嘈雜聲越來越大,混雜著男人的說話聲,女人的哀哭。
薛青思維雖有混亂,但也能聽出他們在說什麼。
這件事給那幾個肇事的孩子帶來不小的麻煩,郭小姐避難外祖家,幫凶郭家二房三房的兩個少爺被杖打之後關在柴房聽外邊人說的意思,薛青要是不好,他們誰都別想好。
這態度到底是做戲還是別的,薛青現在沒心情理會,因為現在有一個很不解的也很重要的問題。
薛青將手放在胸口上。
十三歲的孩子沒什麼結實的肌肉,但胸口卻並非平平,有兩個微微的鼓包在一層的白布包裹下。
為什麼一個女孩子要娶人家的小姐?
難道這是一個百合世界嗎?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