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蹴鞠賽,有的少年得了錢有的少年得了誇讚,不管輸贏都被家人關注,但薛青這邊並沒有這些事,薛母對此不感興趣,郭家也沒有為她設宴獎勵這實在是太不值一提的事了。
大雨後半夜瓢潑而下,引發多少混亂薛青並不知道,伴著雨聲她一夜好眠,等清晨按時醒來,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
因為端午社學還在放假,薛青也不用起床她乾脆抱著薄被打個滾繼續睡了一會兒,等再醒來天色已經放亮。
暖暖蹲在廊下看著院子里流水合手念念:「謝天謝地,龍舟賽能順利進行。」
薛青不由笑,對於孩子們來說這真是天大的事,她揪了揪暖暖翹悠悠的小辮子,道:「今天梳的辮子跟以前不一樣呢。」
今天的丫鬢比往日多了些花樣扎的高高的,打了個八字結,扎了兩個紅繩,看上去精緻的很。
「少爺不要揪我的辮子蟬衣姐姐給梳好的。」暖暖晃頭躲避道。
女孩子們愛梳妝打扮,尤其是喜歡變幻髮型,比起現代的髮型可愛多了,只可惜沒辦法嘗試一下了,薛青又揪了揪暖暖的辮子才去洗漱,洗漱好薛母端來了飯菜,薛青簡單的吃了拿出傘換上木屐鞋子,她要先去知知堂看一下,昨夜的雨下的那麼大,不知道那小破茅草屋有沒有被沖塌。
只有一個先生一個學生的學堂,她總覺得自己也是半個主人了。
暖暖站在門邊相送叮囑:「少爺你記得趕回來看龍舟賽哦,我們在梭子橋那邊等你。」
薛青擺擺手撐著油紙傘沿著街走去了,因為下雨清晨的街上人並不多,打鐵鋪子依舊叮叮噹噹,賣魚的婦人則難得的清閑。
「咿今日看龍舟的人更多,大姐可以賣更多的魚呢為什麼不勤奮?」
「因為要看龍舟賽啊,哪裡顧得上賣魚」
「就是說我的蹴鞠不重要咯?」
「是的呀」
「太傷心了給條魚補一補吧」
停下腳打趣說笑幾句,伴著大嬸的笑聲薛青繼續向城外走去,薛青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跟這個賣魚的大嬸說話,大約是陌生人的緣故吧,城門這邊比城裡要人多一些,這雨很快就要停,很多人趕著去龍舟賽途徑的地方等候,車馬排隊,還有很多肩挑手提的人也涌涌等候,薛青的眼忽的闖入一道身影。
青色發白的長衫,峻拔挺俏的身形在一眾人中格外的顯眼,他站在路邊似乎在等候過城門,沒有撐傘,淅淅瀝瀝的雨水灑落他頭上身上,蒙上一層霧氣,身旁是幾個裝滿豬仔籠子擺放南城門這邊是牲畜進出的城門,牛馬豬羊雞鴨鵝常見。
薛青不由握緊了傘柄,下雨啊,傘啊,縱然一旁又臭又吵的豬仔籠子有些煞風景,她抬腳穿過街上的車馬人。
「樂亭少爺。」她道。
樂亭轉頭,看到將傘抬起的薛青,眼神微微有些疑惑,已經記不得了啊,也沒什麼稀奇。
薛青伸手做個翻牆的動作,道:「那天山頂驚擾你吹笛子的。」
樂亭恍然笑了點點頭道:「是你呀逃課的孩子,這麼早,是去看龍舟賽嗎?」
薛青搖頭道:「我去社學看看。」不好說此社學不是彼社學,反正她也在六道山泉社學蹭聽,蹭課也是同學,說罷又道:「你是要去看龍舟賽嗎?」
迴避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提出新問題。
樂亭果然沒有再問,道:「這般用功非常好。」又搖頭,「我不去看的。」
薛青將手裡的傘舉高一些,道:「你也要去社學嗎?正好一起走吧。」
樂亭笑了搖搖頭:「不啊,我在做事。」
原來不是啊,薛青笑著收回傘,街邊的人開始走動,按理說她該告辭了。
「我昨天有參加蹴鞠賽」她道,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雲淡風輕的不把這少年們的玩樂當回事,但還是拿出來炫耀了,薛青呀也有這麼膚淺的時候。
樂亭已經道:「你是長樂社還是五陵社?我沒去看啊,我在做事,不過我聽說不管輸的還是贏的踢的都很好。」
薛青笑道:「我長樂社的。」
樂亭唔了聲:「恭喜呀。」
薛青微微一笑,路上的人涌湧進進出出車馬噠噠,站在路邊衣袍襪子上被濺了不少泥水,總這樣站著也沒意思啊,還是快些去看看知知堂被衝垮了沒有吧,臨走前報個姓名,會讓他很吃驚吧。
薛青抬頭道:「樂亭少爺,我」
「樂亭。」有很大聲喊道,打斷了薛青的話,她循聲看去,見路旁走來兩個腰大膀粗的男人,神情帶著幾分不耐煩。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他們道。
樂亭應聲是,對薛青笑了笑道:「我要做事了,你快去社學吧。」
薛青哦了聲,那兩個男人走過來打量她一眼。
「今天不要再晚了」
「當人家奴僕的吃閑飯可不行」
他們一面說道,徑直走到豬仔車邊,一人背起兩個豬籠,豬仔發出吱吱的叫,鏤空的豬籠被拎起屎尿灑下,與泥水混雜飛濺,薛青低著頭看著地面,看到一個發白的衣袍從這泥水中走過,豬仔吱吱叫聲更大,緊接著發白的衣袍再從眼前走過
「我先走了。」清越的聲音道。
薛青抬起頭,背著兩個豬籠的樂亭對她笑了笑,神情一如先前,勤工儉學嗎?也是不容易啊,薛青對他也笑了。
「好,再見啊。」她道。
那兩個男人回頭看過來,忽的擠眉弄眼。
「嘻嘻,這是同學嗎?」
「是哪家少爺啊?」
薛青自從來了郭家之後,穿著打扮就如同郭家的少爺們一般對待,薛母雖然掙錢存私房,但對於郭家提供的吃穿用度沒有絲毫的節儉,薛青幾乎是天天都有新衣服穿,不提他的名字的時候,人人都會認為他是個富貴人家的少爺。
「少爺,不要跟一個奴僕玩啊」
奴僕?薛青微微一怔,樂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