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紅袍一綠袍兩位大人在宗周的屍體前開著玩笑,廳內的氣氛詭異的愉悅,雙園外的氣氛卻變得更凝重。
「這個段山是什麼人?」
「沒聽說過啊。」
「你們沒在京城當然沒聽過,府獄呀。」
「再凶的人進了府獄,也只有半日的命半日如果出不去,那就再也出不去了。」
「這個段山五年前才掌管府獄,如今就已經穿了綠袍了」
「別看他穿著綠袍,翻開也是紅的呀。」
原來是位酷吏,官員們終於明白,神情複雜又帶著幾分瞭然,雖然如今朝政清明天下太平,但八年前皇帝皇后大帝姬先後離世,這期間必然有不少暗潮洶湧風雲詭異,而酷吏一向是風雲突變之際不可缺少的。
這並不是可以隨意談論的話題,李光遠重重的咳嗽打斷了大家的議論。
「我已經將咱們核查的詳細情況都告訴他們了。」他道,「他們並沒有說什麼,只讓把鍾世三送雙園來。」
那就是他們要接手案件了,這也是預料中的。
「送就送來吧」
「他們自己查問,更能證明我們不做假。」
大家紛紛道。
李光遠道:「我們本來就不做假。」
很顯然適才的會面並不愉快,一府之尊又是翰林出身也是有傲氣的,不過這時候可不是比傲氣的時候。
「府尊大人莫要生氣」
「事情是太突然了,並非針對府尊」
「早些查清楚早些事了。」
大家勸著擁簇者李光遠離開了。
雙園內,廖承與段山還在審視著宗周的冰棺。
「段大人,適才李知府說,宗大人是被兇徒方七八割斷了頭死的。」廖承道,「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沒有能殺死宗大人的兵器呢。」
段山道:「這世上從來沒有殺不死人的兵器,只有不會殺人的人。」
廖承看向紅袍侍衛,道:「事情的經過李知府已經說過了,宗大人與刺客方七八纏鬥,雖然殺死了方七八,但最終也被方七八所傷而亡,當時的確是如此嗎?」
兩個紅袍侍衛下跪行禮,道:「回大人的話,當時我們沒有在廳前,在廳前伺候的兄弟們都不在了不過我們知道有刺客潛入了大人所在,只是大人的習慣」
他的話沒說完廖承就搖頭,道:「又讓侍衛在外等著,自己對付刺客了吧?這個人吶,我早就說過他,太自負了,仗著一身功夫,喜歡戲弄刺客且不說多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段山道:「廖大人此言差矣,正因為常在河邊走,宗大人才不能怕濕鞋,否則也走不了這麼久。」
廖承似是無奈,道:「跟你們這些人真是沒話說啊,那現在宗大人這是求仁得仁了?他應該很開心了?」
段山看著冰棺里如同安睡的宗周,道:「那要看他死在誰的手裡。」
廖承道:「不是說了嗎,鍾家的那個小子手裡。」
段山道:「那只是長安府說,不是我段山說。」說罷抬手,「開館。」
兩個紅袍侍衛應聲是打開了冰棺,廖承掩著口鼻後退一步,冰棺之中又存放在冰窖中,雖然已經過去這麼久,宗周的屍體沒有絲毫腐爛腥臭。
段山上前挽起衣袖露出乾瘦如柴的胳膊,雙手扶住宗周的頭,從發頂一點一點的開始探查。
廖承愛潔凈,不喜歡看這種場面,便叫過兩個紅袍侍衛問:「長安府的仵作可有查過?」
紅袍侍衛道:「沒有,我們謹遵命令,不讓地方插手宗大人的任何事就連落水的屍首都沒有打撈。」
廖承讚許的點頭,道:「你們做得好。」又道,「那屍首就不要打撈了,等泡爛了再說。」
這邊說著話,段山嘖了聲,道:「這兇徒,是個殺人的人。」
廖承看去,見段山的手正伸在宗周的脖子里,原本被按正的脖子又被掰開,段山的手伸在露血肉骨中摩挲哎呀真是他忙移開視線,道:「兇徒當然是殺人的人。」
「不。」段山道,「兇徒很多種,卻不一定都是殺人的人你看宗大人全身上下只有一個傷這說明什麼?」
廖承捏著鼻子道:「說明宗大人厲害。」
段山道:「宗大人這麼厲害,那刺客肯定被他戲弄的很慘吧?」
廖承掩著鼻子往這邊看,宗周發白的臉闖入視線這人最喜歡膚白,總是不滿意,不知道如果能看到自己死了的樣子,會不會滿意了,轉開視線,道:「落到他手裡當然很慘。」
段山道:「按理說被他戲弄的很慘的兇徒必然要全力的反擊,拚命的找機會殺傷他,然而宗周身上卻只有一處傷,其他的地方連半點擦破磕碰都沒有,這要麼是刺客太蠢笨近不了他的身很明顯做出這種傷口的人並非如此,要麼就是刺客全程都落於下風。」
廖承道:「落於下風?」
段山的手在宗周的脖子傷口中摩挲,眼神冰冷,道:「宗周下手有多狠你也知道這個刺客落於下風,肯定被他打的很慘」
廖承有些聽糊塗了,道:「那怎麼還」
「還能殺了宗周嗎?」段山道,「因為他是故意的啊,故意的示弱,故意的很慘,就為了等待對宗周一擊斃命的機會夠狠,對自己狠,這才是殺人。」
廖承哦了聲,大概明白了,道:「以命換命嘛那個方七八也死了嘛。」
段山將手從血肉骨頭中收回,道:「我要看看那位方七八,把他的屍首給我拿來。」
「你要問誰?」
午間的草堂日光明亮,楚明輝問道,神情鄭重。
「儘管說就是…最近那兩個門童瘋了似的,守門守的跟防賊,出來一趟真不容易…上午怎麼沒見你在社學裡?……」
薛青打斷他,道:「張攆,跟我一起在嚴先生的班裡的,好久沒來上學了,蘇方說是被當做嫌犯抓起來了。」微微皺眉,「他怎麼會是嫌犯?」
社學裡的學生多了,楚明輝並不是人人都認得,張攆又是貧民子弟,更沒有與他們來往的機會,聞言哦了聲,道:「誰知道,都亂了套,我去問問。」
說著忽的一抬手,薛青立刻向後縮。
楚明輝哈哈笑了,道:「三次郎,你膽子真小,這麼怕疼」
男孩子們真是的,總愛玩這種嚇唬人的把戲,也不知道什麼樂趣,薛青道:「很疼的,當然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