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先生等人自然也看出這一點,隨行的長安府學官員上前拿出了路引表明身份。
青霞先生道:「我等長途跋涉疲憊不堪,希望能騰出一些房間讓考生們歇息,好能按時順利的到達君子試考場不負聖恩。」
因為君子試決定的倉促,為了方便各地學子趕路,朝廷下令沿途為君子試考生提供驛站官府提供食宿,只要有當地隨行官員便不需要核查身份等等便利。
樊口驛站是這裡最大的驛站,很多考生會經過,驛站肯定早就收到消息,果然驛卒聞言神情猶豫,又問了青霞先生身份,得知是長安青霞先生,驛卒更加恭敬,請諸人先到前廳歇息喝茶,自己疾步進去請示了。
驛站不是官府衙門等重地,驛丞也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官,但驛站也分三六九等,偏僻之地的驛站破敗不如路邊的廟宇,而重要關口的驛站則也有富麗堂皇堪比大酒樓,驛丞的身份地位也隨之不同。
樊口驛站雖然比不上京城那些專門招待各國使臣來賓的都驛亭,但也算是比較光鮮亮麗的,驛丞也養得油光鋥亮,聽到驛卒的稟告轉過身來,肉隨之而顫。
「長安青霞先生帶隊的考生啊。」他道,神情有些猶豫。
青霞先生的名聲可不小。
驛卒道:「大人,咱們還有一間大廳,雖然比不上其他的房間,歇息也是足夠了,不如請他們進來。」又道,「讀書人弱的很,這大日頭下趕路,一個個憔悴不堪,其中還有幾個老頭幾個小孩子,看著要搖搖欲墜了。」
驛丞拍了拍肚子,神情遲疑,道:「如果是別的時候我自然不會為難,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入住的客人的身份…..」他點點頭,「我去給對方打個招呼吧。」
驛卒應聲是跟著走出來,看著驛丞向後院走去,自己則停下腳,以往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此時不能。
樊口驛站的後院有個兩層樓房,並沒有往日那般喧鬧,有幾個身量高挑穿著素白衣袍,裙邊袖口都綴著珠寶的女孩子站在天井嘻嘻哈哈看幾株花樹,似乎很是好奇。
驛丞加重了腳步輕咳一聲,那些女孩子們便看過來,日光下肌膚如雪閃亮令人炫目,驛丞不由避開視線,心裡感嘆,他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樊口驛站人來人往,西涼也好其他國也好的商人官員都不斷,異邦女子見多的都懶得看,但直到今日看到這幾個女子,才知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天上人間吶。
「請稟告一聲索太…少爺,下官有事相商。」驛丞神態平和端正的說道,倒不至於對這個幾個婢女誠惶誠恐,他雖然是個小驛丞,此時也代表大周尊嚴。
幾個女子對視一眼,便有兩個笑嘻嘻的上樓去了,不多時聽的樓上傳來腳步聲,以及清脆的男聲。
「驛丞大人,有什麼事請來說吧。」
驛丞抬頭看去,見一個白袍少年倚欄探身,膚色與那些女孩子一般白皙,大大的眼睛笑彎,見驛丞看來,他拱手一禮。
驛丞忙還禮上樓,道:「打擾了,是有一件事要問一下索少爺。」
白袍少年有些不悅道:「大人太客氣了,說了把我當貴國同等學子相待便可,你這樣我的身份就要顯露了。」
驛丞看著站在他身邊的美貌婢女,再想到那些華麗的車馬,心想你的身份不顯露才怪,不與這些滿腦子古怪念頭的少年人糾纏,施禮應聲是,道:「是這樣,外邊來了一些也是參加君子試的考生,想要入住留宿,他們人數也不少,不知道會不會驚擾了索少爺您……」
他的話沒說完,白袍少年眼睛就亮了,啊的一聲:「考生!君子試!」一面踏上前一步,握手激動,「這就要遇上了?不如大家先比一場吧。」
驛丞汗顏,這索太子真是….痴迷與大周學子比試,怪不得會做出瞞著西涼王離開王庭跑來大周參加科舉的事,西涼王也頭疼不已…..惹得是兩國麻煩啊。
索盛玄已經有些迫不及待,道:「快請進來吧….我去瞧瞧。」又看驛丞,「別告訴他們我的身份….」邁步向樓下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忘了…」
忘了什麼?驛丞不解的看他。
索盛玄轉頭看婢女,眉飛色舞道:「去告訴七娘快來看。」
七娘?是這索太子的侍妾嗎?驛丞心道,見一個婢女應聲是笑吟吟的向樓內而去,索盛玄沒有再邁步,扶著欄杆搖搖晃晃,又對驛丞一笑道:「等一下啊。」
等兩下也沒問題啊,驛丞一笑垂手,等的時間是有些久,屋子裡明明只有幾步,難道那位侍妾還要更衣梳洗打扮么….看這邊索盛玄笑吟吟的看著樓下的花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這位侍妾地位不一般啊,驛丞心道,思忖間腳步聲響,但只有先前那個婢女走來,身後並沒有女子跟隨。
索盛玄忙看向婢女道:「怎麼樣?去不去看?」
婢女一笑,靠近索盛玄踮腳附耳低語…..不用低語,說西涼話自己也聽不懂啊,驛丞笑了笑沒有不悅扭開頭,大國風範嘛,不跟客人計較,聽得索盛玄咿了聲與那婢女說了句西涼話。
驛丞看過去見索盛玄神情驚訝,似乎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察覺驛丞的視線,便又立刻一笑。
驛丞也對他一笑。
索盛玄沒有再邁步,輕咳一聲,面色幾分歉意,道:「大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很是為難。」
驛丞道:「索少爺但說無妨….陛下有令一切優待方便考生。」
索盛玄道:「我帶著馬匹都是我西涼良駒,日常都不住馬廄,而是如同人一樣住在房屋內。」
房屋內?驛丞驚訝,什麼意思?
索盛玄道:「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安置一下我的十匹馬?」
…….
「馬要住人住的屋子!」
驛卒瞪眼。
「這可是從未見過。」
驛丞皺眉道:「這些富貴豪權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愛好…..更何況一國太子。」
驛卒道:「那真按照他說的做?我們的空屋子只有那間大廳了。」倒是正好安置的下十幾匹馬,「那外邊那些等著入住的青霞先生一干人怎麼辦?」
驛丞眉頭凝成一個川字,道:「那索太子長吁短嘆擔憂馬匹沒有照顧好,會影響他們的行程,到時候趕不上考試,錯過了君子試雖然很遺憾,但更擔心被認為西涼傲慢無禮,這就事大了…..這是威脅啊。」
西涼太子鬧出事來他這個驛丞只怕要是倒霉的替罪羊….畢竟是外邦,那自己人的話…..
「就委屈一下青霞先生等人在驛站外安置,讓廚房燒了熱飯熱湯,多拿些被褥墊子….夏日裡在野外也不怕冷,正好涼快。」驛丞說道,「我親自去給青霞先生賠罪。」
聽了驛丞的話,考生們自然很是不滿,就算夏天不冷,也沒有住在室內舒服,驛丞連連道歉神情誠懇,那邊廚房裡也送來了熱湯菜,在驛站外擺放了長桌,一碗碗一盤盤的好菜好肉端上來….表達了十足的誠意和歉意。
青霞先生道:「這也不是他的錯,沒有房間了,出門在外本就不是享福的,路途艱難,大家要適應。」
考生們便應聲是,又累又餓也沒力氣鬧了便應了,驛丞鬆口氣千恩萬謝讓人準備地鋪,這邊的諸人坐在驛站外露天吃飯。
「不過馬匹有地方,送到馬廄里好好的伺候著。」一個驛卒熱情的說道。
青霞先生抬頭看四周:「這次該誰當值了?」
車馬有車夫照看,但每次也會有三個學生幫忙,青霞先生的安排是讓大家多熟悉馬匹等等事將來能夠行路自如,薛青柳春陽以及一個少年人站起來…..輪到她了啊,同等對待,青霞先生點頭,二人便看著車夫卸了馬車,跟著牽馬向驛站後的馬廄而去。
…..
後院里因為馬匹的到來變得熱鬧,說是讓學生們幫忙也幫不了什麼,柳春陽蹲在後院樹蔭下一塊石凳子上揪著樹葉,百無聊賴的看著車夫們忙碌,忽聽薛青道:「不太對啊。」
柳春陽看向她,道:「什麼不對?」又有些畏懼的看四周,有妖怪嗎?
薛青看著被他們的馬匹佔滿的馬廄,道:「驛站里人住滿了,怎麼不見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