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竟然瞞著我。」
薛青看著坐著大笑的少年們,再看房間里幾個新來的少年。
楚明輝得意大笑:「這次我們把樓梯口堵的嚴嚴實實的,三次郎一點也沒發現。」指著薛青,「認不認輸?」
薛青道:「我發現了啊,我不是問你們了嘛,知道你們有古怪。」
張雙桐躺在地上甩袖,道:「楚明輝你死心吧,三次郎才不會認輸,這傢伙太好勝。」
三次郎是薛青的諢號,蔣兆子已經知道了,不過薛青好勝嗎?沒有吧,這麼文雅和氣。
一個熟悉的長安少年搭上他的肩頭,道:「兆子少爺,這些都是我們長安府的。」指著在座面生的少年們,神情得意,「不像我們,他們可都是過了鄉試的舉人老爺了。」
這話張雙桐不愛聽,舉手道:「我們里不包括我啊,我也是舉人老爺。」
楚明輝將脫下的鞋砸他身上:「你這輩子就這一件可說的事了。」
張雙桐喜潔,大叫一聲掃開鞋子,跟楚明輝打鬧一起,屋子裡少年們見怪不怪起鬨。
「來,來兆子少爺我給你介紹。」
蔣兆子被拉入少年們中坐下,互相介紹施禮舉起酒杯,屋子裡嘈雜笑鬧一片。
薛青轉頭看張蓮塘:「那就是寫信的時候就已經啟程?」
張蓮塘點頭道:「差不多。」一面坐下。
薛青自然隨之坐下來,看張蓮塘斟茶倒酒,道:「什麼時候到的啊?又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張蓮塘一面答了一面將茶遞給她,薛青接過:「怎麼不告訴我,多大了還玩這種把戲。」幾分抱怨。
張蓮塘笑道:「管它多大,玩的開心就好啊。」
薛青將茶一飲而盡視線掃過室內,道:「柳春陽沒跟你們一起嗎?」
張蓮塘笑著:「不知道。」
話音落門被打開,一個黃杏衣衫絲鞋凈襪容貌俊秀少年走進來,屋子裡打鬧說笑的少年們看過來一眼。
「兆子少爺,他是柳謁柳春陽,跟張雙桐一樣過了君子試。」
「跟我不太一樣啊,別忘了我是」
「張雙桐你差不多就行了。」
少年們繼續說笑一片,柳春陽對那邊站起來的蔣兆子還禮。
薛青抬頭看他,道:「你做什麼去了?總不會現在剛到吧?」
柳春陽道:「我去茅房了。」
薛青噗嗤笑了,伸手拍張蓮塘:「這個驚喜不如你那個在樓梯口眾人散去落花你獨立的美。」
柳春陽看著手搭在張蓮塘肩頭笑的眼睛眯起來的少年,心道這愛動手動腳的習慣還是沒有改啊,又想適才自己早一步出去,在楚明輝等人站好喚她的時候,自己在樓道的另一邊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這種小事當然沒必要說。
誰先見誰都一樣,算什麼驚喜不驚喜的,看那邊笑鬧的少年們,現在自己的位子已經被佔了
「春陽你住哪裡啊?」薛青問道,一面指了指身邊。
柳春陽抬手揉了下鼻頭坐下來,道:「我祖父給我買了小院子,離考場不遠。」
薛青道:「真有錢」又點頭,「柳老太爺做得對,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柳春陽失笑,又收住,道:「什麼話啊,少扯點詩啊詞的吧,都什麼名聲了。」
薛青道:「我名聲很厲害的,我寫信都說了啊。」又看張蓮塘,「對吧,蓮塘哥。」
張蓮塘笑而不語,柳春陽撇嘴,那邊少年們開始講述別後的事。
「我們沒有什麼事啊,就是每天讀書讀書讀書。」
「每個人都瘦了一圈」
「那我們過的就精彩多了,除了讀書,還蹴鞠,還吃酒逛青樓,看殺人」
雖然這些別後事都是隨時寫信互相說過的,但紙上說的總是不盡興,此時面對面哪怕同樣的話在說一遍,亦是歡喜熱鬧。
薛青張蓮塘柳春陽也加入其中,一群少年沒有多要酒沒有召女妓歌舞也盡歡,直到夜色降臨才散去。
京城的夜比白日還要繁華,街上車水馬龍,彩燈密結,行走其間的民眾穿著多姿多彩不再是冬日沉悶的衣袍,尤其是女子們,讓人賞心悅目。
少年們沒有看女子們悅目,因為街上的人都在看他們。
雖然燈影夜色中看不清他們清晰的相貌,但少年朝氣加上讀書人的文雅之氣在人群中分外引人。
「雙桐少爺啊,明日這裡有新的戲上演,給您留好位置。」
「明輝少爺,你們昨日要的書已經到了,明日一早我就親自送你們知知堂。」
街上不時響起招呼聲。
「說起來你們進京也沒多久啊。」一個少年感嘆道,「在這京城裡已經如同在長安府般逍遙了。」
楚明輝一臉得意:「那是當然。」
薛青在後側頭對張蓮塘笑道:「蓮塘少爺可還滿意?」
問的似乎沒頭沒尾,但張蓮塘自然明白,他讓楚明輝等人進京除了讀書就是讓他們揚名,道:「青子少爺這麼厲害,怎能不滿意。」
薛青哈哈笑:「那是自然。」回頭看走在後邊的柳春陽。
柳春陽道:「幹嗎?」
薛青伸手在自己和他之間比划下,道:「春陽少爺長個子了,比我高了。」
難道還比你一個女的矮啊,真是柳春陽杏眼瞪圓,既然要裝男人,裝的像一些吧,不想理她
「蓮塘少爺也沒我高。」他道。
張蓮塘道:「不要瞎說,你靠後一些顯得高而已。」
柳春陽不服氣便邁上前一步,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一條街道,這邊不是鬧市,並沒有車水馬龍,但並非夜色安靜無聲,而是有讀書聲傳來,一間店鋪門前懸掛著數盞燈,門前或站或蹲著十幾個年紀不等的人,小的六七歲,蹲在地上用樹枝笨拙的寫畫什麼,大的滿頭白髮的老者,靠著牆借著燈火看手裡的書卷。
街上有行人經過,不自覺的放低了腳步,唯恐驚擾了這些人。
聽到腳步聲說笑聲,門前的人看過來,有的揚手打了招呼,有的依舊低頭讀書,張雙桐也並不在意,伸手推開門。
「進來進來吧。」
「大家秉燭夜談。」
少年們嘻嘻哈哈笑著湧進去,薛青在後看燈下照亮的知知堂匾額。
「哦對了,家裡的知知堂,我讓樂亭用了。」張蓮塘站在她身邊,說道,「雇他看管,報酬是允許他和他娘住在那裡。」
住在六道泉山下,樂亭讀書就方便的多,知知堂里張蓮塘也留了很多書和筆墨紙硯,這對於樂亭來說又減少了很大一筆開銷。
「我可不是做善人,不用把我想這麼好。」張蓮塘搖開摺扇擋著與她低語,「樂亭在長安府也是個名人,住在知知堂里,對我們知知堂名聲也好,免得幾月不在,知知堂被人遺忘。」
薛青一笑:「我是個好人,我把蓮塘少爺想的很好。」
張蓮塘扇子敲她的頭一收,跨過門檻進去了。
堂內燈火亦是點亮,少年們或者坐或者站或者靠在桌子上胡天海地大說大笑,外邊有頑童好奇圍在門口窗口笑嘻嘻的聽,也有人並不在意依舊沉浸專註,里外動靜俱安無擾相容。
(下一個劇情進入中,不太順,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