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要把提醒放前邊,請暫時攢文攢文,大概還有兩三天山上就結束了,這幾人前塵舊事心路歷程真實面目生死就交代清楚了,PS只是山上結束了,不是小說結束了,不耐煩的可以直接到月底,看最後一章也可以,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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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殺的並非是我,而是皇寺的存在。」
四大師說道。
「皇寺的來歷你們很清楚吧?」
宋嬰視線看向他,眼神還有些茫然神魂不在,沒有說話。
「劉邦斬白蛇呂后看雲彩。」薛青靠著山石說道。
傳說當初那寺廟的和尚看出大周高祖是帝王之像才救助贈書授業,這跟歷史上很多帝王傳奇一樣。
這也是皇寺被天下所熟知的來歷。
秦潭公道:「皇寺原本是一位隱士避居的地方,隱士博才多學天文地理皆能,扶助了高祖。」
傳奇是傳奇,透過傳奇還有真相。
四大師道:「博才扶助是真,呂后看雲彩也是真,成就帝王霸業,離不開真真假假。」
秦潭公應聲是,恭敬道:「如果沒有皇寺,大周楚氏就死在大齊末年了。」
四大師道:「當初先師救助他教授他天文地理,高祖也確有過人之才,能當上帝王成就一番霸業,不單單是某一個機緣的功勞,如果高祖自身無能,教授那些天文地理也沒用,高祖沒有遇到皇寺,也不一定就成就不了霸業,或許會晚幾年吧,這些事誰又能說得准。」
「過去的事就不說了,皇寺對大周高祖有恩,大周高祖也給了皇帝至高的回報,這回報,對於雙方來說也是互惠互利。」
「皇寺的先祖是個懷才不遇的隱士,收到了高祖這個弟子,一躍成為帝王之師,所學可以傳承天子,夫復何求。」
「而對於當時的大周來說,國初立,前朝餘孽殘留,各地軍匪作亂,有皇寺認天下主的傳說存在,可以安撫民心穩定朝綱。」
「所以皇室認皇寺為師,且還將下一任皇帝交由皇寺大師來認定,好證明大周的皇帝是天定,而皇寺大師也很願意有天子為弟子,這世上沒有比天子這種學生更能將自己的才學理念傳承發揚廣大了。」
「這就是皇寺以及大師和皇帝們的關係。」
「除卻了安撫民眾彰顯大周楚氏皇族血統的需要,我相信,一開始的時候皇帝們是真心要跟隨大師學習,大周的皇帝們也相信,大師也只是想要當個老師,好好的教書。」
這句話啊,薛青微微垂目,倒也不是聽他第一次說。
那時候為了救張攆引發一系列事,四褐先生髮現她才是幕後主使時,兩人互相真真假假的表明了一下各自的心跡,她為什麼會做些事,因為最初心的目的是好好讀書將來做個教書先生,詢問四褐先生為什麼教授明知是女孩子身份的她,他說他是個教書先生,只想好好教書。
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啊。
四大師的視線從她身上掠過,看向前方。
「然而。」
「這件事本來就是錯的。」
「皇權是天下至高無上的,劉邦斬白蛇也好呂后看雲彩也好,傳奇以及聲名對於它只是錦上添花,而不是必不可少,當這種至高無上的權利並非由大周皇帝來定傳承,反而由一個傳奇存在決定,矛盾就開始了。」
「帝師不是只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而學生們也不僅僅是為了讀書學習。」
「不再為了學習的學習,不再是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師徒就漸漸的沒有了師徒的本心。」
「最初皇帝和皇寺,我相信是有師徒真情,我也相信傳承中肯定有真心學習的皇帝和真心為師的帝師,但世事無常…」
「沒有了本心,時間又最無情,曾經的情分淡去,矛盾越來越多,比如皇帝和皇寺中意的皇子不同,比如皇子們為了謀取皇寺中意各用手段,比如皇寺大師們也並非無欲無求,皇帝和皇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詭異。」
「或許大家都察覺到這一點吧,但牽絆太深,傳奇謊言太久已經沒有辦法解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直到元祝的出現。」
四大師收回視線看著在場的三人。
「元祝是個特別聰明特別厲害的孩子。」他道,眼中毫不掩飾驕傲,「雖然是個生在深宮的皇子,心性卻不亞於開國成霸業的高祖。」
「當第一次見皇子們時,我就看中他。」
「但第一次他就表達了對皇寺和我的質疑。」
「當時來見我的是他和元佑,元佑就是謙王,元佑對我恭敬有禮又畏懼不安,而元祝則隨身帶了條蛇,趁我送別皇帝時,放在了我蒲團下。」
薛青哈哈笑了,山頂上只有她的笑聲,略顯尷尬。
「不好笑嗎?」她道,看了看秦潭公和宋嬰。
宋嬰自然沒有理會她,秦潭公對她笑了笑。
「先帝小時候是比較頑皮。」他道。
「這不是頑皮,這是不喜歡。」薛青道。
四大師默然一刻,道:「他一開始是不喜歡我,膽子又大,送到蒼山三天跑一次,竟然堅持幾年而不改,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後來我讓他明白我是真的教他讀書習武,讓他知道他要學的都是最好的,他是個愛學的孩子,也知道自己要什麼,漸漸的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不再胡鬧。」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
「也開始喜歡我吧,攀岩越來越厲害後,他常去懸崖峭壁上偷鳥蛋,烤好了帶回來給我吃。」
幾個鳥蛋……就饞死了,薛青撇撇嘴。
「大師。」秦潭公忽道,「其實陛下他並不是喜歡,他有一次喝多了,說你對他一點也不好,對謙王很好,他就想讓你看看自己多厲害,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能當天子的人,所以才努力的學習。」
可憐,薛青乾笑兩聲,秦公爺真是太不厚道了。
四大師再次沉默,臉上的神情很是複雜,驕傲感慨酸澀混雜。
「大師,我不該說這個。」秦潭公施禮道,「先前不說,現在此時也不該說。」
「你是他的臣子,先前不說是理所當然,此時說也合情合理。」四大師道,「原來他始終沒有以我為師,我還以為至少有那麼一段他是真心的呢。」
他沒有再停頓,神情也恢復平靜。
「我對他很嚴厲,對元佑和藹,那是因為他們二人性情不同,因材施教,沒想到他竟然會懷恨在心,且還能因為懷恨而發奮親近我。」
「看來謙王早亡也是這時候種下的因果。」
「我明白他的恨意,他與其說恨我,其實是恨皇寺,他被迫來跟我學習,身為皇帝的兒子,卻還要受到皇寺的認可才能當太子當皇帝,對於聰明自傲的元祝來說,是不能忍受的。」
「歷來這樣想的皇帝皇子不是少數,但元祝不僅敢想還敢動手了。」
「為了這一天,他默默的準備了十幾年,待自己功夫高超趕上我,待坐穩朝堂,手握重兵,國富民強,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四大師笑了笑。
「而直到他動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要做什麼,教出這樣的弟子,我是該驕傲呢還是悲哀。」
秦潭公上前一步道:「大師,這是他無情無義。」
四大師道:「對於皇子們來說,皇寺只是一個決定他們身份地位的地方,他們敬或者畏還有不服,從來就沒有情,而皇寺以帝師自居以師徒之情掌控天子之選,也是自我欺瞞。」
「不是為了學,又何談教。」
「既然不是師徒,又非皇族天子,卻掌控下一任天子人選,這是什麼?這是敵仇兩方啊。」
「既然是敵仇兩方,你死我活也在所難免。」
「元祝為了他的帝王傳承大業要除去皇寺,我為了皇寺的傳承不想死,他殺我,我殺他,誰有錯?」
他的視線看向宋嬰,宋嬰坐在地上依舊沒有反應,神情茫然。
他看向秦潭公,秦潭公俯首卻沒有說話。
他看向薛青,視線看了一半又後悔了忙要移開…..但還是晚了。
「你們都有錯。」薛青認真說道,「而且這事怎麼能算是無關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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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潭公皺眉道:「懷璧其罪並不是錯。」
薛青看向他:「貪得無厭就是錯,說的大義堂皇又悲情的,不過都是貪得無厭罷了。」
「大周皇帝貪圖天定之名,皇寺貪圖天子之師,各取所需本來沒有錯,但又各自貪得無厭,走到今日的局面,就是你們活該,而且都該死。」
「你們都是飽讀詩書天文地理無所不能的高人,皮袍下卻是狗屁不如的小人。」
又來了….
秦潭公道:「不要罵人。」
「嘖,事情做了,還不讓人罵?」薛青道,「你們還真是當了婊子又立牌坊。」
罵的更難聽了….秦潭公皺眉。
「說你們是小人,還不服氣?是,你們厲害,我這麼厲害的人在你們面前連一招都使不出來,打我就跟拍蒼蠅似的,這天下你們能呼風喚雨,神仙一般,誰也奈何不了你們。」
「但你們活著連個大街上掃垃圾的都不如。」
「人家掃垃圾的至少讓大街保持了乾淨,讓大家心情愉悅,你們呢?世人把你們當神仙,當君王,當重臣能將,敬畏信賴尊崇你們,結果呢?看看你們乾的這些破事!讓多少人遭殃,讓天下生靈塗炭!」
「爭權奪利是不可避免,想活著也是理所當然,但你們做事之前,想一想自己的身份,以及會造成什麼影響吧!」
「事情你們做了,不是一副被逼無奈,我好痛苦我好無奈,就是什麼天意如此,我是正義的使者,什麼玩意兒!」
「還無關對錯,無關你媽比。」
秦潭公面色沉沉,道:「我再說一遍,不要罵人。」
薛青道:「我也不想罵人。」手一揚,碎石向秦潭公砸去。
石頭當然砸不到秦潭公,還未到身前就落地碎成粉末。
但秦潭公的臉色像被砸到一樣。
「我其實只想打人,可他媽我打不過啊!」薛青道,「我打不了你們,還罵不了嗎?你說天意讓我做皇帝了,我罵你們又怎麼了?要不你殺了我?你要能殺了我,就說明天意真不讓我罵人,我就不罵了。」
秦潭公忽的又笑了,搖搖頭。
「看來青霞先生只教讀書,沒有教你做人。」他道。
薛青淡淡道:「你也配說做人。」
「好了。」四大師沉聲道,這一次沒有停頓繼續開口,「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是我們錯了。」看向秦潭公。
「潭公,這是我們三人的事,牽涉太多無辜了,元祝他有錯,自己付出了代價,你對他有恨,殺了他也算是出氣了。」
「天意什麼的,沒什麼好證明的,人的對錯都是自己決定的,跟天意無關,此事到此為止吧。」
「你已經當眾認罪,寶璋帝姬天下皆知,是時候還朝廷民眾一個安穩了。」
秦潭公上前一步應聲是。
四大師看向宋嬰:「我說過你是個孩子,此事與你無關。」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薛青啐了口。
「就她一個孩子嗎?我呢?」她道。
四大師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再看秦潭公。
秦潭公毫不遲疑將手裡的捲軸捧起,沒有直接交給宋嬰,而是遞給了四大師。
四大師接過再次喚宋嬰,宋嬰看向他。
「你回朝去吧,秦潭公我會留在蒼山。」四大師道,又看薛青,「你下山後也到此為止。」
「止你大爺。」薛青道。
秦潭公沒有說話,恭敬的後退一步站在四大師身側。
宋嬰茫然的眼神漸漸凝聚。
「你拿去吧。」四大師看著她,「我已經在手書上寫了寶璋的名字。」將手書書向前一遞。
宋嬰看著他,慢慢的站起來,走過來,伸出雙手。
「從此以後沒有皇寺,你我也再見。」四大師道,「你去吧。」
手書放在面前這雙纖細的手掌中…
手掌的主人似乎不堪重負,身子向前栽去….
四大師伸手扶住她,但下一刻宋嬰就站直了身子向後退去。
有人影從蓮花瓣的山石後翻出將宋嬰擋住在身後,同時寒光閃閃向四大師的面前,
秦潭公一步站在四大師面前,抬手揮動。
鏘啷兩聲,兩隻飛鏢跌落在山石上。
「你!」秦潭公喝道,要向前邁步。
「別動。」四大師道。
秦潭公不解但還是立刻停下腳。
「是的,別動。」
在不遠處站定的宋嬰說道,身邊季重相護,看著四大師和秦潭公。
「再動一步你們都要死。」
死?
秦潭公低頭看到一條灰黑的細線在腳下穿過,他轉過頭,看到四大師的手還保持攙扶的樣子,手心裡托著一顆黑色的鐵丸,灰黑的線就是從其上垂落在地上蜿蜒。
「這就是當時差點燒了皇宮的那個道士留下的那顆雷火丸?」秦潭公道,「陛下說要研製成火器給軍隊用,必將天下無敵,只是那道士死了配方無人知曉始終不得。」
宋嬰道:「是的,既然你對父皇的事如此清楚,自然也清楚它的厲害,我已經打開了機關,只要你們一動,它就炸了。」
「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啊。」秦潭公點頭道,神情並沒有驚怒,又看向她:「我以為皇后娘娘已經用了。」
宋嬰道:「見不到殺害父皇的兇手,母后不捨得用。」
薛青哈的一聲坐起來道:「喂,原來你也帶著暗器和幫手來,說好的信任呢?那可是你的四大師。」
宋嬰神情平靜,先前的茫然獃滯半點也無。
「信任?」她道,「從黃沙道他沒有當場指出你為假時,與我就沒有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