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者組織不是神,不可能算到他們會從這裡逃生。
除非有內鬼。和她一樣,身上裝了跟蹤器。引得懲罰者們前來。
內鬼是誰,昭然若揭。
她的動作太快,那倖存的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已撲至郭飛嶸跟前,鑽出了車。
這個郭飛嶸的資料、身手,之前警方早摸過底。尤明許這一刺,按理說他根本不可能躲得開。可只見他眼中飛快閃過狠辣之色,腦袋極快地一偏,居然躲過了。然後他笑了一下,就去抓尤明許的胳膊,尤明許怎麼可能讓他得逞,中途變向,擊向他的臉。然而他的動作和她一樣快,舉起了槍。
尤明許到底之前縮身車下,想要後發制人難度更大,身體猛地剎住,腦門兒就頂著他的槍口,不動了。
邢琰君原本躲在郭飛嶸身後,護著父親,愣愣地看著。邢幾復這時一把奪過兒子手裡的槍。
可郭飛嶸背後就像長了眼睛,說:「老闆,別動。想讓你女兒腦袋開瓜嗎?」
邢幾復手一頓。
大勢已去。
七八個黑衣男子,從小路旁邊深草中現身。尤明許看一眼就察覺出,他們身上有某種和顧天成如出一轍的氣質,冰冷、沉靜,並不凶神惡煞,卻讓人感到心中發滲。彷彿他們身上的某種東西早已死去,某種東西卻又活了過來。
他們手裡的槍,對準邢幾復三人。邢幾復手裡的槍,也被其中一人拿走。郭飛嶸慢慢站起來。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這人平時給人的感覺,沉穩,小心,沒有黃瓏兇悍,不如羅羽陰險,顯得平庸得很多。可此時,他只是簡單地站直了,氣場卻為之一變,顯得挺拔、冷峻,渾身上下透著某種讓人心驚的氣質。
他走回那些人身邊,看著三名俘虜,笑了笑,說:「邢幾復,你看,現在不是挺好的,你們一家人在我手裡團圓了。」
尤明許怔了怔,緊盯著郭飛嶸,心想:他是誰?
他到底是誰?
黑衣男子們從農舍後又開出一輛麵包車,這樣的車在山間鄉下,非常不起眼。可見他們心思縝密。邢琰君被單獨押上一輛車,邢幾復和尤明許被帶上郭飛嶸那輛。
麵包車的後排座椅拆掉了,兩人被縛住雙手,坐在地上,旁邊幾把槍指著。郭飛嶸坐上了副駕。車子沒有駛向城鎮,而是往另一側的深山裡開去。
一個人過來,給邢幾復處理了傷口,還打了針,也不知道是什麼針,不過邢幾復的臉色確實比之前好了不少。
郭飛嶸則靠著前排車椅,也是席地而坐。眸光幽沉,看著他們。
邢幾復:「為什麼?」
郭飛嶸的雙臂搭在大腿上,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偏偏顯出黑暗陰沉的氣場。甚至還有幾分將他們生死握在掌心的閑適慵懶。
郭飛嶸答:「因為你有罪。」
尤明許這時忽然注意到,郭飛嶸相貌只能算硬朗端正,但那雙眼,卻極為深邃漂亮。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心中咯噔一下。
邢幾復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郭飛嶸看了眼尤明許,答:「我就是郭飛嶸啊,跟了你十年。不過,十年前,我的確不叫這個名字。」
尤明許問:「那你叫什麼?」
郭飛嶸笑了,表情清清冷冷的,說:「你猜?」他與她說話的語氣,卻透著逗弄。
尤明許的心思卻轉得飛快。
他讓她猜。
那是不是意味著,應該是她知道的一個名字?
邢幾復這時卻笑了笑,即便落到這個境地,對手不明,他依然保持著平靜和氣場。他說:「十年前就接近我了,我們有仇?」
郭飛嶸淡道:「是啊,我們當然有仇。」
這下尤明許聽不明白了,心想難道郭飛嶸是邢幾復以前的某個黑道仇家,或者是被他所害的人,所以才加入懲罰者組織。這樣也說得通了。
只是,看著郭飛嶸這通身的氣度,還有他能指揮這麼多的懲罰者。經過上一次警方的打擊後,懲罰者組織應該沒剩下多少人了,今天說不定是傾巢出動,那麼,郭飛嶸就有可能是……
那個人。
尤明許按下心頭疑惑,旁觀他們兩人交鋒。
這時邢幾復也陷入沉思。他縱橫江湖數十年,記憶超群,十年前?卻對眼前的人沒什麼印象。如果是仇家,他早年間趕盡殺絕,卻不知道哪裡冒出這號人物。
邢幾復也不糾纏身份了,轉而問:「你想要什麼?什麼都可以談。」
郭飛嶸笑了笑,拍了兩下手掌,說:「邢老闆還是這麼直接。不過……明許,你來告訴他,我們要什麼?」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他叫她「明許」,似乎他們應該是相識的。尤明許不動聲色,冷冷地對邢幾復:「他們自詡懲罰者,已經殺死不少逃犯。你說他想要什麼?」
郭飛嶸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笑意不變。
邢幾復聽明白了,儘管匪夷所思,他的反應也十分乾脆,說:「行,我跟你們走,任你們處置。但我的女兒兒子是無辜的,放了他們,我可以給你們很大一筆錢,大到你們可以去干任何想乾的事。你們既然已經被警方盯上,想來也不容易。有了這筆錢,行事就會方便很多。」
饒是尤明許,都是一愣,忍不住看了眼邢幾復。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視生死於無物,還在和對方談判,並且敏銳抓住對方的弱點,誘之以利,目的也很明確,要保她和邢琰君的命。尤明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既不想感激他,可又無法視而不見。
郭飛嶸笑了一聲說:「還真是舔犢情深!只可惜,我從來不和有罪的人交易。執法的人,怎麼可以和懲罰對象交易?至於你的兒子女兒,還真不能放,我另有用處。」
尤明許的心一沉。
既然談不攏,邢幾復也就不再開口。
麵包車行駛在顛簸的山路上,但懲罰者們個個兇悍,幾支槍一直對著兩個俘虜。尤明許一點脫身的機會都沒有。不過,木簪還在她頭上,剛才襲擊郭飛嶸時她留了一手,並沒有暴露。她只能耐心等待。
還有殷逢,和其他警察。
懲罰者們剛出深山,又入深山。
殷逢還能追到她的信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