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許囂張,景平內斂。她會破案,他會緝毒。兩人在警隊都有些曲高和寡,少年成名。連打架都打得這麼默契,這世上還有哪一個男人能把尤明許打成這個樣子?尤明許要是展現今天的武力值,殷逢只怕連她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許夢山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他是真真正正體會到了「沒緣分」這個詞的含義。
尤明許哪裡能想到,搭檔一個人坐在場邊,操心了這麼多?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架上。甚至連景平,腦子裡也是空明的,全神貫注的。他雖然佔了上風,可對手卻是尤明許,稍不留神就會吃虧。
他並沒有意識到,當兩人身形交錯,她被他制在手中時,自己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她。
尤明許又是一個偷襲,正中景平的背部,景平吃痛,突然伸手向她抓來。這一下又快又狠,尤明許也已累極,萬沒想到都到這時候了,他居然還有這樣的速度,一下子她就沒避過。人剛落入他手裡,她順勢一撲,撲倒在地,就想滾走。
哪裡知道景平有樣學樣,反應快得驚人,直接也撲倒在地,壓在她身上。
尤明許一拳打向他的臉,他飛快一躲,從內側扣住她的手臂,壓在地上尤明許怒了,另一拳跟上,他如法炮製,竟生生將她兩隻手臂壓住,低頭看著她:「服不服?」
尤明許這回是真被打趴下了,氣喘吁吁,又被他壓得死緊,使不出勁兒。但她還不想放棄,喘著氣,眼睛轉著,不說話。
於是景平也不動,手腳將她壓得很死。
一滴汗,從景平額頭滑落,滴在了尤明許的臉頰上。而他的眼眸,漆黑、真誠,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尤明許忽然一怔。才意識到兩人離得這麼近,幾乎是肢體交纏。他一身的熱氣,快要把她包裹住。他的雙手不知何時,改壓為抓,握住了她的兩隻手臂。
尤明許想要起身,剛一動,就感覺到他的力量,被他按住,一絲也動不了。
「服不服,尤明許?」他又問了一句,嗓音說不出的低啞。
「……服了。」她說,「我認輸。」
景平不說話,也不沒有鬆手,尤明許是那麼敏銳的感覺到,他握著自己雙臂的力量,隱隱加大了一些,她心頭一跳。可景平依然只是盯著她,壓著她不讓動,不說話。
「起來。」尤明許說。
一旁的許夢山,眼睛已瞪得直勾勾的。雖說是比試,這樣的壓制,他不知被尤明許壓過多少回,根本不算什麼。
可景哥壓著不動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了?
而且,氛圍莫名有些不對。
說不出是為什麼,許夢山在旁邊看著,那兩人似乎沒說什麼話,可氣氛隱隱就是有些不對。
許夢山正在猶豫要不要開口,卻見景平鬆開了尤明許,起身,還伸手把她也拉起來。兩人都是面色如常,朝他走來。
許夢山就鬆了口氣,笑著把那兩瓶水遞給他們。
尤明許一口氣灌了一大瓶,景平則乾脆灌了一整瓶,兩人臉上都是汗,也都帶著笑。
許夢山一拍景平的肩膀,故作得意地說:「麓山分局這幾年陰盛陽衰,景哥,你終於給咱們男同志出了口氣啊。」
景平笑著說:「和女同志打,本來就勝之不武。」看一眼尤明許說:「承讓了。」
尤明許「哼」了一聲說:「等我練兩年,再找你打。」
景平:「好,我等著。」
三人在場邊坐下休息,尤明許則乾脆躺下,景平也雙臂撐在地上,平復呼吸。兩人都有些意興闌珊,彷彿剛才的那點小曖昧,根本就不存在。
許夢山說:「明天景哥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先說好,哪怕天南海北,咱們三個,一輩子做兄弟。盡量多走動。」
尤明許和景平都「嗯」了一聲。
這時景平說:「夢山,你再去買幾瓶水吧。」
許夢山說好,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場館。
館內一時寂靜。
尤明許躺著沒動,心裡一片平靜。
坐在身邊那人,也沒有回頭看她。汗水濕透了他的整個背,他的背影挺拔精瘦。
然後,她聽到他問:「如果沒有他,或者我先遇到你,我們兩個,有沒有可能?」
尤明許沉默了一瞬,說:「這種事沒有如果。」
景平卻笑了,說:「不,如果有如果,我們兩個,是最有可能的。我心裡清楚,你也明白。那樣我怎麼可能放過你?我一定能贏過所有人,把你追到手。」
尤明許什麼話也沒說。
「我還是來晚了。」他說,「今天該認輸的人是我。別放在心上,說不定我還是得娶個雲南媳婦,溫柔聽話的,比較適合我。將來你們要是結婚,記得給我發請帖。」
第二天一早,景平就回雲南了。
尤明許和許夢山把他送到機場,景平表示等夏天了,空運新鮮的菌子給他們。尤明許則表示要以小龍蝦回禮。
最後,兩人站在安檢口外,看著景平走進去。他回頭,朝他們笑著一揮手,人就走遠了。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許夢山嘆了好幾口氣。
尤明許受不了了,說:「你嘆什麼嘆?有屁快放。」
許夢山說:「你看,唯一一個喜歡你,還不是渣男的人,也走了。」
尤明許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許夢山一躲還擊,兩人差點在計程車里打起來。
遠在貴州的殷逢,也收到了景平離開的消息陳楓報告給他的。
殷逢已經能下一會兒床了,他站在窗邊,望了一會兒遠方,笑了,說:「眼不見心不煩,現在誰還能搶得贏我?」
陳楓也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而且還說得如此露骨。不過他還是哄道:「尤明許心裡本來就只有你,其他人根本不算什麼。」
殷逢淡道:「那是當然,她心裡只能有我。」
他說這話時,嗓音沉沉的,帶著不容分說的口吻。陳楓心中一動。其實自從殷逢「回來」後,陳楓眼睜睜就看著,他越來越在乎尤明許,甚至能為她出生入死。可這次醒來後,陳楓總感覺他對尤明許的感情,少了以前的隨意和耐性,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忍耐和偏執。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