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鐵逃回出租房後,昏天黑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酒也慢慢地醒了。他一睜開眼,眼前就浮現出了熊小乖性感的紅唇。他再次將床單蒙上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又接著睡了。接下來的日子,劉鐵感覺度日如年,每天都在煎熬中。
劉鐵經常會從噩夢中驚醒,每每都是一身冷汗。他經常會夢到戒備森嚴的小湯山,夢到那雪躺在病床上慘白的臉,夢到那雪和潘石坐著氫氣球飛走了,夢到熊小乖痛哭著大聲喊「我愛你」……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那段日子,潘石的心也幾乎天天都吊在嗓子眼兒上。他經常給李院長打電話,了解那雪病情的每一個細節,後來又專門去了一次小湯山,托李院長轉交給那雪一些書,如冰心的《繁星·春水》、席慕蓉的《無怨的青春》、張雲成的《假如我能行走三天》,等等。他希望這些書能幫助那雪度過漫長的日子,激勵她樹立起信心,用頑強的意志戰勝病魔。
那段日子,對那雪來說無疑是生命中一段黑暗的時光。幾乎每天她都在面對著死亡的考驗。每當她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兒時保護她的鐵子哥,還有潘石那鼓勵和堅定的眼神。也許,沒有比面對死亡的時候,更容易讓人願意思考青春、愛情,乃至生命的意義等話題了。在漫長孤獨的黑夜裡,那雪每天躺在病床上,都會反覆梳理和反思著自己的過去,認真思考著以前從來沒時間去思考的一些問題。
愛情是什麼?潘石說,愛情是生命中最真誠的遇見,是兩個人精神上的相互欣賞、相互陪伴。按照潘石的說法,愛情是精神領域的事兒,是精神上的相互欣賞和相互愉悅,那麼,自己現在精神上還欣賞劉鐵嗎?還愛不愛劉鐵呢?這對那雪是一個可怕的問題,每當想到這個問題,她都會盡量逃避,但越是想方設法地逃避,就越是會反覆問自己。當成長的青澀褪去,當愛情的神秘色彩溜走,彼此的愛是否依然存在,誰說了都不算,只有自己的心說了算。
她知道,誰都騙不了自己的內心。現在的劉鐵,面對著生存的壓力,性格越來越暴躁,心胸越來越狹隘,想法越來越自我,整天沉浸在狂想中,一點兒也不腳踏實地,死要面子,從不認錯和讓步,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總是讓她偷偷地哭泣。而成熟穩重的潘石,充滿了愛心和智慧,總是能站在高處引領著她的精神,令她從心裡欣賞乃至崇拜……她騙不了自己的心,自己對劉鐵最美好的回憶,都是停留在漫山遍野杜鵑花叢中的那個鐵子哥。當初是誓言,後來是堅守,現在和劉鐵在一起只是一種習慣。
她知道,放手一段感情,遠比開始一段感情需要更大的勇氣。劉鐵對她來說,記載著她的青春足跡,已經成了生命中的過程,不可替代。但愛情畢竟要忠實於自己的心,自己是不是應該勇敢地放手過去?但是,假如接受了潘石,自己背上嫌貧愛富的罵名事小,對劉鐵的打擊一定會非常大。
這些問題經常使她陷入痛苦的深淵,但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還能否活著出去?潘石那句「不要怕,有我在!」經常縈繞在她耳邊,自己畢竟青春未老,答應母親的誓言還沒兌現,自己怎敢死去!想到這些,那雪總會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努力調動良好的心態,積極配合著醫生的治療。
那雪是幸運的,老天對她也是眷顧的。終於有一天,李院長和護士來到了病房告訴她,經過幾周的觀察治療,最終可以確認,她僅為「非典疑似病例」,現在已經完全治癒了,日後也不會有任何後遺症,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那雪聽著聽著,笑了,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李院長向那雪祝賀,並告訴那雪已經通知了潘石,明天一早就會過來接她出院。也許是經歷了這次「非典」的生死考驗,讓那雪成長了許多,內心強大了許多,她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奮和激動,而是多了一份淡定。
2003年6月5日這天早上,陽光似乎格外的明媚。小湯山醫院的大門口掛著各種「熱烈慶祝抗擊『非典』戰役全面的勝利」之類的橫幅標語,人們手捧著鮮花,簇擁著自己的親人問長問短。接到李院長的電話時,潘石哽咽了。一大早,他就站在醫院的大門口,手拿一束紫色的鬱金香,期待著那雪的出現。
那雪幾乎一夜未眠,早早地起來坐在病床上,靜靜地等待著太陽升起。在李院長的陪同下,那雪慢慢地走出醫院的大門。當她看到站在大門口的潘石時,淚珠一顆一顆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潘石看著那雪,笑了,可眼淚卻掉了下來,激動地上前抱住了那雪。
那雪沒有躲閃,沒有拒絕,沒去擦乾淚水,也不想停止哭泣。她依靠在潘石的懷裡,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看著這個並沒帶走她的世界。潘石不停地說:「就知道,你這麼善良,不會有事的!感謝老天,感謝老天……」那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潘石發現李院長一直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鬆開了那雪,急忙走上前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再三表示感謝。李院長則向潘石表示祝賀,並叮囑潘石,那雪身體上需要加強營養,精神上需要靜養,心理上需要康復,要盡量避免情緒波動,避免受任何刺激。潘石不住地點頭,和李院長道別。
潘石轉身攙扶那雪上車,發現她正在左顧右盼,明白她是在尋找劉鐵。那雪猶豫地上了車,揮手向李院長道別。潘石開著車緩緩地駛向了市區。那雪不由地回頭看了眼漸漸遠離的小湯山,感慨地說:「真是噩夢一場!」
「都過去了!」
「潘總,真的太……」
「噓……什麼都別說,別想,聽醫生的話,好好靜養!」
那雪看著開車的潘石,感覺就像個親人,像個父親,心裡特別踏實。她將頭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眯著,看著車窗外明媚的陽光,感嘆著人生的無常,生活的美好……想著想著,安靜地睡著了。潘石見狀,放慢了車速,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馬路上的坑坑窪窪。這時,一輛計程車迎面呼嘯而過,潘石聽到了一聲刺耳的急剎車聲音。他從反光鏡里看到,那輛計程車沖了過去又停了下來,從車裡跳下了一個小夥子,站在那裡向他這邊張望著。潘石下意識地想到了劉鐵。
的確,那個小夥子正是劉鐵。這天上午,劉鐵是被居委會的電話叫醒了,他昏昏沉沉地接通了電話。電話里主任大媽高興地告訴劉鐵,剛得到消息,今天那雪可以出院了。劉鐵一聽,激動得差點兒沒暈過去,穿著大褲衩就衝出了出租房。他跑到馬路上,直接站在了馬路中央,瘋狂地攔截著計程車。一輛計程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劉鐵的面前,差一點兒就撞到他了。司機伸出頭來對劉鐵大叫「有病吧!」劉鐵二話沒說拉開車門上了車。
在通往小湯山的馬路上,劉鐵不停地問還有多遠,催他再開快點兒。計程車大哥說再快就飛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那雪,劉鐵的心臟加速地跳動著。就在這時,有一輛熟悉的黑色奧迪A8迎面駛來,劉鐵心裡「咯噔」一下,趴在擋風玻璃前死死地盯著那輛車。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和側靠在車裡的女孩兒一閃而過。劉鐵突然大叫一聲「停車!」計程車大哥下意識地狠踩了一腳剎車,計程車滑出了好幾米停了下來。劉鐵跳出車門,獃獃地看著漸漸遠去的那輛黑色奧迪A8。
劉鐵呆站了一會兒,突然咧著嘴笑了,再次上車告訴司機繼續往小湯山方向開去。計程車大哥被劉鐵一驚一乍搞得只喊大哥,劉鐵發著呆沒說話。劉鐵不願意相信那輛黑色奧迪A8里坐的是潘石和那雪,他覺得那可能是自己的幻覺,他堅信那雪一定會在小湯山醫院等著他的。計程車大哥詢問著心急如焚的劉鐵,劉鐵說自己女朋友要出院了,計程車大哥聽後加大了油門。
計程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小湯山醫院。劉鐵下了車,瘋了似的就往裡面衝去,但又被武警攔下了。劉鐵耐心地給武警說明了來意。不一會兒,出來了一個穿白大褂的軍人,客氣地告訴劉鐵,病人那雪已經被人接走了。聽到這句話,劉鐵像被雷劈了一般,一下子杵在了那裡。計程車大哥走上來問劉鐵情況,劉鐵不知如何回答。
潘石開著車,一路上想著剛才那個熟悉的小夥子。本來他已經安排好了,想讓那雪去郊區雁棲湖度假村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但想到剛才那個小夥子,他改變了主意,開車駛向了那雪居住的出租房。潘石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盯著前方,心情十分矛盾和複雜。
潘石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那雪,但不知道如何處理和劉鐵的關係。他知道自己是一個拿著「核武器」的人,在和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夥子在戰鬥,但又覺得在愛情上人都是自私的,不應該謙讓。想來想去,他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時間,交給老天。
黑色奧迪A8緩緩地停在了那雪的出租房樓下,潘石回頭看了看那雪,發現她臉上有一道淚痕。潘石下車,掏出了一根煙,站在車外靜靜地抽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那雪醒了,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四周,看到了那棟熟悉的出租房,自言自語道:「到了?」
潘石見那雪醒了,扶她慢慢地下了車。他想著要不要告訴那雪,剛才路上看到了一個小夥子可能是劉鐵,但猶豫了一下沒說。那雪抬起頭,望著那個熟悉的窗口,想像著一會兒見到劉鐵時的情境。潘石沒去打擾她,轉過臉去看著前方。那雪低著頭走到了潘石身旁,小聲地說:「這段時間,我想好了!人生短暫,生命無常,為了夢想,還有我的母親……我想去『北方歌舞團』!」
「嗯嗯,好!你應該去!」
「我會珍惜的,也會努力的!」
「加油!你沒問題的!不過,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靜養,知道嗎?沒什麼事兒,那我就……先回去了?」
「對了,還有件事兒想麻煩您,不知道您能不能幫一個忙?」
「說吧,那雪,別客氣。」
「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但是……」
「說吧,那雪!」
「他是學金融的,您看,能不能幫他找份工作?我知道,這個請求有點兒……」
「哦……明白!我想想辦法。那雪,趕緊回家吧!記住醫生的話,好好靜養。隨時給我打電話,好嗎?」
「嗯……好吧!」
那雪說完低著頭慢慢地走了。潘石看著那雪的背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說了句「感謝老天!……」
那雪站在了那間熟悉的出租房門口,想像著馬上就要見到劉鐵的情景,激動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她輕輕地叩打著房門,房門打開了一個縫兒,露出了房東肥頭大耳的臉,那雪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那雪禮貌地向房東打著招呼,往房間里東張西望著。房東像躲瘟疫似的躲閃著那雪,說劉鐵一大早就去小湯山接她去了,還問她怎麼一個人回來了?那雪頓時明白了,一定是潘石早於劉鐵先到了小湯山。她禮貌地朝著房東微笑了下,自己慢慢地爬上了閣樓。
那雪坐在床上,獃獃地看著熟悉的房間,一時感到恍如隔世。在小湯山的幾周,尤其是聽到「非典」奪走了一些年輕的生命,對那雪的震撼很大,使她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青春的寶貴。那時她就下了決心,如果自己能活著出去,一定會更加珍愛生命和青春,追逐自己的夢想,主宰自己的命運。
那雪心裡很清楚,潘石對自己是一片真情,不是所有的人都敢不顧個人安危來小湯山的,對此她十分感動和感恩,覺得自己至少不應該再辜負潘石的厚愛了,和劉鐵也不應該再相互犧牲、相互內耗了,想見到劉鐵後好好談一談。
那雪想著,又開始習慣性地收拾起雜亂的房間,等著劉鐵回家。中午,那雪終於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腳步的節奏就知道是劉鐵回來了,心開始加速地跳了起來。劉鐵用力地推開了門,大汗淋漓地站在門口,表情十分複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那雪一下子跑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劉鐵,像個孩子一樣「哇」的一聲號啕大哭。
劉鐵愣愣地杵在那兒,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哭了一會兒,那雪慢慢平靜了下來,抬起頭凝視著劉鐵,踮起腳,擦著他臉上的淚水。但那雪隱隱約約地發現,劉鐵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心裡頓時掠過一絲不安。劉鐵愣了一會兒,想到大病初癒的那雪受了那麼多苦,暫時把路上看到潘石車的事兒放到了一邊,心疼地捧起那雪的臉,仔細地端詳著,幾近哭腔地說:「好想你!好擔心……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都過去了,不哭了!」那雪溫柔地撫摸著劉鐵的臉。
那雪準備去做飯了,發現家裡什麼都沒有,再看看鬍子拉碴的劉鐵,想像著這段時間他一個人沒人照顧,那雪感到一陣心酸。劉鐵習慣性地點上了一根煙,坐在床上看著那雪一言不發。想到自己日夜挂念的那雪,最後卻是被那個黑色奧迪A8接回家的,他的臉又開始慢慢地變青了,內心憤懣無法掩飾地寫在了臉上。
那雪看到冰箱里只有速凍餃子,問中午吃餃子行嗎?劉鐵垂下了眼睛,悶悶地哼了一聲。那雪敏感地猜到,劉鐵一定是知道潘石把她接回家的。她知道,這是個無法迴避的問題,於是慢慢地走到床邊,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她坦誠地說:「鐵子,是潘總把我接回家的。」
「嗯,我知道!」
「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
「鐵子,我想好了,去『北方歌舞團』!你也別在MGM幹了,我拜託潘總,看看能不能幫你聯繫去證券公司上班。」
「是嗎?潘總真是個大活菩薩!替我好好謝謝他!對了,還有,感謝他這段時間對你的照顧!雪兒,對不起,怪我是個窮保安,沒能在你需要的時候在你身邊!我去過小湯山,但人家不讓進……」
「我聽說了!都過去了,以後我們會慢慢好起來的。鐵子,我覺得……我們都不應該再在MGM浪費青春了,我們都有夢想,不是嗎?」
房間里陷入一陣寂靜。那雪小心翼翼地起身想去煮餃子,劉鐵拉住那雪,說他去煮。兩個人都很冷靜,很客氣,彼此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接下來的幾天,劉鐵嘗試著去照顧那雪,但看到笨手笨腳的劉鐵,那雪還是自己動起手來。兩個人長期沒上班了,身無分文。
那雪找趙小汐借了點兒錢,維持著日常的生活。那雪曾多次找機會和劉鐵談工作的事情,但一提到這事兒,劉鐵就會連諷帶刺地說潘石,那雪也就不敢再提了。劉鐵經常會晚上一個人喝悶酒,喝多了就莫名地發火,大發雷霆,有時候還摔東西。那雪理解劉鐵的心情,但不敢勸劉鐵,因為一勸劉鐵火更大。看著劉鐵的樣子,那雪既心疼又無奈,有時還感到絕望,覺得他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讓她看不到希望。
劉鐵自上次從熊小乖家逃走後,就再沒和她見過面。他覺得見面會很尷尬。熊小乖很快就得知了那雪出院的消息,擔心自己和劉鐵剛燃起的火苗再被那雪澆滅了,給劉鐵打電話就更頻繁了。劉鐵開始不接,後來把手機調成振動,再後來偷偷地躲開那雪說幾句就掛了,這讓熊小乖妒火更加愈烈,整天不依不饒地按著重撥鍵,不停地給劉鐵打電話,搞得劉鐵經常和那雪面面相覷。那雪沒有抱怨和質問,更沒有查電話號碼之類的。
熊小乖一想到劉鐵和那雪在一起就抓狂,見不到劉鐵,後來就經常無端地對張若菲發脾氣。張若菲早就習慣了熊小乖的大小姐脾氣,知道她上次並沒有拿下劉鐵,也知道她從小想要什麼就必須得到的性格。為了能哄熊小乖開心,張若菲積極獻計獻策,幫著設計如何再次設局拿下劉鐵。張若菲旁觀者清,知道能夠引劉鐵出來的唯一方法就是給他介紹掙錢的大項目。
熊小乖一聽分析得有道理,於是,兩個人決定演一齣戲。張若菲給劉鐵打了個電話,說是要介紹中石油領導的女兒給劉鐵認識,說此女能耐非同一般,一定會幫他拿到石油配額指標,現在就在熊小乖家,來不來隨他。劉鐵將信將疑地掛了電話,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翻來覆去地琢磨著去還是不去,想到萬一這位領導的女兒能幫他拿到石油配額指標,那可就發了。最後,劉鐵決定去熊小乖家赴宴。
到了熊小乖家,劉鐵很不自然地跟著熊小乖走進房間,發現還真有一位看上去很高冷的女孩兒坐在那兒,正眉飛色舞地跟張若菲侃著什麼,見到熊小乖挽著劉鐵走過來,那女孩兒收起了笑容,上下打量著劉鐵。熊小乖讓劉鐵喊那女孩兒麗姐,並故作神秘地說不能暴露麗姐的全名。三個女孩兒偷偷地交換著眼色。
熊小乖先站起來敬了麗姐一杯,說劉鐵是自己的男朋友,請她務必幫忙。劉鐵看到連熊小乖都這麼敬著這位麗姐,看來來頭不會太小。隨後張若菲也站了起來敬了麗姐一杯,說這杯酒是替熊小乖感謝她的,請她務必要幫幫熊小乖。麗姐冷冷地看著劉鐵,笑了笑。張若菲瞥了一眼劉鐵,示意劉鐵趕緊去敬酒。
劉鐵急忙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瓶「小二」,點頭哈腰地走到麗姐面前敬酒。麗姐故作驚訝地說:「行啊!整白的啊?夠爺們兒,走一個!」麗姐說完一仰脖子喝了一杯,劉鐵看到麗姐喝完了,手裡拿著那瓶「小二」猶豫了一下,裝出一副不在話下的樣子,硬著頭皮把整整一瓶「小二」幹了。
三個女孩兒偷偷地相互看了看,忍住了笑。接著,麗姐就開始口若懸河地吹了起來,說上周介紹給哥們兒一個大項目,結果一筆就掙了多少多少錢,那哥們兒非要送她一輛寶馬錶示感謝;前天又介紹了一個大項目給一個姐們兒,結果那姐們兒非要要她的銀行卡號匯錢,但她覺得大家都是朋友,再說她也不缺那點兒小錢,就都給拒了。
劉鐵聽得目瞪口呆。熊小乖再次敬麗姐,並非常認真地說,如果幫劉鐵做成一單大項目,她一定會代表劉鐵,送給麗姐一輛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紅色法拉利。麗姐一聽,不高興地說熊小乖太見外了,說自己是沖著熊姐的面子,和錢沒關係。
劉鐵越聽越覺得這事兒靠譜,心中暗喜。想到熊小乖居然能為自己的事兒拉下臉來求人,心裡也十分感動。他覺得自己是個爺們兒,不能再讓熊小乖沖在前頭了,於是拉開了熊小乖,自己和麗姐拼起了酒。張若菲給熊小乖使了眼色,熊小乖會意地笑了笑上樓去了。
張若菲又讓阿姨把上次買的那箱「小二」搬了過來,並告訴劉鐵一定要有誠意,必須整白的。劉鐵哈哈大笑著說,本來也不喜歡喝紅的,跟喝水似的沒啥意思。麗姐不停地誇劉鐵是個純爺們兒,自己就愛和這樣的男人交朋友做生意。劉鐵一聽更來勁了,一杯一杯敬著麗姐。麗姐也高興了,提議玩「小蜜蜂」遊戲,劉鐵滿口答應,笨手笨腳地老輸,不一會兒,劉鐵已經開始豪言壯語了。
突然,張若菲盯著樓梯驚訝地大叫了一聲:「My God,天哪,簡直就是一個性感尤物啊!」劉鐵順著張若菲指的方向迷迷糊糊地望去,只見熊小乖穿著一身D&G的黑色蕾絲透視小晚禮服,扭動著前突後翹的身材走了下來。她那一對翹乳伴著輕盈的腳步雀躍著呼之欲飛,一雙雪白的大腿令人頭暈目眩,十個腳趾盤纏在高跟鞋裡丹蔻朱紅。熊小乖還故意學著模特兒的眼神,微張著性感的雙唇,一邊走一邊魅惑地往下看著劉鐵。
熊小乖平日里都是一身潮流前衛的太妹打扮,劉鐵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穿得如此女人,如此性感嫵媚,尤其是她那S曲線火辣的身材,說她是個「性感尤物」一點兒也不過分。張若菲和麗姐站起身來誇張地鼓著掌,看到劉鐵瞠目結舌的樣子,熊小乖突然甩掉高跟鞋跑了下來,一把摟住了劉鐵的脖子,哈哈大笑說:「我不裝啦!太他媽累啦!哈哈哈……」
熊小乖緊緊地抱著劉鐵,劉鐵聞到了她身上那誘人的體香,呼吸變得加速,臉上火燒火燎的。熊小乖勾魂的眼神兒死死地盯著劉鐵,高聳的胸部緊緊擠壓著劉鐵。劉鐵明顯意識到自己的下體不自覺地膨脹起來,尷尬地試圖將熊小乖放下來,但熊小乖猛地一跳,雙腿死死地纏在了劉鐵的腰上,眼神更加嫵媚妖嬈。劉鐵搖了搖頭,努力擺脫著酒精發酵的作用,用力地掰著熊小乖的雙手,小心地將她放在了地毯上。但沒想到熊小乖順勢抬起了美腿,雙腳鉤住劉鐵的脖子,用力地往回一鉤,劉鐵順勢倒在了地毯上。
劉鐵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張若菲和麗姐一看必須趕緊趁熱打鐵。
麗姐拿了一瓶「小二」遞給劉鐵,故意說感情深不深、事兒能不能辦可就看這一口了。劉鐵一聽急忙奪過那瓶「小二」,大笑說:「這都不是事兒!」然後仰起頭咕咚咕咚一口喝了下去。這時,熊小乖突然大聲地捂著肚子叫說肚子疼死了。張若菲和麗姐假模假式地蹲下來,並讓劉鐵搭把手,趕緊把熊小乖送到樓上卧室。劉鐵已經醉得自己都快站不起來了,但還是強撐著推開了麗姐和張若菲,一把抱起熊小乖往樓上走去。
一切都在熊小乖的設計之中。張若菲和麗姐向熊小乖輕輕地揮著手,熊小乖得意地給了她們一個飛吻。劉鐵抱著熊小乖走進了卧室,將她放在了一張象牙白的大床上,嘴裡還嘟囔著「麗姐,您放心,我劉鐵絕對……沒問題!」熊小乖沒等劉鐵把話說完,用力一把將劉鐵拉在了床上。劉鐵一頭栽倒在床上,手無力地揮著,沒再爬起來。
歐式典雅華貴的紗幔半垂著,熊小乖看著趴在床上幾乎醉得不省人事的劉鐵,使勁兒將他翻過身來,開始一粒一粒解著劉鐵襯衣的扣子。熊小乖伏在劉鐵耳邊輕聲說:「你是我的!我愛你!知道嗎?」
這個畫面曾無數次出現在熊小乖的幻想中,她張開了性感的雙唇,慢慢地移到了劉鐵的唇上,輕輕地吻著,用力地吻著,拚命地吻著,彷彿要把他整個人吞下去。劉鐵的臉變得越來越亢奮,熊小乖猛地將手伸進了劉鐵的下體,劉鐵似乎被驚醒了,試圖抗拒,但身體卻已經欲罷不能。熊小乖一下子騎到了劉鐵的身上,水蛇般的腰肢開始蠕動著、起伏著。
此時,劉鐵男人的野性終於被徹底地激發了,他猛地將熊小乖死死地壓在了身下,瘋狂地撞擊著。熊小乖一邊呻吟,一邊問:「鐵子,你愛我嗎?你是愛我的,知道嗎?我不管,我愛你,你是我的!」熊小乖瘋狂地與劉鐵纏綿著,那狂放的生命之流,那融為一體的歡樂之流,將他們一起帶到了那最後的衝刺……不知過了多久,劉鐵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趴在熊小乖的懷裡,看著熊小乖雪白的胴體,明白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他猛地坐了起來,迷惑地環顧著周圍,用力地用手掐著太陽穴。
劉鐵回到出租房已經是凌晨了,那雪早已經睡了。劉鐵坐在床邊,偷偷地看著安安靜靜的那雪。想想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他唯恐那雪醒來睜開眼睛,那樣自己將不知如何面對她。劉鐵小心地躺在了床上,那雪轉了個身繼續睡。劉鐵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獃獃地看著房頂,感覺一切都像一場夢。
劉鐵打死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其他的女人發生肉體關係,他不停地給自己找各種借口,覺得自己是酒後亂性,是為了發大財喝多了酒,是熊小乖勾引他的,是熊小乖太誘惑了等等,但無論怎麼給自己解脫,心裡還是十分懊悔,感覺以前所有的美好,都不再那麼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