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你,肯定記錯人了。」於江江沒有把段沉的話放在心上,蘇先生那眼神可騙不了人。於江江相信多年等待的愛情。
「可能吧。」段沉挑了挑眉,不甚在意。
段沉最近挺閑的,也沒什麼事干,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放著那麼多美女不約,居然跑來找於江江。
於江江心情應該挺不錯的,不僅爽快地答應了段沉的邀約,還主動掏腰包請段沉看電影。
看完一部當下流行的3d電影,於江江持續興奮著,從電影結束一直到出來,她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開始是議論劇情,後來開始談論自己這幾天的狀況。
「我跟你說,我估計這個案子做完,我就能轉正了,我經理說了,做成就和我正式簽合同。」她得意洋洋地小模樣,簡直像考了雙百分的小學生,亟待家長的獎勵。
「那要是做不成呢?」段沉問。
於江江臉色一沉,沒好氣地說:「你詛咒我是什麼意思?」
段沉訕訕摸了摸鼻子:「我就問問。」
於江江狠狠拍了段沉一把:「怎麼就不會問點好的呢?」
被段沉噎得也沒有講話的興緻了。往前跨了兩步,悶悶地走著。
他們所在的影院在步行街里,一下電梯,眼前全是各式商鋪,商品琳琅滿目。春夏之交亂穿衣,從於江江眼前走過的行人,有的穿著棉襖,有的只著短袖,畫面滑稽卻又很和諧。溫柔的夕陽和煦暖的風讓於江江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她剛回頭,準備叫段沉走快點,就看見他n倍放大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他像一堵牆,一張網,倏然把於江江扯進懷裡,手一伸,將她牢牢箍住,像在跳舞一樣,帶著她輕輕一轉。
於江江受了莫大的驚嚇兼被吃豆腐,正準備罵他,就看見他右側衣服上沾滿了冰淇淋,再低頭一看,一個小男孩正發著抖站在那兒,顯然是嚇壞了,他知道自己闖了禍,也不敢走,先膽怯地看了段沉一眼,又難過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冰淇淋,大氣都不敢出。
段沉放開於江江,也沒顧上和她說話,半蹲下/身子,和面前的孩子說:「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搖搖頭。段沉鬆了一口氣,他頗嚴肅地皺了皺眉說:「走路要看路,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撞到人別人會受傷,你自己也會。」
他拍了拍孩子的背,那孩子如釋重負,正準備走,卻又被段沉叫住:「等等。」
……
段沉給小男孩和於江江一人買了個冰淇淋,那孩子喜笑顏開,舔著冰淇淋,一臉的滿足。開開心心道了謝離開了。
段沉把另一個遞給於江江:「壓壓驚。」
於江江撇了撇嘴,瞅了一眼:「我喜歡吃抹茶味的。」眼看著段沉就要收回去,趕緊搶了回來:「我就勉強吃吧。」
段沉笑眯眯地看著一團孩子氣的於江江,沒有再說話。扯了扯衣服,外套上的冰淇淋已經融化成奶油水,看上去黏黏膩膩的。於江江見此情形,低頭正準備拿包里的餐巾紙。卻不想有人已經快她一步,將紙巾遞到了段沉手裡。
段沉頭也沒抬,直接接了過去,正準備擦,一抬眼,看清了來人,不覺也楞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於江江覺得有點心虛,扯著有點虛偽的笑容和眼前的人打招呼:「喬小姐,真有緣分,哪兒都能碰到你。」
喬恩恩抿著唇微微笑了一下,於江江看出有些勉強。於江江看了段沉一眼,又看了喬恩恩一眼,識相地說:「我先回家了,你們慢慢聊。」
「給我站著。」段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要去哪?」
「我……」
「讓於小姐先回去吧,我想和你談談。」喬恩恩這次沒有怯步,直截了當地說。
於江江聽她這麼說,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開溜,就被段沉猛地拉了回來。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理所當然地塞進於江江手裡,特別大氣特別爺們地說:「這張卡沒有密碼,簽我名字就行了,額度不高就幾萬,你去逛一會兒,我完事了給你打電話。」
於江江傻乎乎地捏著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段沉鼓勵地看了她一眼:「去吧。」
於江江「噢」了一聲,傻乎乎地走了出去。走了幾步才發現這事兒有點奇怪。等她回頭想解釋,段沉已經和喬恩恩進了手邊的一家咖啡廳。
什麼人啊這是?為什麼老是要做讓人誤會的事呢?這事兒看在喬恩恩眼裡得多曖昧啊。他和喬恩恩鬥氣,拿她當什麼擋箭牌,沒見人喬恩恩眼裡都有點冒火了嗎?這麼對她是不是有點過分,她是無辜的,憑什麼要因為他承受別人的怒火?兩人又沒什麼關係。
被莫名利用了的於江江憋著一口氣發不出,氣得直跺腳。
頗鬱悶地在步行街里隨意逛著,走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累,於江江買了杯奶茶,坐在步行街的中央廣場前咬著吸管。
步行街中央廣場的噴泉算是北都一個小景點吧,正中央是丘比特拉著弓箭的雕像,神態憨態可掬,寓意也非常美妙。每天下午六點半有噴泉表演,縱橫交錯的水幕,不斷變換的花式,配合著閃爍的彩燈,整個場面氣勢恢宏。挺多情侶和遊客喜歡的。
由於時間臨近,於江江坐了沒一會兒就不得不起來了。
太多人舉著相機準備拍噴泉了,她可不想成為人家照片里的污點。
反正也無事可做,於江江也和大家一起等噴泉。她正百無聊賴四處張望著,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著個相機,東拍拍西拍拍,好像遊客一樣,對什麼都很稀奇。
「張小姐。」於江江喊著。
張晚情應聲回頭,看見於江江,嘴角綻放出一個淳樸而甜美的微笑。
兩人並肩坐在噴泉不遠處的長椅上,張晚情把相機放進包里,微笑著和於江江攀談。
「叫我晚情就好。」
「那你叫我江江吧。」
「好。」
對話沒順利展開,幾秒的沉默讓兩人都有些尷尬。於江江趕緊打圓場,找話題:「你是來照噴泉的嗎?」
張晚情眨了眨眼,點頭:「嗯,聽說六點半開始,還有幾分鐘呢。北都變化好大,現在我感覺自己像個外星人一樣,看哪哪兒都新鮮。」
於江江有些疑惑她怎麼一個人,問:「蘇先生呢?」
張晚情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隨即眯著眼笑笑說:「有事忙去了,我就一個人來了。」
於江江也沒什麼話好說,只好開始扯工作:「我的策劃你們還滿意嗎?」
「嗯,」張晚情點頭:「都挺好的,其實我不在乎形式,只想有場婚禮就好了。」她微微垂下頭,掉落下來的碎發擋住了她眼底有些暗淡的光芒。
「這場婚禮,我已經等了十年了。」
於江江想想這些年一定發生了很多事,不覺有些動容,柔聲安慰:「早到晚到總要到的,命運多舛的才更值得珍惜。」
四周等噴泉表演的人越來越多,廣場上的彩燈已經開始有規律地變幻著,音樂悠揚而婉轉,空氣中都飄著愜意的甜香,於江江有種置身童話世界的感覺。
此情此景實在太美,引得於江江也準備把手機拿出來拍照,手剛放進包里。就聽見張晚情淡淡地說:「十年前,我們剛畢業,剛找了工作,就急匆匆地要結婚。初一到大學畢業,十年,真的等了好久,這場愛情就像馬拉松,我這種沒耐力地選手,居然真的要跑到終點了。」
「我最好的閨蜜為了參加我的婚禮,臨時買了機票從美國回來,我大學所有的室友從全國各地又都回到北都。那時候真是幸福的有點找不著北了。」她傻傻笑著,摸索著她有些粗糙的手,明明是那麼讓人艷羨的話題,口氣卻那麼憂傷:「可是命運有時候真的挺讓人想不到的。我和他一起回老家,他去給我買吃水,我去上廁所。」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真的好久。足足有十年。」
「這十年,人販子把我賣到了一個遠到我連名字都叫不上的地方。讓我給一個四十幾歲窮得從來沒有穿過褲頭子的山野傻子當老婆,他攢了一輩子錢,三千塊,買了我。」她眼神中有痛苦也有無助:「這十年我無數次想逃都逃不出來,到處都是山,我連方向都分不清。我幾次進山差點死在山裡,最後都被他抓回去。」
「後來我就放棄了,我想著這輩子這樣就完了吧。那就算了吧。」
張晚情望著遠方,眼眶裡晶瑩閃爍,能看住她在極力剋制情緒,可那種悲傷還是如同本能一樣,直接宣洩了出來。提及那些慘痛的經歷,她沒有多談,寥寥幾句略過:「警察來接我的時候,我都以為自己在做夢。我聽說很多和我一樣被拐的女孩最後都沒臉回城,選擇了留在山裡,和那些糙漢將就過一生。」
「可是我沒有,我要回來。」張晚情說:「我是個特別沒有耐心的人,做事情很急躁,這一輩子,我的耐心只夠愛一個人,所以我回來了。」
「……」於江江從來沒有聽過這麼離奇的故事,她難以平復自己心潮的澎湃,「那……」
「唰——嘩——」六點半到了,噴泉表演準時開始了。於江江的問題被巨大的水花聲音吞噬,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