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啊, 唐域就是豬頭。

    ——《小富婆日記》

    不過是幾萬塊錢, 對唐域來說就是根牛毛。

    以唐叮叮好奇的個性, 肯定是去打聽過明燭也看過照片了, 自己送上門心甘情願給宰的, 他無話可說。

    他獨自開車回公寓, 洗完澡依舊習慣地去刷了一遍朋友圈, 昨晚跟唐馨鬧翻後，他發現唐馨在睡前發了一條朋友圈，只有一個豬頭表情。

    莫名的, 他覺得那姑娘膽大包天，暗地罵他。

    只是猜測，唐域也不會真拿這種小事去為難她, 一般情況下, 不觸到他的底線，他是不會跟個女人計較的。更何況, 他跟唐馨的關係……

    有些複雜。

    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一種複雜, 按理說她陽奉陰違, 導致他追求失敗, 他應該大發脾氣才對。但她理直氣壯的說就算她認真幫他, 他也沒機會的時候,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股氣就悶在胸口裡出不來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不該找她幫忙。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昏黃淺淡。

    唐域就站在落地窗前, 鬆散地倚在窗邊的沙發背上, 微垂著頭翻朋友圈，他每天都很忙，只有這個時候是最放鬆的。精準，快速地翻到最有趣的那一個人。

    小富婆：今天歡姐是我老闆！

    配圖有兩張，一張是小蘿莉彎腰鞠躬，腦袋上頂著明晃晃金閃閃的「謝謝老闆」四個大字，還有一張是轉賬截圖，10000.00。

    主要是尤歡覺得今天唐馨宰得太狠了，發十個200塊紅包都不足以表達她的服氣，直接給她轉了一萬塊，唐馨開心的收了，表示以後要是劇本寫不下去了，就來做她家小店員！

    唐域看著這兩張圖，手頓住了。

    目光掃到評論。

    明燭：早知道我今天也過去了！

    小富婆回復：嘻嘻嘻嘻，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們共同的好友就那麼一些，主要是《反恐》主創團導演，軍事製片人，以及幾個編劇。她朋友圈總是特別活躍，因為很多人不懂她的腦迴路，總會好奇問為什麼，她也很給面子的回復。

    有些問題唐域看不到，但能看到她的回復。

    小富婆回復：我沒有宰人，買賣自由的事情，我沒逼人家買，怎麼能說我宰人呢？

    唐域半眯了眼，他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不過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唐叮叮，確定一下，她是不是認錯人了。他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唐叮叮正跟人玩吃雞，看都沒看是誰打過來的，直接掛了。

    唐域：「……」

    他又看了眼唐馨回復的那句話。

    算了。

    估計在她眼裡，唐叮叮就是人傻錢多一個。

    唐叮叮並不知道，自己被親哥扣了一頂「人傻錢多」的帽子，吃雞吃嗨了，凌晨一點準備睡覺的時候才看到未接電話，再看時間，不敢打電話過去打擾。

    第二天一早，唐域去西安出差。

    時光影業準備在西安建立影視基地，地已經看好了，設計方案和圖紙都已經出來了，但過程出了點問題，有一家釘子戶不肯搬，本來年初就該開工的事情拖延到現在。

    負責這個項目的是劉又鋒，他去了西安好幾次都沒解決，唐域明確說不能用過激手段，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用錢解決，但那家人已經是漫天要價，踩著唐域的底線了。

    唐域下了飛機，負責人派車來接。

    他靠在寬敞的后座，長腿敞著，懶散地往窗外瞥了眼，沒什麼表情地開口：「還是不肯搬？」

    劉又鋒忙說：「不肯，怎麼說都不肯，必須要那個價，那不是天價嗎？」

    一個破郊區的小房子，給的價格已經能買三套了，還不滿足？根本就是趁機想發財，劉又鋒說起這個事就來氣，這麼久都沒辦下來，他怕唐總怪他辦事不利。

    偏偏，唐總不讓他用別的手段，不然……

    唐域漫不經心地點下頭，淡聲道：「設計師到了嗎？」

    這話是對高恆說的。

    高恆說：「已經到了，說是在那邊等著您了。」

    劉又鋒有些忐忑不安，偷偷看看唐域，男人很年輕，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懶散地靠著椅背，身上透著一股子矜貴和散漫。但劉又鋒知道，唐域做事風格犀利，而且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換項目負責人，你不行你就退，換人上，沒的說。

    現在，唐域說要設計師改設計方案，直接放棄那家釘子戶。

    車在那棟釘子戶門前停下，唐域緩慢地放下翹著的二郎腿，推開車門下車，設計師迎上來，「唐總。」

    唐域側頭，冷漠地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釘子戶，「直接說設計方案，避開這棟樓設計。」

    站在門邊偷聽打探情況的釘子戶一聽，懵了。

    ……不是、不是要來給他們談錢加錢的嗎？？？

    唐域神色淡漠，邁開長腿往前走，設計師已經做好了幾個設計方案，跟在唐域身旁，一邊比劃現場，一邊說改造方案。

    前一天西安下過一場雨，這會兒地上有泥坑，唐域走了一圈，黑色手工皮鞋沾上了一絲泥土，也絲毫不影響他身上那股子矜貴。

    釘子戶一直盯著這邊的情況，他平常也看新聞，自然認出這是時光影業的CEO唐域，他聽著設計師跟他說設計方案，他神色淡淡：「等圖紙出來後，你還是直接跟負責人聯繫。」

    設計師說：「好。」

    劉又鋒在旁邊鬆了口氣，抬手抹抹額頭的汗。

    差點以為要被開了。

    唐域左手斜抄進褲兜，抬手看了下手腕的表，高恆在旁邊問：「唐總，現在去劇組嗎？」

    有部電影在西安取景拍攝，唐域既然來了就順便去劇組探個班，他剛抬腳，釘子戶一個健步衝過來，站在他面前賠笑道：「唐總，唐總，我跟家裡人商量了一下，覺得上次給的價錢很合理了，我們搬，我們搬，馬上就搬，你們不用改設計圖……」

    「哦？」唐域斜睨他一眼，冷淡道，「哪裡合理？不是說你們家三代都住這裡嗎？捨不得這套房。」

    「那那確實是這樣。」釘子戶被他看得心一慌，有些緊張：「但價錢合適……我們都同意了。」

    他們就是想耗著，多拿點兒錢，現在他們說改設計圖，那他們豈不是一分錢也拿不到了？

    唐域看了他一眼，聲音格外冷清：「現在不是你同不同意，是我不同意。」他瞥了眼那棟釘子戶，嘴角一勾，「留你這棟房子在這兒，估計也挺有意思，影響不大。」

    話落，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走了。

    高助理跟在身後，心想很久沒看見唐總這麼生氣了。

    劉又鋒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他琢磨不透唐域的意思，這是真要改設計圖？他跟在身後，悄悄拉住高恆，低聲問：「這個設計圖不好改吧？這棟樓正好在正中央，如果不鏟了，到時候拍戲很容易有穿幫鏡頭的啊……」

    高恆笑了一下，說：「有個東西叫後期製作。唐總最討厭那種給臉不要臉，給錢不要錢的人，之前給了讓步他不要，那就一分多的也不會再給了，正常補償款是多少就給多少，那釘子戶要不要隨他，不同意就改設計圖，也別整什麼不光明的手段，省得給人落把柄被曝出來影響公司。」

    劉又鋒愣了一下，說：「我懂了。」

    釘子戶在後面聽得一清二楚，臉色發白，悔不當初，他看著商務車開走了，還懵在原地——

    怎麼會影響不大？

    不是說這棟樓不剷除，拍戲會穿幫嗎？

    真的一分多的都不給了？？

    ……

    時光影業會議室里，唐馨把選題報上去。

    策劃看了一眼，抬眸看她：「穿越劇？」

    唐馨糾正他：「是時空穿越，兩個不同時代人的穿越。」

    策劃皺了下眉：「你應該也了解，唐總不喜歡這類題材，前幾年老唐總簽下的就有幾部，後來照著合約拍了，都撲了，這兩年再沒碰過這類題材。」

    唐馨當然知道了，唐域跟大多數男人一樣，喜歡的電影都很男人，軍事片、戰爭片、刑偵片等，要不然也不會親自做製片人，下那麼大功夫要拍《反恐》了。

    時光影業高票房的電影也是這一類，文藝片和愛情片票房都很一般。

    可是，那類題材，她這輩子可能都寫不出一個好的本子。

    唐馨在紙上划了幾筆，看向策劃：「那也是前兩年，說不定他改變想法了呢？」

    「你可以找唐總說說啊，你不是跟他很熟嗎？」有人輕笑了聲。

    唐馨抬眼看向黃思藝，面無表情道：「這話你跟唐總面前說說看。」

    黃思藝臉色一黑，說：「本來就是，誰像你一樣，有事沒事就往樓上跑，套近乎還是怎麼的……」她帶著嘲諷的口吻道，「唐總是給明燭臉，不是給你。」

    整個小組裡，唐馨跟黃思藝最不對盤，每次開會都要吵幾句，她資歷比唐馨老，有個一兩部熱播劇。

    唐馨臉色微變，氣得要死，不動聲色地把左手放到桌上，手上拿著手機，低下頭，噼里啪啦地就開始打字：「我現在就問問唐總，是不是這樣的。」

    黃思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向她的手機，懵道：「什麼？」

    唐馨飛快地打字，低頭說：「哦，我說我問問唐總，他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黃思藝臉色一白，急急忙忙站起來，不顧形象地撲過去，要搶唐馨的手機，「你別發！」

    私底下吵架……

    還帶打小報告的？

    還當面就說？？？

    唐馨按住手機，跳起來躲開，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嫣然一笑：「已經發過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