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凶起來自己都怕的, 唐域, 你別惹我。

    ——《小富婆日記》

    高恆站在他們身後, 聽到這句話, 再看看唐小姐怒氣沖沖的眼神, 默默給唐總捏一把汗。

    什麼叫用錢砸？

    說我想給你的電影投資, 不行嗎？唐總真是傲嬌。

    唐馨看唐域的眼神幾乎都能射出刀子來了, 她咬著唇，氣得想打人。

    唐域沒避開她的眼神，直直地看著她, 半晌，他先投降了，壓低了聲：「真這麼生氣？這麼不希望我插手？」

    反正, 他打定主意了, 她現在就算是踹他兩腳，他也要在這個項目摻一腳。

    陸之行跟馮程車停在另一邊, 站在門口看過來。

    馮程沒太注意, 直接喊了聲：「唐馨。」

    唐馨深吸了口氣, 忍住拿包砸唐域的衝動, 回頭看過去, 扯出一個笑：「來啦！」

    說完, 看也不看唐域，輕快地走過去，明黃色的長裙裙擺在夕陽下搖曳。唐域目光追隨著她的纖細的背影, 回想了一下去年, 她夏天好像很喜歡穿黃色系的衣服，很明艷，也很襯膚，白得有些晃眼。

    他邁開長腿，走在她身後。

    陸之行跟馮程看見他，遠遠地笑了一下，等人走近了，陸之行瞥了眼唐馨臉上沒藏好的情緒，看向唐域，笑道：「唐總來得也很準時啊。」

    唐域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唐馨，笑了下：「先上去吧。」

    陸之行：「行啊，走吧，糖心。」

    唐馨嗯了聲，繞過唐域走到陸之行右邊。

    一瞬間，跟最左邊的唐域隔了很大一段距離。

    唐域眉頭微擰，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神色冷清地走到最前面。

    進包廂後，唐域直接讓服務員把菜單送到唐馨面前，唐馨以前也跟他來過這裡幾次，一般情況下，他們來談合同的都不太在意吃什麼，他都會讓她點菜。

    唐馨心裡還氣著，服務員菜單送過來後，她直直地把菜單推開，皮笑肉不笑地看唐域：「我不會點，唐總點吧，我隨便的。」

    氣氛忽然一僵。

    馮程和老袁對唐馨印象深刻，上次聚餐，她很積極的點菜呢，說自己最會點菜。平常在公司大家點工作餐，唐馨也很主動地說要吃什麼，她在吃的上面很少會委屈自己，不像有些人隨口說都可以，隨便啊。

    隨便，都可以——這個標準很大了，經常莫名其妙會踩雷，隨便買回來又莫名其妙生氣，男人最怕女人說隨便都可以了。

    唐馨就很少說隨便，都可以。

    她會很認真地對比菜單，選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再搭配一杯果汁或者布丁，說整天對著電腦要補充維生素，不然會變老。這習慣把辦公室幾個姑娘都影響了，連幾個大老爺們現在每次點餐都先對比一下。

    現在，她說她不會點菜。

    馮程和老袁也都是人精，都快四十的人了，怎麼可能還看不出點什麼，唐馨這姑娘跟唐總不對付啊？

    唐域有時候忙起來對吃的也很隨意，偶爾唐馨去他辦公室蹭加班盒飯，他的盒飯就會比平時豐富一些，會多一杯果汁，而且那杯果汁必須喝掉。

    不然，那姑娘就坐在地毯上，側著臉，冷哼地鄙視：「唐總，我覺得你這行為是浪費。」

    唐域不太愛喝果汁，尤其是飯後，甜膩膩的一杯喝下去都覺得能甜一晚上。

    唐域：「那你幫我喝。」

    唐馨：「唐總，我覺得你這行為是浪費。」

    唐域：「誰點的誰喝。」

    唐馨：「唐總，我覺得你這行為是浪費。」

    唐域：「……」

    他看著復讀機一樣的姑娘，端起果汁一口氣喝完了。

    她才轉過來，笑眯眯地對著他，鼓掌。

    唐域：「……」

    他失笑，幼稚鬼。

    ……

    唐域看著她冷淡的臉，突然有些無奈，陸之行嘴角勾了勾，傾身把菜單拿過來，「我來點吧。」

    馮程看了一眼興緻不高的唐馨，看了眼陸之行。

    嘶，怎麼覺得這傢伙什麼都看透了呢？

    唐域跟陸之行有個共同點，他們對做電影一樣熱愛，對這個行業都非常有熱情，說起合作也是單刀直入，不會說廢話。唐域目的很明確，他想投資，想把項目拉到時光名下，他看著陸之行，淡笑道：「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變，你的團隊，你的班組，你想用哪個演員，我都不會幹涉。」

    簡單說，他只投錢，不會做任何干涉。

    他說完這些話，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唐馨，唐馨一直低頭吃吃吃，完全事不關己的模樣。

    唐域有些鬱結，微微皺了下眉，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

    陸之行聽完，靠在椅子上笑笑：「唐總這個條件真是大方，不過劇本剛開始改編沒多久，你確定不用再觀察調研一番？這電影其實還挺費錢的，有幾個特效不太好做。」

    唐域同樣靠在椅子上，手搭在扶手上，姿態懶散，唯一不同的是他襯衫依舊扣到了最頂那顆，懶散之餘，多了一股子致命的嚴謹和禁慾。

    唐馨往他身上看一眼，目光停留在他修長的脖子上，唐域像是一直注意她似的，目光驀地轉向她。

    四目相對，她彎起眉眼一笑。

    沒心沒肺的模樣。

    唐域看了她一秒，收回視線，「時光影城也會優先給電影排片。」

    馮程和老袁瞬間瞪大眼睛：卧槽！

    優先排片啊？？？

    每次電影上線之前，為了排片不知道多費勁兒，簡直就跟打仗一樣，時光影業出品的電影票房高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有自己的影視城，會優先排片，場次多就不用說了。

    不僅馮程和老袁，連陸之行都有些愣住了。

    唐馨更是心砰砰砰直跳，她倏地抬頭，有些直勾勾地看唐域，正好，跟他深邃的眼睛對上。她心跳漏了半拍，先前的怒意消散了些，染上幾分迷茫。

    她不敢往深的地方猜測。

    也不想猜測。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唐域這樣的行為，對她來說傷害比驚喜要大得多。

    也就……

    心動了三秒，驚喜了五秒。

    她收住自己的心，慢慢低下頭，一言不發地看向陸之行。

    這麼優厚的條件，她以為陸之行肯定會點頭答應的時候，陸之行往她這邊看了一眼，懶散地勾勾嘴角：「唐總真大方，不過這件事我還得考慮一下，不能馬上回復你。」他頓了一下，繼續笑說，「老實說，華辰也有找過我，那邊條件也不差。」

    華辰去年壓了時光一頭呢。

    唐域眼睛眯了一下，面上不顯，淡淡地說：「是嗎？華辰再怎麼樣，也比不了我給的條件，陸導演可以考慮一下。」

    馮程眼睛亮了一下，瞥向陸之行。

    華辰？這事吧，他怎麼沒聽說？

    陸之行笑：「行，我一定好好考慮。」

    唐馨微愣地看著陸之行，她不知道華辰是不是真的找過他，但那一刻，她對陸之行是感激的。她剛才在樓下罵了唐域，陸之行如果當下就答應了。

    那跟打她的臉也沒什麼兩樣了。

    所以，那一刻，唐馨特別感激陸之行，連看他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唐域看見了，皺了皺眉，心裡堵得慌。

    合作沒談成，酒也沒喝，唐域讓高恆去買單，一群人一起走出包廂。

    走的時候，唐馨還是走在陸之行旁邊，唐域走在後面，眉頭擰得深，連帶著周身的氣息都冷了，高恆走在後面默默推推眼鏡。

    唐馨想跟陸之行說句謝謝，但又覺得矯情，又怕他真的只是為電影考量，她這麼主動湊上去說謝謝反而奇怪。

    陸之行還是那副散漫的態度，在門口笑著看看她：「明天公司見。」

    唐馨點頭，笑笑：「好，拜拜。」

    她笑眯眯地沖幾個人揮手，看也不看唐域一眼，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她的車跟唐域的車是挨著的。

    一想到這裡，她腳步更快了，奈何唐域人高腿長，他不費力地就追上了她，在她準備拉開車門的時候，叫住她：「唐馨。」

    唐馨像是沒聽見，拉開車門就要上去。

    唐域似乎是咬了下後槽牙，冷著臉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手感跟上次一樣，滑膩微涼，興許是剛才在包廂里空調吹多了。

    唐馨用力掙了一下，沒掙脫，轉身就將手上的包就砸到他手上。

    她的包很硬，唐域手上一疼，低低嘶了聲，鬆開倒是鬆開了，只不過換成扶著她的車門，牢牢按著不讓人關。

    唐馨拉了幾次，紋絲不動。

    ……這男人力氣這麼大嗎？

    她轉頭瞪他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整個人被她困在車門縫隙里了，兩人貼得很近，她的手臂蹭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刮蹭他的襯衫。

    周身都是他清冽好聞的男性氣息。

    唐馨忽然安靜了一秒，睫毛在她眼睛下方打下一片陰影，模樣乖巧又柔軟。

    唐域低頭睨著她，眉目清淡，語氣卻是緩了緩：「我們就不能好好說幾句話了？」

    唐馨忽然揚起一個甜笑，唇紅齒白，眉眼漂亮，酒窩也格外沒心沒肺：「唐總，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哦。」

    唐域臉一黑：「……」

    他抿緊唇，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酒窩上，緩慢地鬆開按著車門的手，手剛要捏住她的下巴時，周圍突然一亮，旁邊停下一輛打著遠光燈的車，喇叭鳴笛突兀地響了一聲——

    打斷了這一幕。

    唐域半眯著眼，跟唐馨同時轉過頭去。

    陸之行的車開到這邊，手扶在方向盤上，降下車窗，側頭看向他們，笑笑：「你們還有事情要談嗎？」

    唐馨回過神來，連忙笑了一下，搖頭說：「沒有，我馬上就回去了。」

    說完，把包丟進進副駕座，身體靈活地一彎，鑽進駕駛座。

    砰——

    一聲，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唐域半眯著眼看向陸之行，半晌，嘴角淡淡地勾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高恆默默上前拉開旁邊的車門：「唐總，上車吧。」

    唐域收斂神色，轉身也坐進車裡，他側頭看著窗外，臉色不太好看。

    唐馨迅速把車倒出去，車技還挺溜的。

    「陸導，公司見！」

    「明天休息一天吧。」陸之行直接給唐馨放了假。

    唐馨扶著方向盤，側頭看他，愣了一下：「啊？」

    陸之行懶散地笑笑：「大家放一天假，回去吧。」說完就把車開走了。

    唐馨回過神來，欣然接受了，心情愉悅了幾分，把車開出去。

    車上，馮程忍不住問：「華辰給的條件真的比時光好？」

    陸之行開著車，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吧？唐域給的這個條件有哪家影視公司會給？哪個投資人會給？」

    馮程看著他：「那你怎麼沒答應？拿喬？」

    「不是，就是覺得唐馨並不想跟唐域合作。」

    馮程狐疑地看他：「你不會看上唐馨了吧？」

    陸之行忍不住笑：「你想多了，電影不缺人投資，不用非得壓得一個女孩子不痛快去簽這個合約，回頭我問問唐馨怎麼想吧。」

    馮程皺眉：「你這人……」

    說是文人傲骨么？也不是。

    就是活得太隨意。

    ……

    那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開走後，唐域才面無表情地吩咐司機：「開車。」

    回到小區，唐域走向電梯口，身後突然有道柔軟的聲音喊住他：「唐域。」

    這聲音有些熟悉，卻是許久沒聽過了，唐域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回頭，看向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女人，面無情緒道：「你怎麼在這兒？」

    「好久不見。」女人摘下口罩，五官溫婉精緻，笑容嬌美，「我前段時間搬到這裡了，之前一直在拍戲，現在殺青了，正好有幾天假期。」

    電梯門打開。

    唐域走進去，刷卡。

    陸褚寧也過去刷了卡，她住唐域樓上。

    安靜了一秒，陸褚寧忍不住抬頭，男人面容冷峻，眉宇間透著幾分煩躁，她感覺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忍不住問：「唐域，你心情不好？」

    「嗯，很不好。」唐域淡淡應了聲。

    陸褚寧愣了一下，以前他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會直接表露，她試探問：「工作上的事？」

    電梯門緩緩關上。

    唐域手抄進褲兜里，低頭睨她一眼：「不是。」

    陸褚寧頓了頓，又問：「那是為什麼啊？」

    男人沉默，就在陸褚寧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自嘲笑笑：「想追一個人，但她現在很討厭我。」

    陸褚寧徹底愣住，獃獃地看著他。

    叮——

    電梯到了。

    唐域看她一眼，恢復了以往的冷清：「我到了。」

    他利落地走出電梯。

    陸褚寧站在電梯里，很久才回過神來，唐域在追一個人，那個人現在很討厭他？

    所以，他心情特別不好。

    她低頭咬了咬唇，當初她跟唐域在一起差不多一年，如今分手四年多了，記憶里他一直是個冷清克制的人，情緒很少外露，剛才那話大概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是怕她纏上他？

    陸褚寧心裡有些難受，她知道他還沒有女朋友才費勁心思租到樓上的房子。

    第二天早上七點，唐域走出電梯的時候正好跟陸褚寧打了個照面，陸褚寧微笑：「早啊。」

    唐域點了下頭：「早。」

    手抄進褲兜里，大步往停在路邊的車走去，黑色邁巴赫後面還停著一輛加長保姆車，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不到一個小時，微博竄上一個熱搜——陸褚寧唐域。

    這個熱搜迅速竄上第一，唐馨賴在床上刷微博時正好看見了，照片拍得很清晰，兩人從同一個樓層出來的，她愣了一下，點開評論——

    「寧寧跟唐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感覺好般配啊！男帥女美！」

    「我愛了！這比周佳璐那種捕風捉影實錘多了！」

    「兩人是同居了嗎？坐等官宣！」

    「也許兩人只是住同一棟樓而已，大家別想太多好嗎？我還是站陸褚寧和周衍。」

    ……

    陸褚寧這幾年很火，也炒過CP，但從未承認過緋聞男友，她剛出道那幾年氣質更溫婉純粹，

    那時候唐馨剛把版權簽給時光，還覺得她很適合《做一個夢給你》的女主角形象。

    不過，這幾年開始轉型了，氣質和打扮也開始變化，不適合了。

    唐馨刷了一下評論，再刷新，發現熱搜已經撤了。

    陸褚寧V：剛巧是鄰居啦[兔子]。

    唐域的緋聞總是澄清得特別快，雖然是假新聞，但聯繫昨晚的事，唐馨心情還是很糟糕，她起床收拾好自己，直接開車去尤歡店裡。一上午都沒客人，下午她無聊地拍了一張花捲趴在展示台上的照片發微博，沒一會兒，微信就響了。

    唐叮叮：「你在店裡呀，我好無聊啊，去找你們玩可以嗎？」

    小肥羊要來？唐馨立即精神抖擻地回復：「好啊好啊，來吧！」

    唐叮叮知道她想宰她，心裡哼了一聲，看看花捲高貴慵懶的照片，一咬牙，拿起車鑰匙出門。

    唐叮叮到的時候，唐馨剛點了下午茶，此刻正坐在前台後面喝果汁呢，一看見她便沖她招手，把一杯果汁放桌上，笑眯眯地說：「給你點了一杯，冰鎮解暑。」

    唐叮叮高興地走過去，把包放桌上，兩手捧著果汁杯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好喝！」

    尤歡笑著看看她，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拿到門口去扔，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輛路虎開過來了，直直地停在店門口。

    有客人了。

    她站在門口準備迎接，駕駛座上下來一個年輕男人，身形挺拔，長得挺帥。

    還……很眼熟。

    尤歡看見他別了一下臉，忽然想起來了。

    狗男人，這不是霍辰東嗎？

    緊接著，副駕駛下來一個戴著墨鏡口罩的女人。

    尤歡在心裡冷哼一聲，把垃圾往門口的桶里一扔，拍拍手，瀟洒地轉身走回去，給霍辰東和女人留下一個高挑的背影。霍辰東愣了一下，轉頭看女人，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說的就是這家工作室？」

    「嗯！」女人高興地地看他，「我們進去看看吧，朋友給我推薦的。」

    霍辰東皺眉，這家店態度這麼差？看見客人到了門口竟然轉身就走？

    尤歡走進來，拍拍唐叮叮的肩膀，示意她回頭看。

    唐叮叮咬著吸管回頭，一眼就看到霍辰東陪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進店裡，那女人一進店便摘下墨鏡和口罩，露出精緻漂亮的臉蛋，可不就是前段時間跟他上娛樂版面的小明星嗎？

    她臉色唰地變白了，用力咬住吸管。

    霍辰東看見唐叮叮和唐馨也是一愣。

    唐馨眯了一下眼，起身湊過去，在唐叮叮耳邊低聲說：「小肥羊，去，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