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千金接到貴和的電話前去接人, 她仗著身板結實,沒穿外套就出門了。膽敢挑戰室外的嚴寒, 自然受到狠狠打擊, 回家便打噴嚏流鼻涕,發起39度的高燒。景怡下班時她已經癱倒了, 可是拒不吃藥,說懷疑已經受孕,亂吃藥會影響胎兒的健康。
她當媽媽的覺悟這麼強, 景怡十分感動,讓她多喝熱水,第二天帶她去醫院檢查。半夜她的大姨媽造訪了,此前的造人計劃宣告失敗,次日一早安心落意地去醫院看病, 大夫說她患了病毒性感冒, 開了大劑量的點滴。
近期同類型病患很多, 注射區的長椅上坐滿了病人,接待她是位新來的實習護士,手法生澀, 那針頭像有獨立思想,老往錯誤的地方扎。
佳音打電話詢問千金看病情況, 通話後就聽她哎呀驚叫, 一問才知被護士連扎三針還沒成功。
她很想發火,但聽到大嫂勸解:“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要是被她們領導聽到興許會影響她的工作。”, 便稍稍按怒氣,掛線後允許對方再試一次,這次仍是白受罪。
她再也忍不住了,臉上颳起陰雨,質問那慌惚的小護士:“你們學校學習扎針是用什麼做練習啊?也在人身上扎來扎去?”
小護士咬著嘴唇說:“我們一般用豬皮練習。”
她笑嗤:“難怪,你是把我的手當成豬皮了?”
對方低聲求告:“對不起,我試試左手吧。”
“我這還沒掛上水呢,手背就多了三個針眼,醫生給我開了三天點滴,地方都被你占完了,往後幾天該往哪兒扎?總不能扎在腳背上吧?”
“……對不起。”
“你別嫌我態度不好,我已經很能忍了,要是換個脾氣差點的,早去投訴你了。這算怎麼回事啊,是你技術差,還是我皮糙肉厚啊?”
小護士自知理虧,對於她的責備只一味道歉,旁邊一名中年女病患忍不住插刀:“這些小護士在學校不知學的什麼,我也被她扎得雙手流血,外面那些吸毒的都比她老練,一紮一個準。”
就在小護士快急哭時,晏菲剛好經過,門診注射科的事不該她管,但見到實習生受刁難,她將心比心地伸出援手,上前說:“怎麼了?針沒紮好嗎?讓我來吧。”
那小護士不認識她,見是同醫院的護士,又是個正式員工,便下意識讓位。
千金不放心地問她:“你不是實習生吧?”
“不是,我已經做了五年護士了,扎針還是比較拿手的。”
晏菲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拍下來就能當做醫院的宣傳招貼,很能博取病患信任。
她用免洗消毒液洗了手,戴上小護士送來的一次性手套,握住千金的左手,突然在她手背上掐了一下。
千金驚叫一聲:“你幹嘛掐我呀?”
晏菲笑道:“對不起,我想先試試您的耐受力,剛才那一下還受得了嗎?”
“……還行。”
“您可以把眼睛閉上。”
千金狐疑地閉上眼睛,被掐的痛覺還未消失,就聽她說:“好了。”
她睜開眼睛,針頭已穩穩紮進血管,藥水順暢地輸入體內,卻沒有針刺的感覺。
“真的一點都不疼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喜上眉梢,怒氣頓時煙消雲散。
晏菲的笑容一成不變:“這種事熟能生巧,做多了就順手了。”
“你技術真好,我還沒見過下手這麼輕巧的護士呢。以後都讓你幫我扎針。”
千金真心誇讚,不料對方竟答道:“希望以後再也不會見到您了。”
她立馬又變臉,中間沒一點過度:“你什麼意思?嫌我煩嗎?”
晏菲確實嫌她煩,做護士收入低工作累,還時常被病人叱罵,看到這些兇惡的嘴臉她就藏怒宿怨,不過不能明目張胆和他們鬥爭,挖苦完畢便加以掩飾。
“不是,如果您不生病哪兒用得著來見護士呢?我是希望您以後身體健康,再也不用來醫院。”
暗諷不一定保險,可對付眼前這個有勇無謀的少婦卓卓有餘,她不僅回嗔作喜還對她大有好感,笑道:“你真會說話。我老公也在這兒上班,他是醫生。”
“是嗎?”
按正常的交流進程,千金接下來會介紹丈夫所在的科室和名姓,在她開口的前一刻,不遠處的過道傳來尖叫,一個護士大聲喊:“有病人暈倒了,誰來搭把手。”
“對不起我失陪了。”
晏菲在職業敏感度刺激下起身奔向出事地點,事故平息後也沒回來,她還有很多事要忙,哪有心思陪一個討厭的病人聊天呢。
她和千金都不知道,在二人接觸時景怡正躲在十幾米外的拐角處。他剛才來看望妻子,發現晏菲正幫她扎針,還想趁這巧遇介紹她倆認識。走出幾步突然警醒,他之前用醜女的照片冒充晏菲蒙蔽千金,若西洋鏡拆穿,禍事不小。因而慌忙躲避,見扎針後雙方仍在交談,內心大是惶恐,彷彿即將暴露身份的間諜,感受著沒頂之災的威脅。
幸好晏菲突然聞聲離去,而妻子的神情未起變化,他又躲了一會兒,確定晏菲不再復返,藏好慌張走過去,臉上掛起雙倍的甜蜜。
“老婆,你這邊弄好了嗎?沒出問題吧?”
千金舉起遭殃的右手:“開始是個實習護士給我扎的,你瞧,手背都腫了,後來換了個熟手才弄好。”
他捧住她的手作勢吹了吹,笑著哄:“大家都是從實習起步的,你要多點包容心,給人家鍛煉的機會嘛。”
“都當了三次豬皮了還想讓我怎樣?”
“下次我親自給你扎,先拿自己做試驗。”
他坐下陪了妻子一會兒,被她趕回工作崗位,巡視病房時遇到白曉梅,向她做了一些醫囑,順便交代:“待會兒你見了小晏提醒她,739那個病人的消炎藥暫時停一停,我準備給他換處方。”
由此得知晏菲剛剛請假離開了,據說她的弟弟突發重病,她把年假都請上了,貌似很嚴重。
景怡把晏菲當成朋友兼好助手,對她的關心相對較多,打聽她弟弟在什麼地方,生了什麼病。
白曉梅只知道那弟弟在蘇州上大學,其餘的也不清楚,景怡讓她有了消息知會一聲,沒過多久這件不起眼的突髮狀況就被緊湊的生活節奏淹沒了。
春節來臨,除夕夜賽家張燈結綵擺宴慶祝,把獨居的慧欣也請了來,代替她遠遊的兒子陪她過節。
年夜飯上,秀明以家長的身份祝詞,他為此籌備了好幾天,語句還挺書面化。
“舊的一年已經結束了,這一年當中發生了很多事,最痛心的就是爸突然離開了我們,也因為他的去世,使我們五兄妹開始了為期一年的合住,到目前為止的三個多月里,我個人感覺還是很開心快樂的,也真實感受到了我們這個大家庭的凝聚力,認識到了家人們各自的優點,這麼看來爸的這個主張確實提得很成功,我希望能把它堅持貫徹到底,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大家當然表示擁戴,縱有不同意見也只在心裡唱反調。
開飯後秀明建議先提各自的新年願望,按年齒從小到大排序,先讓燦燦說。
燦燦糾正:“小勇比我小,應該他先說。”
英勇很緊張也很害羞,紅著臉結結巴巴道:“我希望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姑姑姑父、姐姐和燦燦都能工作順利,學習進步,身體健康。”
大家鼓掌,美帆望著他笑得心快融化。
“小勇真乖啊,真是個貼心的小寶貝。”
千金和她反應類似,伸長手臂摸侄子的臉蛋:“就是,我早說他是家裡最可愛的孩子。”
珍珠卻不滿意弟弟的表現,責怪:“爸爸讓你提願望,你幹嘛老想別人?自己就不想干點什麼?”
英勇連忙改口:“我、我想好好學習,爭取每門功課得90分。”
第二個發言的是燦燦,他想了想說:“我希望明年能多經歷一些有趣的事,也希望煩心事能少一點。”
千金嫌兒子的願望太low,譏刺:“你怎麼不學人家小勇學習上進?”
秀明為外甥的白眼配音:“燦燦現在已經次次考100分了,你還要他怎麼上進啊,小勇能有他一半我就知足了。”
景怡立即糾錯:“你別老拿別人的孩子貶低自己的孩子,這樣對小勇不公平。”
美帆為他站隊:“是啊,大哥,你這樣很容易給孩子造成心理傷害的。要是大嫂成天拿別人的丈夫跟你比,你也會難受不是嗎?”
說得秀明啞口無言,旁邊佳音感激地沖二人笑笑,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輪到珍珠了,她雙手合十莊嚴禱告:“我希望明年依然能每天健康快樂,但千萬別再長個兒。”
貴和不解:“人家寧願去斷骨增高也想長個兒,你為什麼不想?”
“我已經169了,這個身高以後唱戲做花旦會受很多限制,再長就只能去唱小生了,我可不想女扮男裝。”
美帆最能理解她的心情:“說得是,花旦個子不能太高,她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下面是勝利,他的願望很樸實,希望到了高三能少點壓力,順利考上大學。
千金的願望是明年繼續學烘焙,完成專業技能培訓,然後再生個健康的小寶寶。
美帆驚喜:“你們決定要二胎了?”
她有些羞赧地傻笑:“已經在實施了,可不太順利。”
“為什麼呀?”
“因為……”她突然想起不能傷害丈夫的自尊,繼續傻笑,“因為我一直沒懷上。”
佳音安慰她慢慢來,別著急,還讓景怡別給她壓力。
之後是貴和,他的興緻比起其他人明顯低落,這狀態持續了好幾天,看得出有心事,可誰都套不出半句話。
“我……我就那樣吧。”
秀明冷臉斜睨:“就哪樣啊?”
“好好工作掙錢,爭取早日還清房貸。”
“房貸明年還解決不了,先把婚事解決了吧,趁著過年休假去跟那江小姐見面。”
一聽這話貴和的氣壓又增重了幾十個帕斯卡,將他壓成貓背,軟弱請求:“大哥,能不去嗎?”
秀明目光也加熱了幾百度,呲呲燙在他臉上:“怎麼?你又變卦了?又想丟你大哥的老臉?”
佳音勸丈夫大過年的別發狠,又勸三弟:“你就去見見吧,都跟人家說好了不該反悔的,這也是禮貌啊。”
其他人也支持她的意見,千金笑問貴和是不是捨不得郝質華,被他狠狠甩了一爪子:“別瞎說!你煩不煩啊!”
“哼,不是就算了。”
再下面該美帆了,她也雙手合十欣欣期許:“我希望能照原計劃7月中旬重新登台演出,更希望演出更夠成功,然後順利回歸戲曲界,取得比以前更好的成績。”
演藝生涯很短暫,巔峰時期就那麼十幾年,她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真怕找不回從前的狀態。
珍珠信心十足地鼓勵她:“二嬸您一定會成功的,還能再拿幾次梅花獎。”
秀明見賽亮悶著不吭聲,催促道:“那麼老二呢?你有什麼打算?”
大家一起靜候,賽亮躲不過去,長嘆一聲,不咸不淡自語:“別的打算不說也罷,只希望能趕快到11月,然後搬家恢復清靜的生活。”
說他是耗子屎好像有點過分,就說成餿飯吧,總之聽了他的話,大伙兒都沒胃口了,礙於節日,一齊忍過這一章節。
秀明的年紀排行第三,倒數第三個發言。
“我的願望是做幾個優質工程,然後和你們大家愉快度過接下來的合住。”
佳音夫唱婦隨:“我的願望和珍珠她爸差不多,希望全家人都能開心幸福。”
景怡是家裡的“老人”,人也老成穩重,講究協調中庸,發言帶有一定的總結性。
“我嗎,我的願望之一和千金一樣,希望明年能迎來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另外也希望大家都能開心幸福,沒有什麼比闔家安康更重要了。”
儀式結束,秀明恭請慧欣講話。
慧欣不能喧賓奪主,說了幾句吉利討喜的話。
“首先謝謝你們邀請我這個孤老婆子來過年,讓我能吃到一頓熱鬧的年夜飯。同時也為多喜感到高興,看到你們相親相愛歡聚一堂,他想必也很幸福。祝願你們能一直和睦團結,每年都像這樣闔家團聚歡慶節日。”
掌聲收尾,家人們盡情享受美酒佳肴,飯後不看春晚的人們聚集到三樓千金家裡唱歌聯歡,秀明和妹夫、弟弟們在一樓邊打撲克邊喝啤酒,玩到凌晨一點各家才相繼就寢。
半夜鎮上煙火不斷,遠處的喧鬧掩映著近處的闃靜,節日的歡樂也使家家戶戶放鬆戒備,這就給了某些不法分子可乘之機。
佳音睡眠淺,突然被窗外的響動驚醒,睜眼看到床頭柜上的鬧鐘,數字顯示此刻是凌晨三點四十分。
她疑心有變,悄悄爬起,感官集中到卧室之外的區域。一旁的丈夫鼾聲隆隆,正和周公相談甚歡。
奇怪的聲響開始在客廳出沒,仿若一隻大老鼠在翻箱倒櫃。她斷定家裡進了小偷,也像護家的貓立時生出防禦本能,躡手躡腳下床,打開抽屜拿出一把扳手,緊緊握住開門出去。
光線昏黑視野不清,但這是她的地盤,她閉著眼睛也能來去自如。那小偷正準備潛入樓道,是個個子瘦小的男人,戴著黑頭套難辨形容。
事不宜遲,她打算打他和措手不及,高舉扳手衝上去,第一下正中那人頭頂。小偷慘叫抱頭,她毫不遲疑地連續出擊,三四下打得他血濺當場。小偷吃痛不過只想逃命,調頭沖向落地窗,推開窗戶沒命地逃。佳音追出去,順手按下家裡的報警裝置,警鈴大作,穿透幾重樓板。
那小偷身手了得,她追到院子里,人已不見蹤影。一分鐘後家人們陸續趕到,賽亮率先到場,問佳音:“大嫂,家裡遭小偷嗎?”
他手裡握著高爾夫球杆,明顯是來打賊的。
佳音點頭,東張西望觀察,猜測:“好像翻牆進來的,剛剛溜進客廳被我打了幾下。”
美帆驚訝:“你打了他?拿什麼打的?”
見她舉起手裡的扳手,更是驚得合不攏嘴:“你膽子太大了,那人身上多半帶著兇器,要是傷著你可怎麼辦?”
景怡和千金也來了,猜到家裡進了賊,問在場人等是否受傷。
人們檢查前後院子,在後院雞舍附近發現踩踏痕迹,初步判斷竊賊是從此地翻牆入內的。
風波已靜,秀明才大夢初醒地趕來,懵頭懵腦問:“怎麼了?家裡的警報怎麼響了?”
千金怨他麻痹遲鈍,見面就罵:“大哥是死人嗎?家裡來了小偷都不知道,還讓大嫂出來捉賊,你這個老公是幹什麼吃的?”
秀明大驚:“家裡來小偷了?人呢?”
聽貴和說:“被大嫂打跑了。”
他像恐龍化石愣了幾百個世紀,吭吭哧哧問妻子:“你怎麼把他打跑的?”
佳音已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難為情地說:“在房裡順手拿了把扳手。”
她臉上火辣辣的,不敢直視丈夫怔愕的眼神,怪自己定力差,一遇險情就把平時的忌諱忘到了天邊。
回到卧室,丈夫果然生氣了,像塊石墩子坐在床邊,房間似乎被他壓得沉陷下去。
佳音為緩和緊張空氣,柔聲與之搭訕:“我看今晚不會出事了吧,也不知道丟沒丟東西,去派出所報警警察會管嗎?”
她剛才的壯舉太鮮明,此刻裝柔弱也改變不了形象,反招來冷刺:“你可真能耐啊,居然敢單槍匹馬打小偷。”
她忙解釋:“我那不是一時著急嗎,聽到動靜出去查看,誰知就遇上了小偷。”
“你當時不害怕嗎?”
“好像沒想起來。”
“你真是個勇士啊,不但空手抓蟑螂,還能單身擊退小偷,真叫人佩服。”
她明白丈夫的感受,卻得裝糊塗,委屈道:“怎麼了,幹嘛諷刺我?”
秀明悶嘆:“沒什麼,就覺得自己是個擺設,在家沒什麼用處。”
“誰說你沒用了?”
丈夫的嗓門立刻大了:“你剛才沒聽見千金怎麼罵我的嗎?保衛家園本來是我這個做丈夫的職責,卻被你全權代理了,我就像座牌坊,立著好看,一點實用價值都沒有。”
他覺得妻子太託大了,行動冒險,萬事自專,不把他放在眼裡,頗有小瞧他的嫌疑,自尊心像被踩了一腳的青蟲,滿地亂滾。
佳音就怕他這麼想,急道:“我當時真的很著急,沒顧上叫你,而且怕驚動了小偷。”
“算了算了,反正你最能耐,有我沒我都一樣,接著睡吧,天亮了去派出所問問警察,看能不能抓到那個壞蛋。”
他也知道為這事和她吵架很沒道理,拉過棉被倒頭蒙好。佳音無奈地關燈躺下,心裡也很委屈惱喪。丈夫喜歡溫順嬌弱的女人,她一直投其所好照此自我包裝,可修飾的東西不如本真耐久,偶爾不小心,本性就會像米飯里的砂石暴露出來。而人腦對這些突兀的記憶最敏感,遇上兩三次就會深深牢記,想必在丈夫眼裡她已形成剛強粗蠻的形象,很難改變了。
千金回房後仍在生秀明的氣,抱臂靠在床頭怨斥:“我大哥實在太沒用了,怎麼能讓大嫂去捉賊,自己還呼呼大睡呢?”
平時她埋怨秀明,景怡都會煽風點火加幾句料,今天一反常態地維護老冤家:“就因為呼呼大睡才沒起來捉賊,明天你千萬別再提這件事了,對大嫂不好。”
“為什麼?明明是大哥錯了,跟大嫂有什麼關係?”
“你還沒看清你大哥家的形勢?因為大嫂太能幹,這麼多年來你大哥一直在夫妻關係中處於劣勢,處處被大嫂壓制,他心裡早就不平衡了。一般男人都會因為老婆過於出色感覺到壓力,何況你大哥還是個極端的大男子主義者,自尊心就像放在東方明珠塔頂上的芝麻,高調卻又脆弱,可事實上和大嫂比,他就是蠢笨無能。大嫂越能幹,越突顯他的窩囊,你覺得以他的肚量不會嫉恨嗎?久而久之就會認為老婆不可愛,沒有女人味,對大嫂產生反感和厭倦。”
丈夫的分析刷新千金的認識,讓她更清晰地看到男女之間的鴻溝。
“還有這種事啊,夫妻間也會相互嫉妒?你們男人怎麼這麼難伺候。”
景怡忙為自己辯護:“這是特指你大哥這類人,別把我跟他合併同類項。”
妻子心裡的過火面積擴大了,像只扑打翅膀的小母雞激動鳴叫:“做女人真難,沒能力會被嫌棄,有能力也會被嫌棄,比伺候皇帝還麻煩。”
她毛躁地爬進被窩,片刻後又憤然爬起,對著正要躺下的丈夫大罵:“覺得自己沒用努力上進不就好了嗎?幹嘛嫉妒自己的老婆啊,是老婆讓你沒用的嗎?一顆空心蘿蔔還擺人蔘的譜,做泡菜都嫌你柴。”
景怡不願做大舅哥的替身,瞪眼驚怪:“你沖我吼什麼,我又不是你大哥。”
“我生氣不行嗎?!”
他的眼睛是橄欖,妻子的眼睛是手電筒,凶光一射就能唬退他。丈夫大多數時候是她鍾愛的甜點,個別情況下也會成為她撒氣的沙包。
“關燈!”
她威武下令,氣洶洶躺下來。景怡習慣成自然,鬱悶比火柴還短,轉眼便心平氣和遵命,然後溫柔地摟住了他的小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