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輛永無終點的公共汽車, 當你買票上車後,很難說你會遇見什麼樣的乘客。
秀明此刻就懊悔上錯了車, 認出宋引弟時他像跌進了糞坑, 噁心到窒息。
“你還敢回來?不怕我們報警抓你嗎?”
宋引弟裝傻:“你幹嘛要報警?俺做錯啥了?”
“你偷拿了我爸的工程款跟男人跑路,差點害我們傾家蕩產, 現在還有臉回來!”
“這是俺跟你爸的事,哪有你插手的份兒,等見著你爸俺會跟他說清楚的。”
珍珠對這四奶奶印象惡劣, 見面後反感強化,假笑著擠兌她:“那您可能要去買包耗子葯了。”
宋引弟粗眉一橫:“你這丫頭啥意思?”
“我爺爺去年秋天就去世了,您想見他得去陰間。”
“啊!”
女人七竅皆張,兩腮肥肉直垂到脖子上,問明多喜的死因後催促佳音:“快領我去看看你爸的靈位!”
佳音被她挾持著來到多喜的房間, 宋引弟看到多喜的遺像, 饑民搶糧般的撲上去抱住, 乾號兩聲,敦實的身體突然像泄氣的皮球委頓下去。
人們慌忙查看,見她雙目緊閉, 牙關緊咬,似乎真的暈倒了。
“快, 先抬到床上去!”
秀明沒個抓拿, 照妻子的意見和貴和聯手出力,抬年豬似的將這兩百來斤重的壯婦抬上床,卸貨的一剎那床板咯吱慘叫, 就此駝背。
他見宋引弟毫無反應,也擔心出事,吩咐景怡過來診治。
景怡翻開她的眼瞼,見眼仁抖轉,人分明是清醒的,不過在賣力演出苦情戲。他不好意思揭穿,打馬虎眼說:“沒事,灑點涼水就好了。”
佳音忙端來一碗冷水,幾滴清水著面,宋引弟“哎喲”放出一口長氣,裝模作樣蘇醒,睜眼不到三秒鐘便呼天搶地哀嚎。
“老賽,你這個狠心人,怎麼就這樣走了啊!也不等俺回來交代幾句,虧你當初還指天發誓說要照看俺一輩子,這一撒手俺往後靠誰呀!”
她坐在床頭兩手不住拍腿,哭喊啼泣韻律鏗鏘,比專業號喪隊更顯水準。
秀明等人面面相覷,都被這表演驚呆了。
千金和勝利一進門就聽到那滾雷般的哭嚎,她驚訝地問站在走廊里的侄女:“這是誰啊?幹嘛到我們家來哭啊?”
珍珠忙將她拉到一旁咬耳嘀咕:“小叔的媽媽回來了。”
千金重現家人們之前的驚愕神態,珍珠重複兩遍,刨出她呆怔下的怒火。她兩腿狂擺,攜風雷之勢闖入父親的卧室,沖那忘我演出的女人咆哮。
“宋引弟,還真是你啊,你還有臉回來!”
宋引弟抬眼端詳,將信將疑問:“你是千金嗎?怎麼長這麼胖了,跟發麵似的,俺都認不出來了。”
“你才像發麵呢,快下來,別把我爸爸的床壓塌了!”
千金動手拉拽,與之掀起第一場衝突,勝利心慌繚亂地躲在門外,如同自然災害中的難民,緊張無措,問珍珠:“這是什麼情況?屋裡那人是誰啊?”
珍珠憐憫地望著他:“你沒聽姑姑叫她宋引弟嗎?宋引弟是誰你該知道吧。”
勝利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如此惶恐,避禍本能應運而生,可是宋引弟先捕到了他的蹤跡,甩開千金大聲問:“誰在外面啊?”
他如聞虎嘯,一時動彈不得,那母大蟲已地動山搖奔來,一口氣將他堵在牆角。
“你是勝利嗎?”
她雙眼暴睜,好像會咬人,直勾勾啃在他臉上。少年慌得魂靈出竅,十七年閱歷太短暫,應付不了紛繁複雜的恩怨情仇,像顏料短缺的畫師,在畫面上空出大片留白。
宋引弟意念清晰,當場施以熊抱,哭聲比之前更割耳。
“勝利,俺苦命的兒啊!”
“你撒手!撒手!”
勝利拚命掙扎,似在與野獸搏鬥,汗流浹背推開她,神魂已經失序。
“你、你真是宋引弟?”
宋引弟兩眼化作噴泉,比剛才的假哭生動百倍,雙手懸空,還想越過防線擁抱他。
“是啊,俺就是你的親娘宋引弟啊,你不記得俺了?”
家人們已圍過來,秀明憤怒指斥:“你裝什麼糊塗,你跑路的時候勝利還沒滿月,怎麼可能記得你!”
他提起控訴,宋引弟急忙辯解:“勝利,媽知道錯了,媽對不起你啊。這次就是專門回來和你們父子團聚的,你千萬別記恨媽啊。”
勝利又被那雙老虎鉗子箍住,肺葉快壓成紙片,拚命推開她,喘氣叱罵:“你走了十七年,一點音訊都沒有,現在說回來就回來,旅館也沒這麼隨便的,進門至少得先出示一下身份證!”
“俺、俺有身份證,你看你看!”
宋引弟遞上證件,上面印著她十年前的照片,臉比現在小一半,她學魚類用力吸緊兩腮讓他比對,哭喪道:“孩子,俺真是你親媽啊。你大哥他們都認得俺,可以為俺作證。”
她扭頭就近拉住佳音,將她推到勝利跟前。
佳音的表情比撒謊還為難,心疼地看著慌張的小弟:“沒錯,她就是你媽媽。”
彷彿有一台壓力泵把勝利體內的氧氣都抽走了,他像落在滾筒洗衣機里,瞬間天旋地轉,抓住她的手虛弱求救:“大嫂,我胸口突然堵得慌,您給我刮刮痧吧。”
話尾猶如燃盡的煙蒂熄滅,身體也像失去衣架支撐的衣服順著牆壁滑落,家人們驚忙圍上來,粗細各異的尖叫攪合成一片混沌。
幾分鐘後他被抬回房間,景怡檢查後確診是情緒激動造成的暈厥,休息一陣就會好。宋引弟抱住他放聲大哭,秀明當她是哭耗子的貓,立在床邊喝罵:“你還有臉哭,想害死勝利嗎?我們家不歡迎你,你趕緊給我走!”
宋引弟哭得天愁地慘,攻擊性一絲不減,眼淚反而成了她的外掛,大大增進氣勢。
“你憑什麼讓我走?俺是你爸明媒正娶的老婆,結婚證俺還留著呢,這個家也有俺一半,就是你爸活過來也不能攆我!”
貴和聽她竟有安營紮寨的意思,也像鍋灶上天氣炸了,衝上去為大哥助威。
“你都跟野男人私奔了,害我爸戴了十幾年綠帽子,還有什麼臉賴著他?我告訴你,就是守寡你都沒那個資格!”
宋引弟反駁:“俺怎麼沒資格了?俺是勝利的親媽,他在哪兒俺就得在哪兒,你們誰敢拆散俺們母子,俺就上法院告你們去!”
見她扯出法律做武器,貴和轉身將賽亮拉到前台。
“二哥,這婆娘還敢威脅我,你快治治她!”
法律工作者比常人理智,不肯參與他們的村罵,對秀明說:“大哥,現在吵架沒意義,我們出去說吧。”
佳音也怕騷亂持續嚇壞勝利,挽住丈夫的手拽離,大人們都覺待在屋裡憋悶,讓孩子們看家,前往多喜的墳前召開集會。
秀明憤懣道:“這婆娘回來幹嘛呢?爸都不在了,她還想接著坑我們?”
貴和已有了明確的判斷:“我看她是沖著分遺產來的,當初她和爸辦過結婚登記,後來那結婚證取消了嗎?”
賽亮科普:“結婚證怎麼能取消,除非爸申請離婚,法院又做出判決,否則他們的婚姻仍具有法律效應。”
情況看來很可怖,美帆惶恐:“這麼說她要是要求分割爸的遺產,法院也會支持她?”
“沒錯,是這樣的。”
“那不就麻煩了嗎?”
人們像被槍口瞄準,呼吸艱難了,景怡連忙安撫:“大家先別慌,她不是還沒提要求嗎,先觀察一下吧。”
秀明煩他磨磨唧唧的作風:“觀察什麼?她把我們害得那麼慘,難道還能允許她住下來?”
“她現在守著勝利,我們也不能當著勝利的面強行趕人啊。”
千金不懂丈夫的體貼:“為什麼不能?我看勝利也不打算認她,一見面就被他氣暈了。”
景怡耐心分析:“孩子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勝利口頭上不認這個媽,可真的見面也會產生強烈的心理波動,否則就不會像剛才那樣暈倒了。”
他的理智獲得佳音贊同:“景怡說的是,我們還得顧及勝利的感受,不能讓他太難堪。”
她是家裡最關心小弟的人,凡事都站在他的立場考慮,此刻也把保護他當做首要任務,勸家人們三思後行。
眾人煩悶沉默,少時慧欣出門倒垃圾,見狀驚訝:“你們怎麼都聚在這兒?出什麼事了?”
秀明愁眉苦臉道:“慧欣阿姨,宋引弟回來了。”
乍聽到闊別十幾年的名字,慧欣有些茫然:“誰?誰回來了?”
“宋引弟,就是勝利的……勝利的親媽。”
儘管醜事重提令賽家人倍感羞恥,但慧欣像自家長輩,他們還是想聽聽她的意見。
慧欣支持佳音和景怡的看法:“有那樣的媽勝利肯定很自卑,你們再當著他的面和宋引弟起摩擦,他更要丟臉了。我看這事先緩緩,爭取用平和的手段解決。”
秀明不放心:“那女人心眼太壞,留下恐怕是個禍根。”
慧欣說:“以她的性格,你現在跟她翻臉,她可能會鬧個天翻地覆,到時左右街坊都知道了,朝勝利指指點點,對他該是多大的壓力?先別那麼著急,摸清宋引弟的目的再想辦法對付,起碼忍過今晚,讓孩子有個心理準備。”
賽亮心想今晚大動干戈,自己難以脫身,要鬧也得等他不在家的時候,也勸家人們暫且忍耐。
秀明聽慧欣和妻子規勸,勉強按捺,貴和千金見他這個主帥鳴金收兵也被迫隱忍,眾人心煩意亂散去,估計會就著牢騷入睡。
晴夜無雲,月亮薄得像一顆即將化盡的糖,掙扎在咖啡般粘稠的黑夜裡,微弱的甜挽救不了濃郁的苦。
宋引弟守在勝利床邊,見他醒了,欣喜地伸手撫摸他的額頭。
“孩子,你好點了嗎?剛才可把媽嚇壞了。”
母親的愛撫曾是勝利兒時的渴望,如今只讓他厭煩,揮手撥開。
“你不是跟人私奔了嗎?還回來幹什麼?”
宋引弟擰水龍頭似的湧出兩股淚:“媽放不下你啊,就想回來看看你。”
他冷嗤:“放不下?那你早幹嘛去了?你走的時候我還沒斷奶,你就不怕餓死我?”
“媽知道錯了,這些年媽也不好過啊,心裡沒一天不記掛你,可是不敢回來。”
“那你現在怎麼又敢回來了?”
宋引弟像卡殼的訂書機接不上話,他不想再讓智商受辱,直言揭穿:“你別假惺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少拿漂亮話哄我。老實說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想回來佔便宜?”
“孩子,媽沒那個意思啊,你就是不認媽,也別把媽當壞人。”
“省省吧,說實話,不然一切免談。”
強勢審訊阻絕了宋引弟的太極拳,促使她坦白交代。
“俺……俺說了實話你會不會趕俺走啊?”
“你先說,不然我現在就讓大哥把你攆出去。”
“……你說得沒錯,俺如今真過得不好,沒工作沒收入,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又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只好回來找你們父子。”
勝利心中電閃雷鳴,倏地踢開被子坐起來,目光似雙劍齊出。
“你真把我爸爸當冤大頭啊,他上輩子欠你的嗎?你要這樣壓榨他!”
宋引弟遑急:“老賽是個好人,俺沒想坑他。”
“事實勝過狡辯,你給他戴綠帽子,偷拿他的工程款,害他瀕臨破產,這還不叫坑?是不是想挖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坑讓他跳才算數啊?”
他儼然革命影視劇的男主角正氣浩然地審判反派,宋引弟理屈詞窮,拿出糙老娘們慣用的賴皮伎倆,大哭著抽自己耳光。啪啪啪幾下,兩個腮幫成了紅燒肉,血本下得很足。
勝利大驚:“你幹什麼?”
她邊抽邊罵:“俺沒良心,俺該死,俺對不起你和你爸啊。”
“行了,你這是做給誰看啊,別耍苦肉計了!”
他伸手阻止就中了套路,被宋引弟扯入懷中綁架式擁抱。
“勝利啊,媽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了,你再不要媽,媽就只能去死了。”
女人哭得尋死覓活,好像兒子掌握著她的生殺權,死活全在他一念間。勝利被這巨大的壓力敲砸,一寸寸陷入焦灼,頭痛如鋸,心亂如麻,終於投降:“好了,你先別號喪,我現在頭疼得厲害,今晚先這樣吧,有話明天再說!”
宋引弟確定他再難重振旗鼓,緩緩鬆手,哭哭啼啼問:“今晚俺住哪兒啊?”
勝利覺得多看她一秒就多一分心肌梗死的風險,有氣無力問:“你真沒地方住?”
“你看俺都拖著行李,你要是趕俺走,俺就只能去睡馬路沿子了。要不俺在這兒跟你打打擠?俺們娘倆又不犯忌諱。”
“不行,我怕晚上鬼壓床。”
“那俺打地鋪總行了吧?你給俺找副被褥。”
“我需要睡個好覺明天才能有清醒的頭腦,你就別給我添堵了。”
他只求解決眼前的麻煩,捧著欲碎的腦袋下樓去找大嫂幫忙,懇求她給宋引弟找個過夜的處所。佳音勸他別多慮,長輩們會替他想辦法,在客廳搭了一張行軍床給宋引弟留宿。這女人不知足,還想去住多喜的房間,也不怕攪擾死者,被勝利怒罵才畏縮作罷。
秀明氣得沒心思工作,問妻子:“這婆娘要是賴在這兒怎麼辦?”
佳音勸他稍安勿躁:“先看看吧,現在勝利不忍心趕她走,我們也不能表現得太絕情,不然他會傷心的。”
他一聽轉而抱怨小弟:“這小子糊塗了吧,明知道他媽不是東西還心軟。”
“那孩子本來就心軟,爸都說他是家裡心腸最好的,宋引弟再壞也是他親媽,他當然不忍心看她落難。”
“總之我堅決反對留下那女人,最多只能住一晚,明天必須趕她走。”
“你先別毛躁,明天先問問勝利的意見吧,爸讓我們好好照顧他,現在是最考驗感情的時刻,為了勝利再大的火氣也得忍啊。”
一樓苦大仇深,二樓也多閑言碎語。賽亮躲不開是非,上床後又被妻子纏住。
“你說那女的真要在家裡住下?大哥他們會答應嗎?”
“現在還不好說,得看勝利的意思。”
“那孩子不會這麼傻吧?他媽媽做了那種缺德事,他還能忍?”
“這可說不準,如果那女人裝可憐,再耍點花招,他沒準會心軟,當初爸就是這樣上當受騙的,勝利和爸脾氣最像,興許也會走他的老路。”
美帆記得丈夫以前的論調和這個有出入,當即指出來:“你以前不是一個勁兒怨爸狠心嗎?我還覺得你最像他呢。”
她的抱怨都被賽亮視作誣陷,憑職業本能進行自我辯護:“我對你吝嗇嗎?實施過家暴嗎?別提上次的事,你很清楚那是個意外。我對你的態度和我爸當年對我媽的態度有天壤之別,你該知足了。”
他會擺事實,美帆也會,質問:“那你又說勝利像你爸一樣心軟,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他就事論事:“人是會變的,勝利出生時爸已經是個和善溫柔的人了,勝利享受了我們三兄弟都沒享受過的父愛,這是他的福氣。”
美帆沒聽出他的嫉妒,但表達了自身的羨慕:“但願你也能和爸一樣,慢慢變得和善溫柔,就怕我沒那麼長命,等不到那一天。”
“說什麼鬼話。”
賽亮冷笑還未脫口,右下腹又開始劇烈抽痛,似有一條尖嘴的蟲子在裡面鑽鑿,他屏息咬牙,強忍幾秒鐘後那蟲子又潛蹤隱匿了。
美帆察覺異常,忙靠上來詢問,他仍以為這狙擊手般神出鬼沒的疼痛是過度疲勞的表現,不想小題大做驚擾旁人,推說剛才差點扭到腰,關掉檯燈,靜靜躺下,盼望睡神還他健康。
勝利也似這般祈禱著,可貴和不讓他如願,等他回房就前來責備。
“小子,你頭腦得放清醒啊,別隨便喝人家的迷魂湯,把垃圾撿回來當寶貝供著,這樣爸會死不瞑目的。”
三哥隨和大度,從未對他苛責逼迫,在此種情況下出手,卻實實在在是雪上加霜。
他抱頭哀求:“三哥,現在我的腦袋像踩了西瓜皮,已經摔得四分五裂了,你就讓我安靜一會兒吧。”
貴和生怕他中蠱,強行發力替他逼毒:“安靜的時候更該仔細思考,要分清是非對錯和善惡因果,那女人當初坑了我們全家,是我們的仇人,爸要是在世,絕不會准她進門。”
他不提多喜還好,一提就驚動了勝利記憶里的書籤,把他帶回父親去世前那段篇幅,停在家人獲悉他病情的那個頁碼。
“老話說命由天定,有人生來為受罪,有人生來為還債,只有少部分人能真正享福。你覺得幸福,是因為命比其他人生得好,而給你這條命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媽媽。她雖然沒親自撫養你,但把你領到這世上,讓你感受了美好的生活,也算莫大的恩惠了。所以今後她如果回來找你,記住爸爸的話,一定得對她好。”
勝利還記得父親說這段話時每一個情態細節,也記得他對父親的保證,當時不過是想給他寬慰,以回報他的寬容,誰知生母真會回來。
命運存心給他出難題,捉弄凡人果然是老天爺的嗜好。
再思考他會像崩潰的機器散成一堆破碎的零件,拉起被子造出一具龜殼,深縮在內,沖貴和哀聲大叫,求他放自己一馬。
貴和無奈,去找大哥大嫂通氣,商量如何凈化小弟的思想,防止他做無腦的包子。
佳音把規勸丈夫的話搬出來再說一遍,勸他別操之過急。
貴和一向信得過她,這次卻認為她混淆了理智和軟弱。
“大嫂,那婆娘天生是個賊,偷錢還偷人,留在家裡不是養虎為患嗎?”
宋引弟私奔時佳音已嫁入賽家,與貴和感同身受,明白他的憤怒擔憂,可能的話她也希望這個人立刻消失,只因勝利的存在才身不由己。
秀明和她理性討論一陣,已接受了冷靜派的主張,對三弟說:“心慌腳自亂,人慌事必敗,你就聽你大嫂的,暫時先冷處理,等明天摸清宋引弟的心思再說。”
敵不動我不動,探明虛實,今後才能做到敵若動我先動,他決定枕戈待旦,為抗戰做充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