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颱風般衝進客廳, 撞上正在搬運花瓶的珍珠,清脆的破裂聲調動在場人等的注意, 景怡剛好下樓, 見狀扶住妻子詢問,臉上倏地挨了一記熊掌, 目擊者和當事人都驚呆了。
“千金,你這是幹什麼?”
他以為妻子中邪了,愕然中佳音也跑出來, 正好趕上千金的審判。只見她舉起手機展示那張疑似接吻照,表情與瘋癲只隔著一層薄膜。
“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家人們看了照片和告密文字都唬得說不出話,驚疑注視怔愣失神的嫌疑人,接著被千金的咆哮嚇出寒顫。
“你和那個晏菲居然是這種關係!虧你還敢跟我說她的事,騙我同情她, 讓我支持你們來往, 金景怡, 你太無恥了!”
眼看小姑子要失控,佳音忙摟住她:“千金這事還沒弄清楚,你別衝動。”
幸虧家裡大部分人都去上班了, 只有孩子們在,否則局面真不好收拾。
千金氣得跳腳:“我沒衝動, 有這麼多照片做證, 我跟他生活了那麼多年,還會認錯嗎!”
勝利趕忙替姐夫辯解:“照片也可能是合成的,這種程度我都會弄。”
他相信景怡的為人, 佳音也是,急著問他:“景怡,這究竟怎麼搞的?你是不是在醫院得罪了什麼人,有誰要害你嗎?”
景怡回過神來,緊張得像揉成一團的錫箔紙,沒有一條縫隙容納鎮定,慌道:“大嫂,我發誓我絕沒幹過對不起千金的事,這、這些照片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
盯著“吻照”用力看了兩眼,找到出處:“這張是昨天拍的,當時那姑娘眼裡進了睫毛,我用棉花簽幫她沾出來,這偷拍的人也會選角度,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情知遭了暗算,還猜不到是誰作惡,設下這條毒計,那人想必對他恨之入骨。
千金是只汽油桶,著了大火很難搶救,根本不信丈夫的解釋,再次指著他唾罵:“人家說你們勾搭半年了,我說呢,去年你就時常晏菲晏菲地掛嘴邊,原來跟她有一腿!”
勝利按下她的手勸解:“姐姐,姐姐你別急,那小護士不是長得丑嗎?那麼多美女姐夫都看不上,怎麼會看上她呢?”
珍珠也覺得姑姑太衝動,情況尚不明朗,當務之急是調查,問她:“那晏菲到底長什麼樣,姑姑有照片嗎?”
“他手機里有,拿出來!”
景怡不敢再提交假證據,一猶豫嫌疑更重,千金硬是搶過他的提包搜出手機,找到那張還未被刪除的照片。
“就是她!”
幾顆腦袋湊上來,兩秒鐘後勝利故意大聲嘲笑:“這也長得太次了,我都瞧不上,更別說姐夫了!”
珍珠積極配合:“是啊,姑姑,姑父口味沒那麼重,您別疑心了,肯定是有人誣陷他。”
千金不肯再做羊牯,拉著丈夫說:“走,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找那晏菲問清楚!”
佳音勸她冷靜,被她使勁甩開。
“他倆要是沒事就不怕人問,走啊!”
景怡再求饒只是徒惹獅吼,唯有拿兒子擋駕:“燦燦還要去上書法課呢,總得先送他去學校吧!”
妻子發了邪火,非要獨斷專行,撇下父子,無視家人勸阻,埋頭衝出家門。
景怡追到停車場也沒能攔住她,忙打電話聯繫晏菲,拜託她今天請假。
“金大夫,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我以後再跟你解釋,你今天千萬別去醫院,至於原因,我過後會跟你解釋的。”
得到晏菲應允他以為能逃脫一劫,見燦燦背著書包跟來,沉著小臉問:“爸爸,我還能去上書法課嗎?”
明白夫妻間的吵鬧已傷害了兒子,景怡深感歉疚,不想擾亂他的生活,開車送他去學校。
父子一路無言,進城下了高架橋燦燦做好談判準備,扭頭叫了聲:“爸爸。”
景怡苦惱道:“別跟我說話好嗎?爸爸現在需要安靜。”
他腦子裡塞不進東西,燦燦卻想從中套取信息,執拗地問:“您不會真有外遇了吧?”
父親陡然發火:“胡說什麼!你媽媽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他並不害怕,直言進諫道:“我希望您能說真話,那樣我還能幫您出主意。”
“這是大人的事,你幫不上忙。”
“媽媽都氣瘋了,如果是真的,我也會很生氣。”
兒子亮出紅線,景怡慌忙減速停車,他已失去了妻子的信任,不能再失去兒子的。
“燦燦,你相信爸爸嗎?”
燦燦望著父親深深點一點頭。
景怡很欣慰,以平等誠懇的口吻保證:“爸爸發誓,絕沒做出過破壞家庭的行為。”
他相信父子間的關係也相信兒子的判斷力,燦燦沒讓他失望,思索片刻解下安全帶。
“爸爸,我自己坐車去學校,您快去醫院阻止媽媽吧,別讓她闖禍。”
沒走幾步又跑回來爬在車窗上叮囑:“您跟她說,如果她執意鬧事,我就再也不理她了。媽媽還是有點怕我的,興許能唬住她。”
為人父母還要靠幼子分憂,景怡慚愧不已,祈望好運回到身邊,助他挺過這場危機。
然而幸運之神少見地背離了他,晏菲打電話向護士長請假,被告知由於今早有幾台大手術,導致住院部人手不足,要請假也得撐過上半天。
前段時間因故長期休假,她不想給人懶散的觀感,本欲將消息反饋給景怡,見手機電量不足,就想到了醫院再打電話。就這樣好巧不巧地在住院部樓下遇見匆匆而來的千金,還主動跟她打招呼。
“金太太。”
千金聞聲止步,腦子亂糟糟的,反應跟不上來,見到熟面孔反射性點頭:“是你啊。”
晏菲暗戀景怡,就想跟他的妻子示好,笑眯眯迎上去:“您來找金大夫?”
千金腦筋正常運轉,隨即拋出疑問:“你怎麼知道我丈夫姓金?”
“我也是消化外科的,和金大夫是同事,上次金大夫請客,我還去過您家。”
“你去過我家”
她想起上次在街上偶遇的情景,更奇怪了:“原來那時你是準備去我家?”
“是啊,我在您家裡看到您和金大夫的結婚照,才知道您是他太太,說來真巧啊。”
千金的智商還不夠突破最後一層推理,把她當成嚮導詢問:“你們科室有個叫晏菲的護士,你能帶我去找她嗎?”
晏菲驚奇:“您找她做什麼?”
“有事。”
小護士轉了轉眼珠,微笑變得小心:“我就是。”
“你是晏菲?”
千金的目光瓦數暴增,亂箭般射向她。晏菲笑容消失,謹慎地點一點頭,目睹她的表情漸趨可怕,彷彿一眨眼就要張開血盆大口。
她娟秀的容貌也像妖精的畫皮震懾著對方,千金用盡想像力也不能把這張臉和景怡手機里的丑照相對應,丈夫的謊言似痘泡破滅,在她心上留下一個膿瘡。
他怎麼敢這樣騙我呢?
她挖掘答案,很快拔出蘿蔔帶出泥地搜到另一個疑點。上次請客景怡突然胃疼,讓她回家拿葯,使她錯過了與晏菲相見。現在看來那可能是他故意為之,他當時壓根沒病,為了支走她才裝腔演戲。
騙子使用了道具,就是那瓶“胃病特效藥”,她得立刻趕回去取證。
見她轉身時身體搖晃,似乎突發暈眩,晏菲急忙搶上攙扶。千金像碰到火炭,揮手狠命一推,扭頭遺落兇狠的眼神。
她疑懼交加,心慌感久久持續。
景怡打不通千金的手機,趕到醫院查看,見到晏菲頓時驚悚。
“小晏,不是讓你請假嗎?怎麼又來了?”
晏菲群疑滿腹,窘迫道:“對不起金大夫,護士長說今天人手不夠,我必須來。剛才本想打電話聯繫您,可是……”
景怡焦急打斷:“剛才有沒有人來找過你?”
“……您太太來過。”
“她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我們剛一見面她就走了,金大夫,您家出什麼事了嗎?”
晏菲的懷疑已力透紙背,只差景怡認可,景怡哪有心思解釋呢?大錯鑄成,東窗事發,找到妻子乞求原諒才是重中之重。
千金的手機依然無人接聽,他忙向大嫂尋訪消息。佳音以為千金失蹤了,急得胸脯長草心發慌,正捶頭想辦法,小姑子回來了。
三屍乍魂的女人看不見任何人,橫衝直撞來到三樓,打開所有抽屜翻找證物,佳音、珍珠、勝利、英勇心慌意亂立在一旁,時不時因她粗暴的動作打哆嗦。
終於,她找了到那隻綠色的小瓶,包裝上的英文字母是僅剩的偽裝,她過來抓住勝利衣袖,吩咐他翻譯這些文字。
勝利不敢接這燙手貨,推搪道:“這上面好多單詞我都不認識。”
“不認識你不會查詞典啊?讀了那麼多年書都是用來幹什麼的!”
憤怒的姐姐比獅子還可怕,將他押解回房,盯著他完成翻譯。
“這是一種食用纖維素,能調理腸胃,幫助消化。”
“能治胃疼嗎?”
“上面沒說,但是註明了,只是保健品,不能代替藥物。”
勝利膽怯地與餘人交換眼色,千金冷不丁失聲痛哭,著魔似的捶打書桌:“這個騙子!騙子!”
真相帶來崩潰,丈夫在她心目中安定可靠的形象似長堤決口,再難修復了。
她不理會家人關問,又一次飛奔出走。佳音忙打電話向妹夫報知此情,景怡的心中也山火漫燒。謊話疊加越多,造成的危害和損失也越大,他自作聰明,玩火自焚,還能用什麼法子補救?
晏菲吃完午飯,回到辦公室,她已放棄請假的打算,想坐等疑團開釋,景怡夫婦怪異的舉動在腦中揮之不去,宛如一長串方程式,逐個解開就得到令她心驚肉跳的答案。
本該逃避才對,心底卻湧現抑制不住的興奮,恰似望見寶庫的貧者,不由自主起了僥倖的盜跖之念。
這些念頭還困在潛意識裡,直接的感受是神煩心燥,隨手拿起同事的《胎教手札》閱讀,強行給心思換崗。
顛三倒四看了兩頁,一陣腳步疾雨般襲來,看到千金,她驚訝地站起來,忘記放下手裡的書籍。
千金毫髮不漏地掃射她,讀取全部信息,包括那本封皮印著《胎教手札》的書。
“金太太,您來了。”
這小三還敢對她假惺惺,真該死。
她捏緊拳頭,阻止武力提前釋放,冷冷下令:“你跟我出去一趟。”
晏菲看看壁鍾,為難道:“快到上班時間了,您有事嗎?”
“我不想在這裡跟人吵架,你最好趕緊跟我來。”
千金猶如點燃的爆竹隨時會炸,晏菲明白這是一次約架,猜疑塵埃落定,迎戰勢在必行,鼓起勇氣跟了上去。
這會兒景怡正像斷線風箏滿世界亂轉,全心牽掛千金,希望把線頭重新交到她手中,快到兩點時妻子終於來電話了。
“老婆你在哪兒?怎麼一直不接我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他驚喜問候,竟被曲解成歹意。
“你是巴不得我有事,好娶新的是吧?”
“老婆,你聽我解釋。”
“那你現在馬上來見我,我在你們醫院對面的左岸咖啡。”
千金當著晏菲的面傳令,晏菲與景怡是一條心的,見她敵意深刻,忙借口上廁所向他通風報信。
“金大夫,您太太約我見面,我們正在醫院對面的左岸咖啡。”
景怡一個急剎車,像手無寸鐵的平民被逼上了刀光劍影的戰場。
以妻子的性格絕不會輕縱輕放,情緒激動就不管時間場合,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下丟臉,用大眾點評網的APP查到那家店的電話,聯繫負責人:“我想包下你們店下午所有剩餘的座位,你告訴我定金是多少,我馬上付賬,從現在起你們不能再接待新客人。”
之後的一個半小時他儘力拖延,想耗到那裡的客人走光。千金打了兩個電話催促,最後一次暴躁威脅:“你以為這事能拖過去嗎?再不來我就去你的辦公室等你!”
他接下最後通牒,赴死般驅車前往,拖著壓路機似的腳步進店,所幸店裡只剩兩桌客人,都離得較遠,不會被近距離圍觀。
千金看到晏菲變化的眼神就知道丈夫來了,怨怒下不做回顧,等他自己來領罪。
景怡緩步靠近,見晏菲起身行禮也不過倉促點了點頭,視線都集中在妻子黑沉的臉上。
“老婆。”
“坐下。”
他服從調度,拉開椅子佔據了桌子的第三邊,危險的三角形加劇了緊張氣氛,千金面朝晏菲,右手斜伸向他:“手機交出來。”
他別無選擇,慢慢遞出手機,千金再度找到那張冒名的丑照,舉到晏菲跟前。
“晏小姐,你看這照片上的人是你嗎?”
晏菲大致參透玄機,目光投向景怡卻得不到接應,只好被動作答:“不是。”
千金冷笑:“我就說嘛,就算去整容也不會這麼快就恢復自然。”
取得口供,她扭頭拿丈夫開刀:“你還有什麼話說?”
景怡能做的就是努力爭取寬大,慌促認錯:“千金,這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
“你騙我的事豈止這一件!”
千金動作狂躁地掏出藥瓶拍在桌上:“告訴我,這是什麼葯?”
景怡悔恨地閉上雙眼,定神兩秒繼續求饒:“對不起,我為了圓上一個謊,只好……”
他的招數都失靈了,無論表現得多可憐凄惶,妻子的憤怒仍有增無減。
“你怕我看到她的真面目,就編出這麼惡劣的謊話,虧我那麼擔心你,怕你疼,趕著回家給你拿葯,跑得都快斷氣了,結果被你當猴耍!”
“千金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下來!我現在就想殺了你們這對不要臉的姦夫淫、婦!”
晏菲總算找到反擊理由,連忙申辯:“金太太,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和金大夫沒做過出格的事。”
千金刀鋒一轉劈向她:“少狡辯,你要是跟他沒什麼,他會那樣騙我嗎?你這種農村來的小姑娘仗著有點姿色就勾引別人的老公,要不是我太傻,怎麼會被你們瞞到現在!”
“千金,這事是我失誤,你別牽連外人。”
“失誤?金景怡,你可真會美化自己啊,包二奶說成失誤,因為沒能繼續騙我才說成失誤,是不是這樣啊!?”
“我求你冷靜,我們回家再說行嗎?”
景怡下意識去握她的手,被她當成了爬蟲的觸手。
“別碰我!別以為我會就這麼算了!你裝得人模人樣,其實也是條到處發情的公狗,虛偽狡詐,下流無恥!”
像油鍋沸騰著濺出來,她猛地抓起水杯潑向他。冰水淋頭,他的心也驟然一涼,他們的關係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最怕裂痕侵害,這次是否是毀滅性的打擊?
心上人受辱,晏菲也憤怒了,她本就瞧不上千金,沖著景怡才再三忍讓,此刻忍無可忍,露出剛強內在,嚴聲斥責:“金太太,您太過分了,金大夫什麼都沒做,您不能這樣冤枉他!”
千金惡氣覆面,指著手機和藥瓶怒道:“證據就在眼前,你少幫他狡辯!你們這對偷雞摸狗的賤人,真叫人噁心!”
污言穢語絞碎了景怡的心,猝然起身抓住她。
“夠了!你先跟我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她一遇冒犯,攻擊性倍增,掙扎大罵:“:我又沒幹壞事,丟什麼人?你一個結了婚的醫生勾搭小護士,想盡辦法騙老婆,還指望別人給你臉?放開我!放開我!”
扭扯中抓起陶瓷煙灰缸砸向他,手臂被晏菲抓住了。
“金太太你不能打人!”
“管你什麼事,滾開!”
“金大夫是無辜的,你要撒氣打我好了!”
“他是我老公,你憑什麼護著他!”
“隨你怎麼說,總之我不能讓你傷害他!”
晏菲情急中與千金針鋒相對,倒像坐實了她的猜疑,千金失去理智,煙灰缸狠狠砸中小護士的左額角,釀成血光。
單薄的身軀軟綿綿倒下,千金握著開裂的兇器直喘粗氣,麻木地望著她。景怡驚心駭神,忙去扶抱傷者,見晏菲頭破血流,扭頭怒斥妻子:“你是不是瘋了!”
千金激動得渾身發抖,受其刺激又像上緊了發條似的撲上來抓扯。
“你還敢跟她摟摟抱抱,撒手!快給我撒手!”
景怡不能再縱容她,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推向座位,扶拽著晏菲快速出店,上車後對她說:“小晏,現在不方便回醫院,我送你去別的地方治傷。”
晏菲的暈開始全真,此時一半是裝的,潛藏的野心已經萌芽了,要讓那不知好歹的潑婦付出代價。
千金追出門,見車已離去,立馬開車追趕。她現在全無理性可言,就是被憤怒支配的戰鬥機器,一心只想著報復,什麼登峰造極的事都敢幹。
景怡行駛數公里來到市二醫院,為趕時間就在醫院對面的街邊停車,發動機熄滅不到三秒,一股海嘯般的衝擊力撞向車尾,顛得他頭暈眼花,且喜還未解開安全帶,否則最少也要撈個輕傷。
他心有餘悸地回頭,撞他們的竟是妻子的座駕。
他眼睜睜看她瘋狗般跳下車,衝上來打開車門將他拖出車廂廝打,感受和戰亂中遇襲的難民相似。妻子渾身燃放黑色火焰,彷彿來自地獄,臉也被燒得面目全非,在他恐懼無措的眼瞳里扭曲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的心似地表龜裂,衝出紅色熔岩,奮力抽了她一耳光。
附在千金身上的惡鬼逃走了,她錯愕地瞪著他,好似剛剛落到這個世界的穿越者。
丈夫竟然打了她,倘若昨天有人做這個預測,她寧願相信今天是地球末日。
“你想去坐牢嗎!知不知自己在幹什麼!”
景怡發出有生以來最猛烈的咆哮,他以為妻子瘋了,也悚急欲瘋,好比一個動物飼養員看到心愛的老虎撒野行兇,唯恐它被擊斃,於是慌不擇法地以棍棒加以鎮壓。
晏菲搖晃著爬出車門,剛才的撞擊替她省了演技,暈倒前憤恨注視肇事者,勉力問他:“金大夫,我能報警嗎?”
景怡驚懼交集,趕緊抱起昏死的女孩奔向醫院,生怕鬧出傷殘人命。
千金以為他心疼小三,拋棄了自己,蹲在地上放聲大哭。丈夫那一巴掌打掉了她的銳氣,她降格成柔軟無助的小孩子,急需援軍,哭不多時便打電話給她的第一任保鏢。
聽到妹妹的哭聲,秀明即刻放下手中的電鋸。
“你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
“大哥,燦燦他爸在外麵包二奶,和他們醫院的小護士攪在一塊兒了。我剛才去醫院找他們算賬,他拚命護著那小三,還動手打我……”
“什麼,這狗東西活得不耐煩了!”
秀明如同接到緊急軍情的戰士,問明地址後火速奔赴保家衛國的戰場。
景怡送晏菲去急救中心,做完CT檢查,結果無大礙,留她在病房休息,轉回事故現場。一輛賓士撞寶馬,還有正室斗小三情節,這出好戲甫一發生就吸引了眾多路人。他回去時人已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交警也到場了。
千金坐在車裡不肯出來,景怡上去交涉,她關了車窗絕不理睬,咬牙切齒凝神,眼淚在臉上滾豆子。
他心痛懊惱,勸不動她就先向交警說明情況,交警主張拖走受損車輛,疏散交通,可車上有人,拖車不便執法,還是得讓千金先下車。
景怡無奈再去求勸,幾分鐘後人牆裂縫,怒髮衝冠的大舅子山魈般鑽出來。他一閃神,緊閉的車門開了,千金號哭著撲進大哥懷裡。秀明捧起她的小臉,見左邊三道青紫的杠像肉蟲高高隆起,從嘴角爬到了耳根。
傳家寶被砸碎,他霎時化身暴龍,一聲怒吼震動半條街。
“金景怡,我艹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