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明懼怕兒女知道此事, 將姐弟倆帶到郊區的度假酒店藏匿。珍珠疑惑,路上詢問緣故, 他說:“家裡出了點事, 你們先在酒店住兩天。”
“什麼事?民工又上門討債了?”
“比那個還嚴重,總之這兩天你們先別回家, 也別跟家裡人聯繫,我怕壞人找到你們。”
“那您和媽媽怎麼辦?壞人不會對你們下手嗎?”
“我們會小心的,你領著弟弟好好玩, 有事給我打電話,別給你媽媽打,她的手機也被壞人監控了。”
珍珠越聽越玄乎,問母親為何不與他們一道外出避難。秀明一輩子的撒謊技能全用上了,騙她說佳音要協助他處理事情, 讓他們放心。離開時將信用卡交給女兒, 再三叮囑她別跟家人聯繫, 珍珠對父親的信賴度歷來滿格,想不到中間有貓膩,乖乖聽從他的安排。
佳音去學校撲了空, 無奈回長樂鎮找人。賽家人見她回來又喜又憂,分外殷勤地迎接。
佳音再入家門已覺違和, 問他們珍珠小勇在哪裡。
千金說:“大哥下午去學校接他們了, 這會兒還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
佳音料想丈夫想作梗,不禁面露不忿之意, 貴和忙安撫:“大嫂你別擔心,孩子們跟著大哥還是安全的,大哥可能帶他們去吃飯,過會兒就回來了。”
正說著秀明回來了,佳音劈頭就問:“孩子們呢?”
他綳起麵皮逞能:“我沒帶他們回來。”
千金見大哥還敢犯渾,怒道:“沒帶回來?那你把他們送去哪兒了?”
“我暫時把他們寄放在安全的地方了。”
佳音再不跟他客氣,厲色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想把孩子藏起來,不讓我帶走他們?”
秀明心裡畏懼,嘴上強硬:“那是我的孩子,憑什麼讓你帶走!”
“兒子女兒都是我生的,我是他們的親媽,離婚後我最有資格取得他們的監護權!”
“誰批准你離婚了?我不答應,這個婚你休想離!”
“你還想耍無賴嗎?”
佳音又調低了對他的評估值,後悔沒早點看透他的愚蠢低能。貴和勸她別激動,指著秀明威脅:“大哥,我和千金中午怎麼跟你說的,你想徵求大嫂原諒就趕緊誠心懺悔,再死不認錯我們全家都不認你!”
秀明臉綠成海藻,愁苦地瞪著妻子:“我已經認錯認得舌頭都發麻了,你說吧,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佳音煩躁:“無所謂原不原諒,我對你已經死心了。”
“那要怎麼做你的心才能活過來呀?砍我幾刀可以嗎?勝利,你去廚房把菜刀拿來交給你大嫂,讓她隨便砍,你們作證,砍殘砍死都不用她負責。”
“夠了!你休想用這種流氓手段絆住我,這個婚我離定了,你不同意我就去法院起訴,先把孩子還給我!”
見她要發飆,秀明一個勁朝弟弟妹妹們使眼色,示意他們先迴避。貴和和勝利拖著千金上樓,惴惴地將主場留給大哥。
沒了旁觀者,秀明似腐爛的海鮮軟成稀泥,上前向佳音合十求拜:“珍珠媽,我真的求你了,你只要不是恨得想殺了我,就該給我留條活路啊。離了婚我還怎麼做人,怎麼面對孩子們?你行行好,放我一馬吧。這些年我是虧待了你,可就算千日不好總還有一日好,你能不能想想我的好處,留一分情面給我。”
他以為妻子心軟,多少會對他余情未了。佳音注視他的衰相,苦痛記憶榨汁似的流出來。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想了很多很多,可腦子裡浮現的都是些凄慘的往事。生珍珠時你和爸都不在家,半夜我陣痛發作,一個人起床走路去鎮醫院,路上好幾次疼得跌倒,怕孩子生在大馬路上,又咬著牙爬起來繼續走,疼得把袖子都咬破了。03年你做工程欠了錢,家裡窮得連下半年的生活費都吃緊,我想盡辦法節約,看到城裡超市大減價的新聞,大清早去搶購,買了上百斤的東西,為節省車費,又走了幾公里去坐公車,雙腳磨出十幾個血泡,一脫襪子就撕掉幾塊皮,後來連續一個禮拜走路都瘸瘸拐拐,還得堅持去幼兒園接送孩子。我省錢給你們買新衣服,自己穿得破破爛爛,至今仍戴著10塊錢一件的胸罩,冬天的毛衣秋褲都是陳年舊貨,有的打了好幾個補丁,和朋友去逛街,別人讓我試衣服我都不好意思脫外套,就怕被人瞧見裡面的破爛貨。現在還有幾個女人過得像我這麼寒磣?趙敏肯定不是吧,和她那種貴婦相比,我連老乞婆都不如,難怪你會對她動心。”
決心不做怨婦瀟洒決裂,奈何過往的辛酸痛楚都像樹的年輪深入心底,若不是積累了那麼多的不值得,她也不會悔恨交加,生出離異的執念。
秀明被她字字泣血的控訴抽軟了脊樑,也是悔不當初,真心愧疚道:“我沒逼你吃苦啊,你生珍珠時我在外地幹活兒,來不及趕回來。你要去城裡採購,使喚我不就行了,我也從沒攔著你花錢,你想吃香喝辣買新衣服只管去買,讓我吃粗茶淡飯穿破衣爛衫,我一點怨言都沒有,你幹嘛非要委屈自己呢?”
她含淚冷笑:“是啊,都是我自找的,以為全心全意奉獻就能贏得你的尊重喜愛,會有這種想法,我就是個大傻瓜。現在我清醒了,所以堅決跟你離婚,離開你,我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你不離開也能開始新生活啊,我保證以後一定對你好,一切事情都聽你指揮,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你、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想想爸,他總對得起你吧,你看在他的份上饒我一命行嗎?”
他搬出多喜也沒用,佳音已斷了後顧之憂:“爸要是還在,我或許會有顧慮,可他已經走了,我也不用怕離婚會傷他的心了。把孩子還給我,我不能讓你這種品質齷齪的人做他們的父親!”
秀明無招可使,抓狂亂叫:“你要帶走孩子就是逼我去死,我、我……你乾脆拿刀殺了我得了!”
他衝進廚房拿來菜刀,強行逼她握住,滿口急嚷:“你砍死我吧,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你既然想了斷,就斷得徹底點!”
佳音怒不可遏,狠狠摔了刀,痛罵:“你省省吧,別玩這種幼稚的把戲了!”,不願持兇悍態度,定神調整氣息再嚴厲批判那傻眼的孬種:“你還是個大人嗎?爸都已經不在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起來做一個有擔當的成年人?”
秀明覺得現在的妻子猶如翻不過的大山,融不化的鐵塊,即將壓碎他的人生,砸爛他的未來,細思極恐中男人的堅強豪氣一潰千里,不知不覺跪倒,紅著眼哀求:“佳音我求求你,求求你別離婚,我真的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
他沒出息地落下眼淚,佳音嫌辣眼,扭頭髮出通牒:“給你三天時間,交出孩子,到民政局跟我辦離婚。”
她走後十分鐘賽亮回來了,見大哥跪地飲泣唬得不輕,詢問未果後上樓找其他人,從而得知前情。他比其他人冷靜,沒像千金貴和那樣死命吐槽,但口才斐然,幾句簡潔的諷刺也讓秀明良心發顫。自願領受了新一輪的圍攻,他沮喪道:“我照你們的意思向珍珠媽下跪求饒,可她還是不肯原諒我,看來這個婚她是離定了。”
賽亮聽他說話就想補刀,冷眼譏斥:“大哥,你真是我見過最不知好歹的人,有了大嫂那麼賢惠的老婆還出去亂搞,我認為大嫂的決定沒錯,換成我也得跟你離。”
秀明疲累哀求:“你們能不能不說風涼話了?我都快被逼死了,你們多少也幫我出出主意啊!”
貴和含恨嘆氣:“現在除了哀求沒別的辦法,你繼續去求大嫂吧。”
千金罵人的話都用盡了,懶得再重複,質問:“你把珍珠小勇藏到哪兒去了?兩個孩子住在外面你也放心?”
聽秀明說:“我找了家四星酒店,環境不錯也很安全,待會兒就過去陪他們。”
勝利不滿:“你不想讓他們上學了?總不能一直請假吧?”
貴和明白大哥的用意:“你是不是還沒跟他們說離婚的事?外遇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吧?”
妹妹不留間隙地刻薄:“他哪兒敢提啊,小勇還好,要是被珍珠知道了,還肯認他這個爸爸嗎?”
小弟也來加一味葯:“珍珠最討厭花心男人了,看個古裝劇都罵裡面三妻四妾的男人是渣,在這方面就是標準的三觀黨,逮住一個罵一個。”
“哼,要是知道自己的爸爸也是個渣男,她該瘋掉吧。”
秀明像被迫觀看R級恐怖片的小學生,寒毛卓豎,跺著腳吼嚷:“你們別冷嘲熱諷了!想要我的命就直說!我又沒殺人放火,這種事告到法院也不至於判死刑吧!”
賽亮連同情的味兒都不想給他聞,再次尖銳苛責:“有些傷風敗俗的行為法律是制裁不了,但不妨礙人們唾罵,大哥,你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這句話讓秀明落荒而逃,來到酒店英勇已睡下了,珍珠坐立不安老半天,拉他去室外詢問。
“爸爸,家裡究竟怎麼了,您告訴我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沒準能幫您出主意。”
秀明看著她就像古代接受抄家的官員守著即將被抄沒的珍稀財寶,氣溫不冷,聲音卻直打顫。
“珍珠啊,爸爸可能要失去一切了。”
珍珠也慌:“這麼嚴重?您欠人錢了,還是被騙了?”
“爸爸幹了件壞事,也許會鬧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女孩心目中父親是膽色過人的豪傑,能讓他如此怯懦,必是天大的罪行,緊張猜測:“您殺人了?”
見他發懵,誤會成默認,遑急追問:“您把誰給殺了?”
秀明沒想到她聯想力這麼豐富,面對真情實感一時啞口,珍珠進一步確信:“不是吧,您真殺人了?”
“珍、珍珠啊……你聽我說,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想跟她說明情況,惶恐導致語無倫次,因而越描越黑。珍珠一把抓住他:“爸爸,有人去報案嗎?警察知道這事了?”
她語速太快,他想接話已被她搶了先:“您快去自首吧,現在自首還能從輕發落,如今科技這麼發達,殺了人是逃不掉的,您不自首被警察抓住說不定會判死刑啊!我陪您去吧,現在就去!”
她拉著他往外走,他掙開來想解釋,接連招致誤會。珍珠以為他畏罪怕死,重新抓緊他的雙手安慰:“爸爸,不管您為什麼殺人,我都相信您是有苦衷的,您放心,我和媽媽會想盡辦法幫您,一定給您請最好的律師。只要能保住命,判個幾十年也不怕,等我有了出息會救您出來的……”
話雖如此,心已大亂,她剛說到一半就痛哭流涕,像與父親生離死別一般。秀明感動心疼,急忙摟住安慰:“我的乖女兒,是爸爸說錯話嚇著你了,爸爸沒殺人,沒幹犯法的事。”
珍珠反覆質問,見他不停點頭,知是虛驚一場,拭淚嗔怪:“那您到底幹了什麼?為什麼連家都不敢回啊?”
秀明的勇氣像入冬的蚊子都死絕了,懊喪道:“我怕說了連你也不會原諒我。”
女兒的大腦很活躍,得不到答覆又擅自揣測。
“您去賭博,欠了高利貸?把家裡的房子也搭進去了?”
在秀明的概念里,這犯錯情節比出軌嚴重多了,試探:“如果是這種事,你能原諒嗎?”
珍珠態度乾脆:“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吧,我再去當主播,三年之內就能賺回來。賭博是不好,你可能也是被人引誘好奇心發作才去玩那個,好多政府官員就是這麼下水的,好在不是吸毒,不會上癮,以後戒掉就沒事了。”
看他又發懵,以為這次准了,慌駭道:“真是這麼回事?怪不得您不敢回家,那房子小叔還有一半,現在二叔和姑姑也沒地方住,您把房子輸出去他們沒了落腳的地方,當然不會原諒你。媽媽肯定也很生氣吧?她是不是要跟您離婚啊?”
秀明常常邏輯死,這會兒心亂,聽到最後一句下意識點頭,連前面的錯判一併認領。
珍珠胸悶氣短,可相比剛才的衝擊已算輕量級,她對父親的愛等同性命,聽說他犯了這種錯也恨不起來,小小埋怨混入大量寬慰:“您是太過分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以後我老公要是這樣,我也會二話不說跟他離。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您躲起來也沒用,回去跟他們好好認錯吧。就說我不上學了,以後專職做主播,頂多三年一定幫您把債還上。那高利貸公司現在也是走法律途徑收債的,我們家只有那一套住房,法院不會強制執行,不信你讓他們問二叔。”
秀明的胸口似被沖、鋒、槍掃射,痛淚急涌,女兒連這樣敗家毀業的過錯都能原諒,可見是天底下最信任愛戴他的人,他卻豬油蒙心做出沒行止的壞事,讓她失去完整的家庭,真不配再做她的父親。
珍珠見他乍然痛哭也跟著哭了,雙手不住為他抹眼淚,著急安慰:“爸爸您別難過,是人都會犯錯,有句名言叫‘不走點彎路很快就到了人生的終點’,有我陪著您,不用怕。”
“珍珠,爸爸對不起你啊。”
他愧悔懼怖地抱住她,害怕明天來臨。紙包不住火,時間每過去一分鐘,真相就褪去一層遮蓋,妻離子散的結局比死還可怕,假如世上有後悔葯,他傾家蕩產也會去買。
趙敏跟他一樣心神不寧,穩重都報廢了,第二天就打電話給他。
“對不起,說好不聯繫的,可我放心不下。”
秀明不能責備她,只好說:“沒事。”
“家裡還好嗎?”
“……我老婆要跟我離婚。”
這情形令她意外,質疑佳音在說氣話。
秀明萎靡道:“她態度非常堅決,我怎麼求她都沒用。”
“珍珠和小勇呢?他們該嚇壞了吧。”
“我把他們安置在度假村,還沒敢告訴他們。”
趙敏心中有愧,想儘快做一些事來補償,問:“那度假村在哪兒?我能去看看他們嗎?”
明知他為難仍積極爭求:“你白天忙工作,走不開,我去給他們送點吃的,不會跟他們多說什麼的。”
秀明耳根子軟,想她也是一番好意,說出了酒店地址。趙敏買了很多高級糕點和零食,中午來到酒店,英勇去園區玩耍了,珍珠獨自在客房,通過貓眼看到來客,開門擺出一張黑臉招待她。
“你來做什麼?”
“聽說你們在這兒,我給你們帶了些吃的。”
“不用,你快拿回去吧。”
見她神情厭惡,趙敏的笑容失卻燦爛,和顏問:“珍珠,我不記得得罪過你,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討厭我?”
珍珠盡情傲慢:“你得沒得罪我,跟我討不討厭你沒有必然聯繫,我就是不想見到你,請你馬上離開。”
趙敏不願同她對立,見情勢不利主動退讓,走之前想讓她收下帶來的禮物。
珍珠一口回絕:“全部帶走,否則我還得去一趟垃圾房,太麻煩了。”
“……那你好好照看小勇。”
“小勇是我弟弟,我當然會照顧好他,用不著你提醒。”
小丫頭霸道地送她一記閉門羹,讓她清楚認識到她想佔有秀明的意願是多麼的不切實際。她煩亂失落地走出酒店大堂,見佳音迎面走來,二人同時停下腳步,驚訝互視。
上午佳音聯繫珍珠英勇的班主任,聽說兩個孩子都沒去學校,結合丈夫的行事風格,上網查他最近一天的信用卡消費記錄,順利找到了這家酒店。
看到趙敏,她立刻將其當做秀明的同謀,慍怒詰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趙敏端莊微笑:“來看珍珠和小勇。”
“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來的。”
她那優雅的姿態令佳音作嘔,鄙棄地繞道前進,趙敏移步攔截:“我們談談吧。”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恰恰相反,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做做溝通。”
“溝通的目的是什麼?讓我接受你們的婚外戀?”
佳音知道她是厲害角色,大概想刁難自己,不願對這賤人示弱,罵斥已在嘴邊,忽聽兒子在身後呼喚。一回頭英勇已撲到她懷裡,她歡喜地抱住這寶貝疙瘩,決心再不讓任何人搶走他。
英勇望著她,小臉塗滿憂慮:“媽媽,聽說家裡出事了,我好擔心您啊。”
她用歡笑撫慰:“媽媽沒事,現在就是來接你和姐姐的。”
小男孩看看四周:“爸爸怎麼沒來?”
她不答話,指著遠處的電梯口吩咐:“你先去那邊等媽媽一會兒。”
等英勇走遠,她披上更堅硬的戰甲向敵人宣話:“我只跟你說一次,我很快就會和賽秀明離婚,你想跟他怎麼發展都請隨意,我不會再過問了。”
話不在多,點題足夠,她轉身離去,右臂突然被趙敏抓住。
“你幹什麼,放手!”
徹骨的厭惡感登時激怒了她,再回首鋒芒畢露。
趙敏這個老江湖淡定自若,嗓音依舊軟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根本沒打算拆散你們,秀明很在乎家庭,離婚對他是致命的打擊,你不能這麼做。”
佳音嗤笑:“我是不是聽錯了,世上還有這樣大義凜然的第三者?真是長見識。”
聽她認真聲明:“我和秀明不是你想像中那種苟且的關係。”,噁心引發了惡氣,大聲叱罵:“我不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相處的,哪怕聽一個字都覺得反胃!”
“你可以厭惡我,但不能離婚,這不是明智的決定。”
“這點用不著你來教我。”
“秀明是我見過最善良正直的男人,為了讓你和孩子們過好日子,他一直拚命工作,對家人從沒半點私心,你當了十幾年家庭主婦,他嫌棄過你嗎?沒逼你出去上班掙錢吧?他一個人把生活的壓力全擔下來了,讓你活得自由自在,你就不能稍微諒解他無心的過失嗎?”
趙敏對秀明戴了魔幻濾鏡,方方面面都高大上,腦殘粉式的言論只會帶給佳音荒誕不經的反感。
“真可笑,荒唐得我都沒法接話了。我們家的生活狀況你了解多少,憑什麼亂加議論?一個插足別人家庭的人還企圖佔據道德制高點,這麼會顛倒黑白,也難怪會做出這種無恥的勾當!”
“你怎麼罵我都無所謂,這件事上秀明沒有錯,是我先勾引他的。”
“所以呢,我就該原諒那個色迷心竅又毫無自制力的蠢貨?”
“你和他生活了十幾年,怎麼能這麼絕情?就是養一條狗,時間長了也不能說扔就扔吧?”
“被一個朝夕相處十幾年,全心信任的人背叛,你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跟他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佳音情真理確,肺腑里的苦和恨豈是伶牙俐齒能戰勝的,趙敏已落入下風,她本可趁勢貶斥,但看到兒子正在怙惙地張望,母性便壓倒感性,向敵方釋放最後的凌厲一擊:“往別人的飯碗里吐了唾沫,還強迫別人吃下去,你未免欺人太甚!我不想讓我兒子看到我兇狠的樣子,你趕緊走吧,以後別再來騷擾我們母子。”
她扭頭走向兒子,表情恢復溫柔,英勇看著趙敏不安地問:“媽媽,那阿姨是誰啊?”
佳音不回頭地笑語:“你不用知道她是誰。”,也不承認剛才在同對方吵架,牽著他的手上樓找珍珠。
見到她,女兒很慌張。
“媽媽,您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爸爸聯繫您了?”
“我查了他的信用卡消費記錄,照著酒店地址找來的。”
珍珠正思籌如何幫父親應付母親,讓弟弟呆在客房,拉著她的手來到安全通道。
“媽媽,爸爸都跟我說了,這事他是很糊塗,但不是存心的,您就原諒他一回吧。”
佳音不料秀明有據實招認的膽量,又對女兒的態度驚奇,問:“他怎麼跟你說的?”
“他開始也不好意思承認,後來被我追問半天才交代了。男人嘛,都有這方面的嗜好,尤其是沒玩過的,總想試試感覺,結果運氣不好,一不小心就完蛋了。他現在已經很害怕很慘了,我們再責怪他也不能挽回損失,就先忍一忍,等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佳音真沒想到女兒這般雙標,心寒透傷透,惱怒吼叫:“忍什麼?出了這種事你叫我怎麼忍?”
珍珠豈知牛頭不對馬嘴,拚命厚起臉皮勸說:“您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最多窮幾年,等我當主播掙了錢,替他把債都還上,那一切不就復原了嗎?”
佳音怒氣踩了急剎車,狐疑探究:“你爸爸究竟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借了高利貸去賭錢,輸得精光連房子也抵押了,叔叔和姑姑們都在怨他,您也要跟他離婚,他嚇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珍珠盡量描摹父親的凄慘模樣,卻見母親的眉頭越皺越緊,豆大的淚珠成串下墜,每一滴都包著恨。
“這人真是厚顏無恥!”
小丫頭嚇壞了,急忙伸手替她抹胸口:“媽媽,您別生氣,錢沒了我們再賺,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什麼難關都不怕。以後我負責供小勇讀書,您又不是沒見識過我的賺錢能力,大不了我不學越劇了,以後去娛樂圈發展。我長這麼漂亮,就憑這張臉也能當個十八線小藝人吧,那也足夠養家了。您守著我這棵搖錢樹,還怕今後翻不了身嗎?”
“他竟然連你也騙!”
佳音跺腳發抖,覺得丈夫徹底昧了良心,捂住額頭泫然泣下。
珍珠驚疑:“媽媽,您哭什麼啊?爸爸怎麼騙我了?”,被母親反問:“剛才趙敏是不是來過?”
“是啊。”
“是你爸爸讓她來的?”
“不知道。”
“只有你爸爸知道你們住在這兒,不是他說的,那女人怎麼會找過來。”
佳音句句憤慨,加深了女兒的疑問。
“媽媽,您怎麼也突然討厭起那個女人了?她對您做了什麼嗎?”
此刻的憤恨似鐵核桃再難囫圇吞咽,佳音凄苦地向女兒宣洩委屈:“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可你爸爸太混賬了,到現在還推卸責任!”
“您快說,爸爸怎麼了?”
“他和趙敏早就勾搭上了,上周五兩個人在清江公園偷情被我當場逮到,我就是為這件事才提離婚的。”
珍珠魂飛魄散,愕然數秒猶不能釋疑。
“爸爸和趙敏搞婚外情……您真是親眼瞧見的?”
“他們月初去歡樂谷幽會被申州日報的記者拍下來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照片就在微博上,拍得清清楚楚。上次我說我有個同學的老公出軌,其實就是在說他,後來用你教我的監控軟體偷看他手機里的信息,先看了他們的聊天記錄,又看到他們約好去清江公園看星星,當晚就借你三叔的車悄悄跟去。在小竹林里看到……看到他們正抱在一起親嘴……”
回放醜惡的一幕就如同在鞭打佳音的心肝,她捶著胸口哭到難以自持。
“爸爸怎麼能做這種事呢?他怎麼做這種事呢!”
珍珠勃然尖叫,頭頂的火焰直衝南天門,拉住母親的手飛步朝前。
“媽媽,快跟我回家,我要親口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見她怒到瘋狂,佳音後悔給這炸、葯、包解禁,再想勸說已不可能。珍珠見母親不肯跟隨,便棄了她和英勇支身疾奔而去,跳上酒店門外待客的計程車趕往長樂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