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謹慎的啊,殷戈止忍不住輕輕拍手:「觀止,你見過這樣的女人嗎?」
觀止搖頭,想了想又有點茫然地問:「什麼樣的女人啊?」
「她這種,嘴上說愛慕你多年,實則對你諸多防備,又肆意與他人眉來眼去的女人。」微微闔眼,他眼裡神色暗轉,看著外頭新栽的樹道:「來路不明,手段頗多,目的不純。」
聽起來很危險啊,觀止道:「您知她諸多不好,又何必再讓她做事?」
「有能者,不用白不用。」收攏了手,殷戈止垂眸:「她狠到能用自己的身子做籌碼,那我又何須憐她?」
看了他一眼,觀止忍不住道:「主子,有件事屬下不知有沒有說的必要。」
「不知道有沒有必要就是沒有必要。」殷戈止道:「別說了。」
「……可是,您先前那般生氣,是不是因為風月姑娘給趙悉獻身?」觀止道:「可趙悉說,他壓根就沒怎麼碰著風月姑娘,剛進書房就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身子一僵,殷戈止抬頭,看著他道:「你已經閑到連這種小事都查了?」
「也不是屬下專門查的,是趙悉在跟趙麟解釋的時候,咱們的人聽見的。」觀止道:「風月姑娘很聰明,時機也剛好,趁著趙麟不在府上就沖趙悉下手,而且是有備而去,還帶著迷藥,所以東西到手很是順利。」
冷笑一聲,殷戈止抬眼看他:「若是沒碰著她,那她脖頸上的痕迹是哪兒來的?趙悉的推脫之辭,你也信?」
觀止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他以為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也不必再討論,但沒想到,自家主子又開口了,語氣還有點古怪:
「再說了,她要是沒獻身,何必把話說得那般難聽?」
是她自己說的,給一個人上是上,給一群人上也是上,能用身子換東西的時候,她為什麼要守身如玉!這種話,要不是當真做出來了這種事,誰會罵自己罵這麼狠?
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觀止猶猶豫豫地道:「屬下當時是在門外聽著的,也不知道您二位到底在吵什麼,不過就屬下聽見的而言……主子,是您先把話說得很難聽的。」
是嗎?
殷戈止皺眉,安靜地回憶了一會兒,沉默了。
「其實您若是只把風月姑娘當個助力,那她怎麼做的您完全不用在意,可您偏偏生氣了,氣得還不輕。」摸摸鼻樑,觀止道:「屬下想提醒您很久了,主子,您挺喜歡風月姑娘的,既然喜歡,那就別總是欺負人家啊……」
「我欺負她?」殷大皇子語氣不屑極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負她?」
是看不見,欺負的時候都關了門的!觀止嘆息:「屬下也不是要干預主子的感情之事,但……風月姑娘瞧著也不容易,既然是利益相同,她也沒有叛您之心,那您可以寬容些。」
寬容嗎?他一向挺寬容的,沒有苛責過誰,只是最近……可能是事情太多了,脾氣暴躁了些,說
話也不是很溫柔。
本是打算好好對她,讓她對自己死心塌地,甘願效勞的。被這點小事一打岔,倒是忘記這初衷了。
微微有些懊惱,殷戈止起身,正想說把風月叫回來,那差事有些難為她了,結果就聽見外頭有人敲門。
觀止連忙去看,卻聽得人說:「傳太子殿下口諭,請殷殿下往北門外茶棚一敘。」
太子?觀止回頭,就見自家主子已經走了出來,拱手應了一聲:「好。」
如今與太子關係不錯,觀止也沒多想,拿了佩劍便要陪主子出去,卻聽得他道:「你留下。」
府里還有個靈殊呢,風月出去是不會帶她的,那小丫頭沒人看著,定然是在府里橫衝直撞,萬一撞出什麼東西來,那就不好了。
瞭然地點頭,觀止應下,就看著自家主子跟著傳信的人上馬,很快便跑得沒了蹤影。
風月回了一趟夢回樓,金媽媽一瞧見她便將她拉到小黑屋裡,瞪眼道:「您可小心點!不少人在找您呢!」
「我知道。」朝她一笑,風月道:「有人護著我,我倒是不擔心小命不保。」
「你說殷大皇子?」金媽媽直搖頭:「我收到風聲,最近他的得罪的人不少,又是個沒權沒勢的質子,有人想對他下手。」
笑意一僵,風月想了想,道:「他武功極好,一般人對他下手,都討不著什麼好。」
「所以你更該小心。」金媽媽道:「柿子還挑軟的捏呢!」
不對殷戈止下手,那就對她下手?風月輕哼,她這來無影去無蹤的,誰能堵著她?
然而,事實證明,人不能太自信。這話她還沒說出來呢,小黑屋的人竟然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風月抬頭,瞧著那穿著常服但表情很是不友善的一群人,咧嘴笑了笑,往金媽媽手裡塞了個東西,便擋在她面前朝這群人拋媚眼:「大爺,來玩的么?」
一群大爺並沒有理會她,上來就將她架住往外拖!
「哎哎哎,有話好好說,你們輕點!」咋咋呼呼地鬧開了,風月扯著嗓子就喊:「光天化日啊!強搶良家……呸,強搶婦女了啊!」
樓里的人瞬間都跑出來看熱鬧,連打雜洒掃的大嬸都出來看了,看著風月被帶走,提著簸箕就出了門。
大概因為她太吵了,這一群士兵拿了布條捆了她的嘴,於是風月只能瞪眼看著他們。
趙都尉明明已經被軟禁了,可竟然還能派人出來抓她,殷戈止說得沒錯,這人背後的勢力當真不小。
會被帶去天牢嗎?還是誰家的私牢?她一路都在想,沒想到這群人竟然直接架著她從北門出去了,就在一群北門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捆著她,直直地出了城。
回頭深深地看了北城門一眼,風月啥也不想說了,只想給它伸個大拇指,厲害啊,都不用盤問一下的!
不過,帶她出城門做什麼?
天色莫名的陰沉下來,風月到樹林里的時候,就看見很多人圍成一個圓,氣氛凝重。
開篝火晚會啊?所以綁她來是想讓她圍著火堆跳個舞?早說啊,她自己就能過來。
嘴上的布條被扯了下來,旁邊一個凶神惡煞的人喝道:「喊他一聲,不然殺了你!」
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脖子上,風月連忙道:「喊誰啊?你們總得讓我看清楚再說啊!」
圓圈空出來一個缺口,她抬眼,就看見一群人圍著的,不是篝火,是殷戈止。
「您也在這兒啊?」風月驚喜地道:「好巧誒!」
殷戈止:「……」
這蠢得要命的女人,不是自信滿滿地說一定會把事辦好的嗎?結果事沒辦,人倒是被人抓過來了?
笑著笑著就覺得氣氛不對,風月眨眼,看了看殷戈止,又看了看自己旁邊那個頭目模樣的人,小聲問了一句:「大哥,什麼情況啊?」
沒看她,那頭目手裡的刀就橫在她脖子上,沉聲沖殷戈止道:「你若是再抵抗,那她就先死。聽說,閣下對這小美人兒很是寵愛。」
「你聽錯了。」殷戈止淡淡地道:「就算殺了她,我也不會如各位所願。」
風月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當即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們傻啊?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不成?打他啊!雙拳還難敵四手呢!螞蟻多了還咬死象呢!」
頭目一愣,看看殷戈止再看看風月,心想不對勁啊,這怎麼看也不是傳聞中的姦情深深,倒更像是見著殺父仇人似的。
「哎呀,你說你們大男人打架,綁我一個弱女子來有什麼用啊?傳出去不是讓道上的人笑話嗎?」似怨似嗔地看他一眼,風月道:「大哥,聽我的,你們八個人攻他左邊,八個人打他右邊,剩下的人包抄,就算他是妖怪,那也能懟死!再不行加點弓箭暗器什麼的!」
重重包圍之中的殷戈止黑著臉道:「你主意還出得挺快。」
「過獎過獎。」朝他做個鬼臉,風月哼笑:「能弄死您,奴家還能多出點主意。」
「別讓我逮著你,不然你脖子上的東西別想要了。」
「來啊,打我啊!」翻了個白眼,風月表情很是欠揍:「可惜您今兒得比奴家先死!」
聽這一來一往的話,頭目徹底傻眼了,一度懷疑手下的人是不是綁錯了。
然而,來不及多想,那頭的殷戈止當真怒了,直往風月的方向沖,看起來當真是要打死她。
小美人吱哇亂叫,跺腳道:「大哥!保護我!」
旁邊的頭目下意識地就喊:「攔住他!」
攔得住嗎?風月微笑,很是放心地看著殷戈止奪人兵器,然後跟切白菜似的切著這群人。
江湖殺手與戰場上的將軍是有差距的,殷戈止向來習慣以一當眾,江湖人士更習慣的卻是單打獨鬥,所以雙方一對上,人多的這邊反而束手束腳。
殷戈止很興奮,像當初在望鄉樓上一樣,一看見鮮血,整個人就像是開了刃的劍,興奮得顫抖。一刀捅人心臟,抽出來的血灑在臉上,眼神就更加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