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衣裳美艷絕倫,海棠花從肩膀開到了衣擺,齊襟的領子露出一片兒雪白的肩,大紅的絲緞兒從胸前勒著的帶子上一路垂下去,綿延在她半彎著的膝蓋上。
這隔間不大,有些悶熱,風月清晰地看見眼前這人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外頭出什麼事了?」嘿嘿笑了一聲,她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垂著眼看她,殷戈止輕聲道:「你穿的是易大小姐訂的衣裳,她方才就在外頭。」
一陣涼意直衝背心,風月打了個寒顫,連忙道:「那奴家馬上換下來。」
「嗯。」殷戈止點頭,然後伸手,很是熟練地扯開她胸前的繩結。
風月愕然,轉頭看了看這周圍,又看了看面前這人長長的睫毛。
噫,男人的睫毛怎麼能這麼長!平時還沒發覺,湊近了才看見,比她的睫毛還好看?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外頭啊,人家還要做生意的!
一個激靈回過神,風月連忙去壓他的手,後者卻見招拆招,打太極似的將她的雙手鉗製得死死的,然後低頭就咬開那薄薄的衣襟。
「公子。」風月一臉嚴肅,眼睛往那沒有門栓的門上掃著,聲音微微發顫:「雖然奴家不要臉,但您這身份,不能也不要臉啊!」
「嗯。」殷戈止點頭,下巴輕輕蹭著她脖頸,然後張口,跟狗一樣地咬她!
輕輕「嘶」了一聲,風月眼淚都要出來了:「要臉就不要在這裡啊!」
「他們馬上就打烊了。」
大白天的,外頭在街上晃悠的人那麼多,做生意的打什麼烊?騙鬼呢!她掙紮起來,躲著他這作惡的手,氣得臉頰一鼓一鼓的。
眼裡染了點笑意,殷戈止抬頭,張口就含住她的唇瓣。
耳鬢廝磨,風月一張口就會被他堵回去,伸手就被他十指相扣,抬腿就被他以腿壓腿,綜合各個方面的戰鬥力來看,她無疑是完敗。
悲憤不已之時,外頭傳來了掌柜的吩咐夥計的聲音:「時候不早了,關門吧,咱們去酒樓吃飯。」
「好嘞!」夥計高興地應著,然後就一塊塊地把門抬出來拼著關上。
風月傻眼了,都忘記了抵抗,聽著的動靜,瞪眼看了看面前的人。
「您……」
「他們自己覺得該關了,與我沒什麼關係。」
身子被他裹著衣裳一起抱起來,風月獃獃地想,怎麼就這麼巧呢?
背後一片冰涼,風月想,這大堂里的桌子也不錯啊,竟然是沉香木的。
衣裳都散開,有人覆上來,炙熱的身子燙得她一個激靈。
等等?等等!回過神看著身上的人,風月抵著他胸口就道:「您不是嫌奴家臟嗎?」
動作微微一頓,殷戈止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痛得嗷嗷直叫,她扁嘴:「話是您自己說的啊,說以後不要奴家伺候了。這會兒……這個樣子……對吧?萬一髒了您的身子,事後是不是還得找奴家算賬?」
心口莫名一疼,殷戈止微惱
:「你這張嘴,能不能說點好的?」
「好的是什麼?」歪著腦袋看著他,風月笑靨如花:「奴家不太明白。」
略微有些狼狽,殷戈止不吭聲了,直接以行動回應她。
不陰城裡最熱鬧的長寧街上,一家位置極好的成衣鋪卻關著門,來往的百姓都奇怪地往這邊看上一眼,想著掌柜的是不是有什麼事,這個時候不做生意?
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隔著一塊門板,裡頭卻是香風暖暖,春光靄靄。
大概是外頭的聲音太刺激了,這一番倒是比以往都更激烈,殷大皇子將自己說過的話吃了回去,並且一點都不覺得羞愧。
風月抿唇,她覺得很奇怪,這人分明什麼都沒說,四周也是一片黑暗,壓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彷彿感受到了他的歉意。
什麼玩意兒?歉意還能這麼傳達的?!
不過,能重新接受她,那就是好事,她沒法兒跟他說什麼委屈不委屈,公平不公平,本也不是一個地位上的人,本也不是在痴什麼兒女情長。
這位爺高興就好。
黃昏時分,街上更是熱鬧,成衣鋪的門被人打開,有兩人若無其事地從裡頭出來,融入了熙攘的人群。
換了一身淺色的衣裳,風月嘆息:「您可真是會選地方。」
剛好他們需要換衣裳,剛好店裡全是衣裳。
面無表情地走在她旁邊,殷大皇子心情不錯,難得地沒有嗆她兩句,只看著四周掛燈的百姓,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作為在吳國待了三年的老前輩,風月立馬解釋:「花燈節,每個季節更換的時候就會舉行一次,說是為了祈福,願下個季節無天災。」
魏國也有花燈節,但花燈是各種不同形狀的,並且每年只有一次。吳國的花燈卻都是一個荷花樣式,有掛在屋檐下頭的,有提在手裡的,也有在河裡飄著的。
「您想看看嗎?」風月問。
嫌棄地搖頭,殷戈止道:「我要回去了。」
「那慢走啊。」甩著手帕就朝他揮了揮,風月道:「奴家留著看一會兒。」
殷戈止:「……」
上下掃她兩眼,他道:「你一個人看?」
「一個人看,看著看著就會變成兩個人的,您完全不用擔心奴家。」眼睛盯著人群里某一處,風月道:「奴家晚上會回去的。」
誰在意她回來不回來?殷戈止皺眉,想留下吧,似乎太給她臉了。想回去吧……這個時候回去做什麼?
氣悶地想了一會兒,殷大皇子轉身就去了旁邊的茶樓。
朝他的背影行了禮,風月扭頭就撥開人群,去了那邊賣花燈的小攤兒邊。
「老闆娘,買個花燈。」
和善的老闆娘看了她一眼,從攤子下頭取出個燈來給她:「姑娘好顏色啊,拿著這花燈,更是光彩照人,定然能得個好夫婿。」
「借您吉言。」笑著點頭,風月遞了銅板過去,接了花燈並著一張壓在花燈底部的紙條。
老闆娘掩唇一笑,指了指
人群那頭,道:「今兒人可不少呢,您不如去那邊看看?」
「好。」風月應了,捧著花燈走著,手拆開紙條,趁著人群擁擠,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後便撕碎了,零零散散地灑在地上。
「瞧瞧,今年的姑娘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的水靈。」河邊站著的行人笑談道:「皇上要是再選秀,這一條河半數的姑娘,怕都是要封妃。」
「花燈節好啊,不少閨閣小姐都出來了,平時可是看不見的,多看兩眼吧。」
吳國的花燈節,不知從哪一年起,因著賞燈的美貌姑娘多,吳國男兒就養成了賞燈賞美人的習慣,不少高門之人也微服喬裝,混跡百姓之中,看一看民間絕色,要是有喜歡的,說不定就帶回家成了姨娘。
為此,來花燈節的姑娘們都是盛裝打扮,不管想不想做人姨娘,也都要將自己的容顏放在人前晾晾,若是追求者甚多,將來要選夫婿,媒婆也能有個說辭。
風月從人群里穿梭而過,走到河邊,看了一眼滿河的花燈,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這位姑娘,可是忘記帶火摺子了?」旁邊立馬有人笑道:「在下帶了,姑娘可要用用?」
一聽這話,不少人抬頭往這邊看,只一眼,就紛紛驚嘆:「這個倒是比哪些都好看!」
於是沒一會兒,風月周圍都圍了不少的人,動靜挺大,旁邊茶鋪里坐著喝茶的人也看了過來。
人群包圍之中的姑娘顯得有些慌張,小聲說著什麼搖著頭,但四周的男子卻沒有想讓她走的意思,起鬨的示愛的,將那姑娘弄得面紅耳赤。
眯眼看了看,冷嚴道:「還真是沒見過的好顏色。」
旁邊的隨從連忙道:「您要是喜歡,那小的請她來喝會兒茶?」
見他沒反對,隨從跑得飛快,徑直推開周圍的小夥子,朝著風月拱手:「姑娘,我家大人在旁邊的茶肆,敢問姑娘可要喝杯茶?」
感激地看他一眼,風月點頭:「好啊。」
四周的人都不太高興,可看一眼這隨從穿的料子,也沒敢多說話,戀戀不捨地四散開去。
進了茶肆,風月先就朝坐著的人行禮,十分端莊地道:「謝大人解圍之恩。」
福禮標準,衣裳料子也好,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小姐。冷嚴微笑,示意她坐下:「萍水相逢就是有緣,姑娘可願賞臉?」
猶豫了片刻,風月揉著帕子道:「小女子跟丫鬟走散了,待會兒要早些回家的,大人之恩,小女子銘記於心。」
家裡管得還挺嚴?冷嚴更有興趣了,放下杯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敢問姑娘家住各處?」
詫異地看他一眼,良家婦女風月回憶了一下易大小姐的風姿,立馬強行羞紅了臉,然後小聲道:「大人問這個做什麼?」
似嗔似慌,聲音軟綿綿的,聽得冷嚴很是受用。畢竟是而立之年就穩坐太僕之位的人,自認為英雄就該難過美人關,所以遇見美人,當下也就不防備了,打趣道:「小姐這樣的絕色,府上定然是鍾靈毓秀之所,我想去看看,沾點兒仙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