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沒看明白,金媽媽又遞了別的信來,風月一一展開。
「午時一覺三刻眠,又添桃羹一抹香。」
「世人皆道人蔘好,獨君偏愛野丹藥。」
「後宮多有好顏色,百福宮裡總是春。」
的確像是友人間的問候,以及跟易大將軍說近來自己吃什麼喝什麼什麼時候睡覺皇帝又去了誰宮裡之類的。風月挑眉:「難道是易貴妃寫的?」
「易貴妃?」金媽媽瞪眼:「您怎麼說到她頭上去了?」
「在將軍府里聽來的。」風月道:「說易貴妃跟易大將軍兄妹之情甚篤,看這內容,也許是貴妃寫來給大將軍彙報自個兒情況,以求大將軍安心的。」
「可真夠無聊。」金媽媽撇嘴:「那宮門深深,雖說裡頭不太平,但哪裡會餓著她?也不至於吃什麼喝什麼都寫來傳吧,那她身邊的人道是方便,隨時都能出宮的。」
「好歹是受寵了十幾年的貴妃,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怎麼混啊?」風月搖頭,把這堆信收好:「你都找人臨摹下來了嗎?」
殷戈止的意思,總不能讓易大將軍回來發現自個兒客房裡的東西空了,所以這堆東西一邊用一邊讓人抄下來,抄完了就把原件給還回去。到時候大將軍回來追查,也是什麼都不會查到。
金媽媽點頭:「除了這一堆東西,其他的都臨摹得差不多了。」
想了想,風月道:「這個也抄,字跡盡量一樣,紙也用一樣的。」
「好。」金媽媽應了,又問:「您還要去使臣府?」
「為什麼不去?」風月道:「命都在人家手裡捏著,不把人討好些,難不成等著以後被人抹了脖子?」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風月表情很誇張。
金媽媽的神色有點複雜,看了她一會兒,低聲道:「鄭氏來跟我聊了許多,東家,她們很擔心您。」
微微一愣,風月別開了頭:「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瞎想,我沒事的。」
「可……」
「行啦。」擺擺手,風月道:「您釀的那
種酒還有嗎?給我帶上兩壇,送去給殿下嘗個鮮。」
欲言又止,金媽媽閉眼嘆息。鄭氏真是太高估她了,在這位主子面前,誰能說得出什麼勸解的話啊?她這脾氣是決定了就非往前沖,壓根不管前頭是刀山還是火海。
金媽媽不是魏國人,認識風月也只有三年,很多過去的事情風月沒跟她說,她也沒仔細問過。鄭氏要是早些告訴她風月以前很愛慕那殷殿下的話,她說什麼都會攔著不讓她接這客的。
可是現在,好像已經攔不住了。
抱了兩罈子酒,風月臨走前去了一趟何愁的房間。
何愁坐在鏡子前梳妝,鏡子里的人眉目溫和,嫻靜端莊。
「姑娘來了?」回頭看見她,何愁笑了笑:「見過斷弦了嗎?」
「見過了,送走了。」風月抿唇:「倒是你,不喜歡在小村子裡的寧靜日子嗎?」
「哪裡寧靜得了?」何愁低眉:「身子靜了,心裡也還喧囂。姑娘,這夢回樓里的人,只有得償所願了才能真正自由,你難道不知道嗎?」
自然是知道的,風月嘆息:「如此,那就祝姑娘得償所願,只是,不必太過難為自己。」
微微一笑,何愁起身朝她屈膝:「我明白的。」
有花魁的名頭,又躲過了趙府一難的風頭,她應該很快會等來自己想等的人。
頷首轉身,風月扛著兩壇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安世沖和徐懷祖正在使臣府里向殷戈止問安。
兩人都穿上了護城軍帶官銜的鎧甲,卻還是恭恭敬敬地半跪在殷戈止面前行禮。
「近日瑣事纏身,沒有跟師父請安,還請師父恕罪。」安世沖低頭拱手,聲音里滿是愧疚。
徐懷祖倒是輕鬆些,跟著他一起拱手之後,又抬臉笑道:「不過這滿城風雨的,咱們沒帶著一身雨水去打濕師父的衣裳,師父該誇我們。」
抬手讓他們起來,殷戈止一本正經地道:「既然已經為官,你們該跪的就是這吳國的君主,穿著鎧甲不必跪我。」
「可是。」
安世沖皺眉:「師徒之禮不可廢。」
「那你們就勤快些練功吧。」殷戈止道:「穿上這身,不代表你們已經大成,只不過是有天時人和罷了。武藝兵法方面,還要繼續精進。」
「是!」
「世沖最近是不是遇見不少麻煩?」看著安世沖,殷戈止道:「安國侯抱病,你新上任,想必找你說話的人不少。」
提起這個,安世沖就垮了臉:「師父英明,徒兒年紀尚幼,忝居護城軍統領之職,很多人情往來,實在不太明白。」
很多人托著關係來找他,想讓他從牢里撈人出來。開什麼玩笑,先不說他能不能撈出來,就算能,那也不可能撈啊!但是要拒絕吧,都是叔叔伯伯的,實在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已經急得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
「這個好辦。」殷戈止道:「我師門規矩甚嚴,他們沒見識過,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好了。」
啥意思啊?徐懷祖一臉茫然,安世沖想了一會兒,倒是一拱手,飛快地出去了。
於是,等風月慢悠悠地從夢回樓往使臣府走的時候,就看見長寧街上堵滿了人。
「師父!」一聲焦急的低喝傳來,聽著有些耳熟。風月挖了挖耳朵,擠開人群去看了看。
嚯,安世沖穿著一身威風的鎧甲,卻是把頭盔取了,朝前頭的殷戈止半跪了下去!
百姓們圍成一個圈兒看熱鬧,議論紛紛。風月眨眼,扯了扯旁邊的人的衣袖問:「大哥,發生什麼事兒了?」
「你是不知道啊。」旁邊的人立馬唾沫橫飛:「這新上任的護城軍統領從大牢里領出來個人,結果在這兒撞上了那個穿白衣裳的書生,不知怎麼的那書生就說要趕他出師門,這統領大人就急了,跪下去了。」
哈?風月聽得更茫然了,乾脆踮起腳尖去自己看。
安世沖低著頭,很是不甘地道:「此事並非徒兒想為之,實在是不得已……」
「有何不得已,讓你做此辜負聖恩之事?」殷戈止怒斥:「此人分明還要三日才可出獄,你以何提前釋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