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誠垂眼,看向癱在地上的少年,聲線沉且慢,說:「你運氣不錯,遇見好人了。既然這位小姐關心你,你就要好好回答。」
少年渾渾噩噩,唇哆嗦著,好久,才斷斷續續地搖頭說:「不,不用報警。我們……我們只是玩遊戲……」
周瑾眉尖輕輕抽了抽。
剛才揍他的那幾個人獰笑起來。有人抬腳往他身上碾了一碾,問:「那你玩得開心嗎?」
少年渾身已經疼得麻痹,難以察覺這種程度的疼痛。他眼皮沉重,勉強睜了睜,回答:「開心。」
蔣誠朝周瑾笑:「聽到了?」
周瑾:「……」
他們中有個最高大的男人,虎背熊腰,上前靠近周瑾,伸手去撩了一下周瑾的頭髮。
周瑾躲也未躲,就直勾勾地瞪著他。
男人喝:「問你呢,聽見了嗎!……賴著不走,是不是想留下,陪我們一起玩玩?」
周瑾冷眼,仰起下巴,警告他:「把你的手拿開。」
男人一愣,這張臉冷秀,嘴唇嫣紅,撩起發,就看見雪白的耳垂。乍一看,模樣還沒有多驚艷,可越看就越有韻味。
他嘴裡有些發乾,不禁舔了舔厚嘴唇,笑說:「誠哥,我運氣也不錯,碰上個小辣椒,真他娘的嗆口。」
蔣誠再點燃一根煙,低頭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霧繚繞間,他的臉蒙上一層淡淡的晦暗,他半眯著眼睛,打量周瑾,可話是對少年說得:「黃毛,我就給你個機會。你走,這個女人留下,或者你讓她走。」
少年掙扎著,看向那個女人的臉。
蔣誠聲音變得冷了,「選。」
少年稍有猶豫,然後爬起來,拖著骨頭髮疼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廁所外挪。他不敢看周瑾,只在嘴裡嘟囔:「對不起,對不起,可你多管閑事,誰讓你多管閑事……」
他拼著全力,往外逃,留下周瑾一個人在廁所里。
蔣誠濃黑的眉一挑,神態慵懶,笑她:「妹妹,你說你為了這個孬種,何必啊?」
他掐掉煙,徑直走向周瑾,一把捉緊她的手腕,往懷裡狠狠一帶。
周瑾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他的胸膛上,結實,堅硬,有濃郁的煙草味。她擰著眉抬起頭,正對向蔣誠黑沉沉的眼眸。
片刻間,她彷彿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從前熟悉的蔣誠,只是這如錯覺一般,稍縱即逝。
周瑾一時沒反應過來,蔣誠伸手拉開工具間的門,將周瑾推進去。
他那麼狠的力氣,周瑾沒穩住重心,一下撞在冷硬的牆壁上。
其餘人交換著眼神發笑,也準備跟上來。
蔣誠一抬眼,看向他們,扯著頸間發緊的領帶,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那最先碰周瑾的男人皺起眉,顯然不滿,這是在他嘴裡搶肉的意思?
其餘人知道蔣誠的意思,嘿嘿笑了兩聲,「行,行!知道誠哥沒這癖好,您自己慢用,我們到樓下陪賀老大喝酒去。」
那男人跟蔣誠對視了兩三秒,最終掩下氣焰,沉默下來。他被其餘人拉著,匆匆離開了廁所。
蔣誠反手鎖上工具間的門。他盯向周瑾,不一會兒,傾身迫近過來,隔間狹小,蔣誠又高大,壓得周瑾無路可退。蔣誠低頭,往她脖子里嗅,聞見她皮膚上沾著的酒味,直接說:「你出外勤?來調查誰?」
周瑾眉頭皺得更深。
蔣誠嗤笑:「行了,警察那一套,我比你熟。查就查,跑來多管什麼閑事?」
周瑾聽出他口吻里淡淡的驕傲,覺得可笑。一個當過警察的人,現在去混黑道,還要對從前學來的職業技能沾沾自喜?
她眼神是冷的,問他:「兩年不見,你還沒死?」
「這麼咒我啊?」他聽後不氣,輪廓英朗的線條柔軟下來,笑嘻嘻的,露出半顆虎牙,「我還想著你,死也得死在你身上。」
他言語里的輕薄,讓周瑾反胃。她想起剛才被打得不成人樣的少年,想起那些跟在蔣誠身邊,對他唯命是從的手下——又惱火,又噁心。
周瑾眼色發狠,提膝往他腹上狠撞。
蔣誠一時沒反應過來,挨了這狠狠一下。他痛也沒吭聲,眼疾手快地捉住周瑾往他喉嚨上抓的手,伸腿往她膝間一別,將她整條右胳膊反擰。
僅僅一招,周瑾渾身的力道被他卸掉,膝蓋彎向側方,險些跪下去。
掙扎,依舊無濟於事。她疼的,可咬著牙,比蔣誠還能忍。
蔣誠嘖嘖笑道:「小五,怎麼退步了?以後出門,可別說是我帶出來的。」
周瑾冷聲:「放開!」
「真生氣啦?」蔣誠歪頭,小心打量她一眼,很快鬆開手,去攬住她的腰,「跟你玩玩,發什麼脾氣?」
周瑾去推他的手。
「別動。」蔣誠緊緊抱住周瑾,「讓我看看。」
蔣誠臉上的笑漸漸消退,他眼色微深,望著周瑾足足兩三秒,才說:「怎麼把頭髮剪這麼短?」
他抬手,捻了捻周瑾耳邊的一綹髮絲,緩緩靠近她。
兩人四目相抵,鼻尖似乎都要碰在一起,蔣誠聲音又沉又啞:「還是長頭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