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影在黑暗中狠狠一晃!
蔣誠的身體反應,先於他思考的速度,拔腿就朝那人衝過去。那人飛速地跑,蔣誠窮追不捨,兩人一前一後,隔了不過數十米。
咸濕的風往嘴裡灌,刮割著他的喉嚨。蔣誠身影如矯捷的獵豹,攀上集裝箱抄近路,捕食般從上撲向那個黑影!
他力量兇悍,手肘制住對方的肩頸,用手電筒往他臉上一打,沒想到竟是熟面孔,賀武的手下。
他面部猙獰,爆喝一聲:「蔣誠!你出賣我們!」
蔣誠瞳孔緊縮,心臟彷彿要炸裂般怦怦直跳,每跳一下,他的手臂都竄過去一陣麻,差點制不住他。
「操你媽!蔣誠!我把你當兄弟,你給條子做事?賀老大知道,要你死全家!」
蔣誠一聽,眼底驚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悚然的冷光。
他按住男人的腦袋,沉聲問:「誰讓你來得?」
男人不吭聲。
蔣誠:「賀武?」
他氣息突然急促,咬住牙沒有回答,發泄似的喝罵,說:「蔣誠,老子栽到你手上,我認!你夠狠,在道上混,比我們的手還黑,結果你他媽說自己是警察?哈哈哈——!」
他惡狠狠地笑起來,半晌,又喘著氣說:「那個女警察,跟你認識吧?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你對她不一般。」
「閉嘴!」蔣誠額頭上的青筋凸露。
「你最好每天都祈禱自己永遠不要暴露,賀老大怎麼對待叛徒,你最清楚。他不要你死,當著你的面,先把你的女人玩爛!」
蔣誠將他拎起來,用手肘從後勒住他的脖頸。
黑夜下,長期壓抑的情緒扭曲了蔣誠的面目,手臂迸發鋼鐵般的力量,越收越緊。
男人雙腳不斷蹬動,手指在蔣誠的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長時間的無濟於事,他臉色漲成紫紅,眼球幾乎突出來。
「你,你……喀……」
他氣息微弱,發不出完整的聲音,最終,在窒息前最後一刻的痙攣和掙扎猝然歸於平靜。
他死了。
很久,直到姚衛海趕到,喊了蔣誠一聲,他才漸漸鬆手。
姚衛海看著地上的人一動不動,麵皮抽動了幾下,「你把他殺了?」
蔣誠從地上站起來,黑色T恤勾勒出他緊繃的肩背,身線冷硬。
「賀武的人。」蔣誠說,「他懷疑我了。」
姚衛海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問:「你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蔣誠揚手,將額頭碎發一撥,越發桀驁不馴,「祝我好運吧。」
「蔣誠!」
蔣誠笑起來,人浸透在夜色下,樣子簡直英俊逼人。
經這麼一遭,他的戾氣發泄乾淨,反而冷靜下來。任務還沒有結束,潛藏的危險時刻保持著吞噬力,走錯一步就要粉身碎骨。他只能繼續往下走,不能回頭。
可無論如何,蔣誠都想活著回去,以警察的身份,再見一見周瑾。
「在我聯絡你之前,別再見面了。」蔣誠沉了一口氣,對姚衛海說,「重案組有個特聘教授,叫江寒聲,他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查出來是我搞了賴三。」
姚衛海一揚眉:「江寒聲?」
「就是周瑾的……」蔣誠咬了咬後槽牙,忍住兇狠,沒有往下說,轉而道,「總之,你看緊他,別讓他壞我的事。」
姚衛海點頭,片刻,語重心長地囑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蔣誠嗤笑:「能不能挺過這關,就看運氣了。我沒命,你要給我收屍。」
姚衛海:「別說這種話。」
「沒跟你開玩笑。」蔣誠嘴唇微微抿緊,正色道,「還有我做卧底這件事,也別告訴周瑾。」
……
……
視覺記憶或許很快淡化,但味覺與嗅覺卻扎了根一樣的長久。
他又聞到那股混著腐爛氣息的血臭味,骯髒、污穢,讓他有種難以忍受的窒息感。
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他的額頭,男人的手指勾在扳機,嘴裡戲謔地發出「啪啪」兩聲。
但沒有開槍。
男人聲音冷冰冰的,說:「死,也太容易了。我真想看看你能堅持多久,才肯向我下跪求饒。」
男人彷彿看到什麼,嘴巴一咧,槍口往他心口處尋去,一抬,勾住垂下來的銀質鏈條。
一塊懷錶猛地墜在地上。
他眼瞳驟然縮緊,寡淡到沒有情緒的臉,終於起了變化。
懷錶就掉在他面前,可他雙手雙腳彷彿被無形的黑暗束縛著,拚命地想要拿回,明明差一點就可以拿回來。
最後,卻被男人輕而易舉地撿到手中把玩。
「啪」地一聲,是懷錶彈開的輕響,很輕微,但對於他來說,竟比槍響還要震人心肺。
「還給我!」他忍不住大吼,緊接著就再沒有發出聲音。
懷錶垂下來,小小的照片里有張女孩的臉,像是活了,在朝他哭。
「江寒聲!」
他倒抽一口冷氣,猛地睜開眼睛,從黑暗,又跌入了另外一個黑暗,使他一時難以分清夢境和現實。
江寒聲輕促地喘著,後頸似乎竄著冷颼颼的風。
「怎麼了?」
溫暖乾燥的手掌覆在他的後頸上,在他上方,是周瑾很亮的一雙眼。她貼近他,小聲問:「做噩夢?」
江寒聲眼底霧氣蒙蒙,還沒有完全鎮住失措的神色,喉結艱澀地滑了一下。他點頭。
周瑾停頓片刻,忽地笑起來,眼睛更亮,像下弦月。
「原來你也會這樣。」
「什麼?」江寒聲沒聽清。
「沒什麼。」周瑾攬著被子往他身邊挪了挪,手指撫上他汗濕的鬢角,說:「睡吧。」
江寒聲尋到她的手,握住,身體輕轉,呼吸就罩在周瑾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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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