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聲帶周瑾去醫院處理了胳膊上的燙傷,周瑾手臂上纏著一層白色繃帶,江寒聲的手掌也如此。
周瑾坐到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與江寒聲並肩,她用手肘輕懟了一下他的。
江寒聲看向她,認真地等待著她說話,沒有等到,兩叄秒後,他們相視一笑。
江寒聲情緒寡淡,很少會笑,即使有也是很淺淡的,不像現在,他略有著狹長的眼尾也有了深深的笑意,有些過分迷人。
周瑾用額頭抵了抵他的肩膀,嘆道:「我們也算是難兄難弟了。」
江寒聲很想為他們的夫妻關係正正名,見周瑾就是隨口打趣,眼底溫柔深邃,抬手為周瑾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周瑾輕鬆地抒出一口氣,說:「應該很難從戚真身上找到突破了。做審訊的就怕遇見這種人,寧願自殺,也不想多說一句話。」
江寒聲說:「至少戚嚴不再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形象,知道他的經歷就能找到他的弱點,以後就容易對付了。」
周瑾想到江寒聲當初做得那份關於懷光連環殺人案案犯的犯罪側寫,眼仁亮了起來,說:「這麼一想,你當初做得那份側寫報告還是很準確的。你也太聰明了,怎麼這樣厲害?」
江寒聲怔了怔。
周瑾是有這樣的能力的,說話時就直視著你的眼睛,你會覺得自己成為她的世界中心,她的目光凝視著你,追逐著你,永遠由衷地讚賞,由衷地崇拜,由衷地表達……
他渴望周瑾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最好永遠永遠也不要從他身上挪開。
江寒聲單手摟住她的腰,兩個人倚靠在一起。
周瑾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舉止,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江寒聲輕閉著眼,「周瑾,我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好么?」
周瑾也環住他的腰,說:「行。」
……
此次懷光之行也算是有了重大的突破,至少可以確定,戚嚴曾有個雙胞胎哥哥,
儘管於亮說過戚嚴的這個哥哥早早就去世了,可江寒聲有理由相信,他應該沒死,至少活到了五年前。
在廢棄的倉庫中,他親手開槍打死的那個人就是戚嚴的孿生兄弟。
當年懷光連環殺人案,戚嚴殺害女性的原因是補償失去母親的自我;然而眼下發生在寧遠、金港、海州叄地發生的連環殺人案,則是為了給哥哥報仇,向江寒聲發起的挑釁與示威。
周瑾要回去交任務,譚史明那邊也讓她趕快回來,重案組發現了一條新線索,需要她回來繼續跟。
沒多做停留,江寒聲和周瑾就訂了最快的航班返回海州市。
他們凌晨到家,周瑾一頭倒在沙發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江寒聲洗漱出來,見她睡熟了,笑了笑,過去脫掉她的鞋,抱起周瑾去了床上。
江寒聲卻沒有時間睡,上午要去科大教課,必須再看看課件,還有犯罪研究室的幾個調查項目,師弟師妹拜託他給個指導意見,也要給出答覆。
等回好郵件,已經是清晨時分,江寒聲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個小時。
再醒來時,他頭疼得要命。
江寒聲手抵著額頭,閉眼緩了好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臨出門前又特意去吻了吻熟睡中的周瑾。
他沒開車,叫了一輛出租接送。路上,他給王彭澤打了個電話,將最新的進展告訴了他。王彭澤聽後不免有點擔心,道:「現在敵暗我明,我真怕他會對你下手。寒聲……你一定小心。」
江寒聲請他放心,道:「我盡量,老師。」
「我信你個頭,你要是一個肯為自己多考慮一點的小孩兒,我也不用為你操心到這個份兒上。」王彭澤又訓斥起他,「對了,還有周瑾,你也讓她多注意安全。她做事風風火火,跟你一樣是個不要命的。她是為她哥哥,你是為了她,你們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話到最後,已經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老師。」江寒聲眉眼浮了些無奈,道:「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江寒聲仰在后座上,頭跟裂開似的疼,他咳了咳嗓子,沒在意。
周瑾起床後,看見放在玄關處的車鑰匙,知道江寒聲把車留給她開,拿起鑰匙就出了門。
來到重案組,于丹熱情地迎上來,「周瑾,出公差順便度蜜月的感覺怎麼樣?」
周瑾苦著臉說:「這也算蜜月?」
趙平也湊過來,嘿嘿笑著打量她,發現周瑾手臂上用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有些驚道:「師姐,你的手怎麼了?」
周瑾解釋道:「燙到了一下,沒事。我師父呢?」
趙平指指上面,「辦公室等你呢。這次去懷光查到什麼沒有?組裡一點進展都沒有。」
周瑾見譚史明還沒有對組內做公告,也沒有多說,隨意搖了搖頭。
「那就又得繼續查了。」趙平神色沮喪。
周瑾說:「我先上去找師父。」
「去吧。」于丹將剛剛泡好的咖啡放到周瑾的桌子上,隨口提了一句,「我們組要跟東城刑偵大隊打遊戲聯賽呢,你來嗎?」
周瑾笑了一聲,說:「上次打聯賽我發揮得太好,他們大隊長單方面把我禁賽了,哈哈哈,讓趙平替我上吧。」
于丹:「還少一個人呢。」
趙平:「……」
周瑾沒繼續說,轉身去了譚史明的辦公室。
譚史明聽到敲門聲,放下水杯,讓周瑾進來。
周瑾:「師父,找我有事?你在電話里說有了新線索,是查到戚真的身份了嗎?」
譚史明搖搖頭,「查了,也沒有戚真的記錄。」
周瑾說:「那是什麼線索?」
譚史明神神秘秘看了周瑾片刻,先是問她:「上次你參加金港碼頭的救援行動……」
周瑾捂上臉,「您是興師問罪來了?」
譚史明說:「不是,我是說那次行動以後,你回來報備,說自己在抓捕敵方狙擊手的時候弄丟了通訊設備?」
周瑾點頭,「是,一個臂持對講機。應該是我跟那個人交手的過程中搞丟了,就在那個中控塔里。」
「沒有找到。」
周瑾皺了皺眉。譚史明說:「你上次告訴我,你那天見到了蔣誠,是嗎?」
周瑾點頭:「對。他……」她頓了頓,繼續報告:「他是負責給那群匪徒接應的。」
譚史明沉思了片刻,雙手交握成塔狀。周瑾看他一臉的猶疑不決,似乎在權衡些什麼,譚史明做事向來說一不二,很少見他這麼不果斷。
周瑾問道:「怎麼了?」
又過了半分鐘,譚史明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U盤,接上電腦,打開一個音頻文件。
「這是技術科從警用頻道接收到的。」譚史明說,「你來聽聽。」
……
沙沙的電流聲過後,信號似乎不穩定,聲音時隱時現。
「誠哥,做什麼呢?」這一句的聲音有點遠,還夾雜著一些雜亂的噪音。
很快一個男人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距離很近,他說:「現在是下午6點18分,我聽說有場拳賽的直播,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下了,下得還挺大的,這破地方。」一個人回答他,「誠哥喜歡看拳賽啊?」
「不喜歡,我喜歡看舉牌女郎。」
他的聲音犯懶,攙在點點的噪音下,聽上去又性感又浪蕩。
一陣鬨笑聲後,又有另外一個人招呼他:「阿誠,過來打牌。我們這些人里數你的眼最尖,你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出老千了,怎麼總是贏我?」
他回答:「我們就五個人,打麻將多一個。放心吧,他不敢出千,你腰上有槍。」
「諒他小子也不敢跟我耍花招。行了,輸得老子心煩,阿誠,我的位子給你坐,錢也是你的,你幫我贏回來。聽說你以前坐牢的時候在裡頭大殺四方,賺了不少吧?」
「談不上賺錢,幾包煙而已。」
……
聲音戛然而止。
譚史明抬眼看向周瑾,「你能聽出來這說話的人是誰嗎?」
周瑾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手心裡起了層熱汗,然後點點頭:「是蔣誠。」
譚史明:「你確定?」
周瑾沒有一絲遲疑:「我不會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