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迦巴川萇也無語了,點頭道:「我還不是見你一身鬼氣……罷了,你一個事主既然不放在心上,我也不為難你的心上人便是。」
謝淵然喜極:「我自然不放在心上,身上不沾些鬼氣,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迦巴川萇長嘆一聲,轉身就走,幾個女鬼卻圍了上來,適才說話的女鬼急忙道:「謝公子不能放他走!非煙的陰廬已經被他打散,魂魄又燒去一半,只怕不多時就——」
迦巴川萇搖頭道:「何止是她?陰廬既然打散,那個同住的男鬼也活不過三日。」他一邊說著,眼睛一邊望著遠處一個角落,趙像正伏在那裡,聽他說話。
果然,一句話沒說完,趙像已經奔了出來,大喊道:「法師救命啊,我也從未染過罪孽。
謝淵然只覺得手中軀體極細微的響了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非煙的眼角緩緩流下兩行淚水,滴滴鮮血,身軀也在瞬間變成一團紅光。
「我也無能為力。」迦巴川萇知道那女子是心碎魂滅,嘆道:「嘎巴拉鼓已經毀了,返生的法事無論如何也做不了。謝公子,你陪她三天,也算仁至義盡吧。」
「嘎巴拉鼓……嘎巴拉鼓……」趙像忽然對謝淵然咆哮道:「是你!是你毀了嘎巴拉鼓,姓謝的,你還我命來!」
迦巴川萇看在眼裡,上前一步,將謝淵然佩劍握在手中,施了一道符咒,又遞了回去:「謝公子,北邙山乃是極陰之地,不宜久留……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這個步姑娘,真要留過三天……這把劍你拿著防身吧。」
謝淵然接劍在手,趙像心裡發寒,立即後退一步。謝淵然卻無心理他,只急急道:「法師,難道不能再做一次鼓么?這山上不是有許多屍首,還愁沒有天靈蓋不成?」
「自然不成。」迦巴川萇嘆道:「這滿山屍首,有些已經殘缺,有些魂魄已經轉世,留下的不過是軀殼,有些卻是絲毫靈性也無,根本做不了返生的法器。我剛才開天眼看過,唯一可用的,還真的只有你這位步姑娘,她一點靈力,果然非凡。」他長嘆一聲,緩步離去,也不知是遺憾,還是難過。
謝淵然一雙著火一樣的眸子直盯趙像,趙像大急道:「不干我的事,我知道我膽小,只是怕死也沒什麼不對……那個,那個怪物明明是你引來的!」他一句話沒說完,扭頭便跑開了……
懷裡的非煙隱在一圈靈光里,面龐如同嬰兒。謝淵然忍不住深深吻了下去,好像吻到一塊千年冰山上的雪蓮,冰冷,芳菲。
「爺爺,我要吃粑粑……」一個清脆的童音道。
「爺爺去賣了葯,給小中買粑粑吃,啊——」說話的是個六旬上下的半老男子,背著葯筐,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
「爺爺,小中長大了,也要學你懸壺濟世。」小丫頭把「懸壺濟世」四個字咬得極准。
「好……好……」老者看來極是喜歡這個孫女,笑嘻嘻道:「小中長大了一定是大美人,到時候送禮的小夥子還不把我家門檻踩斷?」
「爺爺——」小女孩忽然極其驚恐的叫了起來,好像被什麼向上拉。
「小中!」老者一邊拉住孫女,一邊急急忙忙掏出一張符咒,嘴裡念著阿彌陀佛——這北邙山有鬼祟倒是人人皆知,只是已經五十多年沒有出過事情,老者這才放心帶著孫女上山辨別藥草,沒想到真的就撞上了。
那拉著小女孩的力道極大,好像不把她扯去決不甘心。那股力道衝突了幾次,都被老頭兒死命扯住,一個無奈,索性放開小女孩,直奔老者。
老者手上一松,連著孫女摔倒在地;脖子上卻猛地一緊,呼吸頓時不暢,舌頭也伸了出來。
「爺爺!爺爺!」小女孩大哭著,用力搖著爺爺的身子。
身後的鬼靈下手更狠,存心要置老者於死地。
「趙像!你他媽畜生!」忽然一聲怒喝,山中衝出一個年輕人,手中寶劍幻起大金剛符印,正砍在趙像背上。
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慢慢幻出形體來,他捂著傷口叫:「你攔我做什麼?他們不死,我和非煙就要死——我就不信,這麼點大小姑娘的頭蓋骨還不能用!」
「你也知道這麼點大小姑娘?」謝淵然怒極反笑:「我真替非煙不值——」
「不要殺我,你不想救非煙么——」趙像最後一句話沒有喊出來,寶劍已經刺穿了他的頭顱,遊魂一旦被殺,就再沒有什麼留下,那個叫做趙像的男人,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小妹妹……」謝淵然看著那個小姑娘,確實滿眼透著靈氣,趙像眼光不差,他柔聲道:「我送你回家……」說著,他輕輕合上了地上老者的眼睛……
洛陽城幾乎炸了鍋了,王大夫在洛陽城名望極高,他四十年如一日,懸壺濟世,且多半義診,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卻被殺害在採藥途中。百姓們聯名上書,要找到兇手,千刀萬剮。但是當王大夫的孫女王小中被問及時,總是語焉不詳,一會說鬼怪,一會說符咒,一會說年輕人,還有幾個亂七八糟的名字,誰也不懂她說的是什麼……只能感嘆她年紀太小,實在誤事。
但很快,一件更離奇的事情發生了——當天,便有個青衫男子前來自首,說他就是害死王大夫的兇手。知府怎麼看他也不是行惡之人,偏偏他一口咬定,時間地點無一不對,待到喊來王小中,小姑娘對質之時大喊是大哥哥送她回家,不是殺爺爺的兇手,但是說到最後,也就是證明了那個年輕人確實有在場的證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