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四十九章bsp;孫氏見不問到底是誰和自己提起嫁妝的事情,微微有些失望,很快又笑了起來:「好。為我是那樣的人,這些天就沒睡好過覺。姨娘和你六哥都要我來和你解釋道歉,你千萬別誤會……」
如果是自一奶同胞的,哪裡會這樣小心過了頭?牡丹嫣然一笑,認真地道:「真的沒什麼。我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心疼我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無中生有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你們真是想多了。」
孫氏見牡丹說得誠懇,想到這些天她對待自己確實也還和以前一樣,便也放了心,覺著牡丹真是可親,不是那種討嫌多事的。只是想到害得自己被公婆討厭,姨娘被罵的那個人,心裡就是不平衡,便道:「是呀,他們也不想想,你的嫁妝,我能什麼主意?說得難聽一點,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我。再說了,雖然是庶出,但有誰虧待了我們嗎?沒有我和六郎向來都是最知足的。」
一扯到這個複雜的問題,牡丹就有些頭大,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用其他話題把話轉開,孫氏也就識相地不再提起此事,轉而笑道:「多虧你當時給我解圍,謝謝了啊。」
雨荷一直在旁邊伺候,待孫氏走後,方悄聲問牡丹:「丹娘,您剛才怎麼不問到底是誰和她說那件事的?六少夫人分明就是被人算計了呢。」
牡丹起身往屋裡去,低聲道:「問她什麼?她若真的告訴我是誰,我又該怎麼應對才好?和她一起說那個人居心不良?還是說她多想了?都是家人,怎麼都顯得我無聊多事。你只注意看著,看她最近突然疏遠了誰,楊姨娘又總針對誰,不就知道是誰了?」
雨荷搶前一步,替牡丹撩起琉璃珠簾來,細細想了一回,忍不住笑了起來:「您說得是呀。」
牡丹頓住腳步:「左右我們不在這裡長住的,知道是誰不是誰都沒什麼意思。不過就是以後遠著那人一點而已,旁的事情,什麼都做,也不要說。」以她目前手裡的錢來看,已經夠用了。劉家那筆錢,如果能回來,她打定主意是不要的,也不曾想過要從何家父母那裡額外多弄些錢,既然不貪財,又哪裡來的那許多矛盾和算計?
雨荷有些感傷:「不管您去哪裡,奴婢總跟著您的。」雖然現在家裡多數人都對丹娘很好,但到底是應了那句老話,女兒就不算是自家人,是替外人養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管怎麼好,始終不能和傳宗接代的男相比。
牡丹抿嘴一笑,反握著雨荷的手:「我知道的。你們幾個都是真心待我。」沒有林媽媽、雨荷、寬兒、恕兒,她在劉家的日會更難。
「說什麼呢?」林媽媽用個紅羅銷金帕包了一包東西笑眯眯地進來,一眼就看出屋裡的氣氛不一樣。
牡丹笑道:「六嫂怕我多心,適才和我說了好一些話。媽媽拿的什麼?」
林媽媽將帕打開,捧了只水晶桃形粉盒與一隻錫盒來,笑道:「是表公使人送來的。」
牡丹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還有誰都有了?」
林媽媽暗嘆一聲牡丹過謹慎,仍是認真回答道:「夫人、少夫人、姨娘、榮娘她們都有的。不多不少,一共十七套,裡面的東西都一樣,唯有盒的花式不一樣。」
牡丹這才拿起那隻水晶桃形粉盒來瞧,打開一看,卻是肉色的香粉。這是利汗紅fen香,說是宮內造的,娘娘們最喜歡用的。是用滑石一觔,心紅錢,輕粉五錢,麝香少許研製而成,和那尋常的傅身香粉不一樣,說是香肌,利汗,節那日正好用呢。」
夏天多穿輕羅紗衣,就是穿上幾層仍然能看到膚色,所以大家都流行在身上撲粉,以便旁人隔著衣料就能看到自己雪白粉嫩的肌膚。牡丹卻是從來不喜歡搞這一套,總覺得本來就熱,出了汗更是黏黏乎乎的,難受。剛才看到這粉是肉色的,能利汗,尚感幾分興趣,此時聽說竟然有從水銀里提出的「心紅」,立刻滅了那心思,將那盒放到一旁,轉而去看那隻錫盒。
錫盒做得其精緻,盒蓋上鐫刻著一枝盛放的牡丹和一隻意態悠閑的鷺鷥,卻是個一富貴的花樣。牡丹打開盒蓋來瞧,裡面裝的又是專供佩帶在身上的牡丹衣香,正是自己常用的,只是稍微又有一點點不同,味道更甜一點,也不知裡面加了什麼,不由就有些發怔。
林媽媽和雨荷對視一眼,都有些心領神會。
良久,牡丹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仍將那帕把兩隻精美的盒包了起來,遞給雨荷道:「收起來。」
到了晚飯時分,李荇已經告辭,何家的女人們還在興奮地討論剛才他送來的利汗紅fen香,還有那衣香,牡丹細細聽下來,原來每個人的衣香味道都不一樣,但只有她一人的是牡丹香。
孫氏見牡丹坐在一旁只是笑,並不參與討論,有心示好,便問牡丹:「丹娘,你的是什麼香?我的是芙蕖衣香。配得可真不錯,聽說行之也是個調香高手。」
這話牽動了一撥人的心,看這情形,將來牡丹只怕是要嫁去李家的。若是她再了何家的調香秘法去,將來何家的成香鋪怕是永遠都不要開了?這許多人,怎可能永遠只做珠寶和香料原材料生意?少不得要做點旁的,例如成香鋪、飾鋪等等才能養活人。所以,牡丹什麼時候再婚,嫁給誰,都很關鍵。
甄氏掃了一眼眾妯娌,見個個都低頭不語,一邊暗自鄙視她們沒本事,敢想不敢做,一邊笑道:「還用問?定然是牡丹衣香。」斜睨著牡丹調笑道:「大家都不過是沾光罷了,行之這人真是不錯。是不是,丹娘?」
牡丹抬眼看向甄氏,落落大方地承認:「表哥為人的確不錯,如果沒有他相助,我的事情沒那麼容易。說到沾光,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這其中的因由,嫂說來聽聽?」
自那日劉暢當眾質她與李荇有私情後,家裡人就非常注意,不叫她與李荇單獨接觸,更注意不說任何有可能引起誤會的話。畢竟一個尚未和成功,一個尚未娶妻,什麼都談不上。風氣再開放,女的名聲總是最要緊的。旁人倒也罷了,自家嫂也當著孩們開這種玩笑,是什麼意思?
甄氏以為牡丹會嬌羞,會迴避,就是沒想到她會坦然面對,還明知故問地當著全家人追問自己。之餘,只是乾笑一聲試圖敷衍過去,語義含糊地開玩笑她敢,叫她當著全家人說這個,她倒是沒那個膽。
牡丹見她不敢再說,也就低頭吃飯,不再逼問。
何志忠卻沉著臉道:「什麼沾光不沾光的?誰沾誰的光?這是回禮你母親剛使人送了禮去他們家」
「哦。」甄氏討了個沒趣,狠狠瞪了一眼埋頭吃飯的何郎,又掃了一圈幾個幸災樂禍、或是面無表情的妯娌,暗自咒罵幾句,將面前饆饠使勁咬了一大口,狠狠地嚼著。
眾人不敢再多言,這頓飯吃得很安靜,就連孩們都規矩了許多。何志忠一放下碗筷,其他人也跟著放了碗筷,岑夫人抬眼冷冰冰地看向甄氏:「郎媳婦,你隨我來。」
甄氏第一次看到岑夫人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只覺得背心涼颼颼的,情知不好,硬著頭皮乞求地看向吳氏,吳氏卻是沉著臉看也不看她一眼。再看何郎,何郎正笑眯眯地拉了大女兒蕙娘的手送到牡丹跟前,說是讓蕙娘幫著牡丹種花,蕙娘也果真親親熱熱地伏到牡丹肩上撒嬌。
甄氏吸了一口冷氣,垂頭垮肩地跟著岑夫人進了後面。甄氏在岑夫人房裡一直呆到天黑才出來,出來後埋頭迅速回了房,第二日清早去岑夫人房裡請安是第一個到的,經過此事,她對牡丹倒是客氣了許多,再不敢說話。
接下來的日,牡丹又出了幾次門,好幾次本是想去香料鋪的,結果每次都沒能如願,不是被甄氏纏著,就是被李氏和芮娘纏著,又或者被白氏託付了去買東西。漸漸的,她也就輕易不再出門,看著院里的牡丹花一盆盆的謝了,結了種,性成日專心搗鼓那些花,一看到有生蟲的跡象和葉變黃的跡象,就要守在旁邊小半日,有蟲捉蟲,不能捉的就用硫磺滅蟲,倒也自得其樂。
而默默觀察下來,孫氏疏遠和楊氏針對的人,不是旁人,卻是薛氏。這是牡丹和林媽媽、雨荷所想不到的。牡丹的心情很複雜,似乎,她還沒回家之前,何家沒這麼複雜的。她的到來,就像是催化劑,將一些往日沉澱在下面,看不清的東西催化之後,漸漸浮出了水面。而這些事情,都是她無力控制的,她只能和林媽媽一道,嚴厲管束雨荷、寬兒、恕兒,不許她們參與到何家下人間的派系鬥爭中去,多做少說,不許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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