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一站……」
地鐵里標準的女聲，在報站。
有人出去，有人進來，這一站是一個中轉站，出了名的人多。瞬間就擠滿了人，幸好她站的地方是個內三角的角落，有莫青成擋在外面，就不會真的被擠到。
只是可憐他……
她看到他身後烏壓壓一片人，不太好意思地扯了扯他衣服下擺，抬頭說：「往裡站一些吧……」說完，盡量又往內縮了縮。
莫青成似乎還想給她留些空間，可真心是被身後人擠得，又往前貼近了一些。
銀的聲音，還在耳邊飄蕩著……
他的人已經這麼近……
顧聲輕輕呼出口氣：「還有四站……」
「嗯。」
T. T……
沒話說了……
她忽然想到大二時候，宿舍另外兩個人有了男朋友，曾經有的一次寢室夜談。有個人說，一開始喜歡自家男人，就是因為看到他喝軟飲料咬吸管，做題咬筆尾，甚至連喝瓶裝飲料都咬瓶口，莫名就覺得可愛，心動了……餘下三個人感慨，好無厘頭的感情開端啊。
可現在……
雖然她一直是聲控，一直認為好聲音好的普通話，是未來男友必備條件。可是……真的……就因此……完全因此開始一段感情。
好，玄幻。
到現在為止，他要她做女朋友，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
女朋友……錆青磁的女朋友……
顧聲下意識抿起嘴唇，視線仍舊平行地，從他手臂下穿過，盯著他身後人的書包拉鏈……只是為了不看著他，不讓他覺得自己在看他。
其實餘光什麼的，真心攔不住啊T.T……
一站又一站……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莫青成明顯被擠的不行了，換成了手肘撐在她兩側，自然……離得又近了一些。
他的皮膚……真心好啊……
T. T……想不看都不行。
「一會兒到站，你下車直接上去，2號口走五分鐘就是學校。」
「嗯。」其實她很清楚啊，都在這個學校三年多了……
「路上有陌生人搭訕，不要理。」
「嗯。」T.T……這是把我當小孩嗎……
「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要立刻做對面的地鐵回去。」
「嗯……」
「會生氣嗎？」
「啊？」她抬頭，險些撞到他的鼻子，往後躲也躲不開了，只能眼睜睜地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那雙好看的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睛，回答問題，「不會生氣，怎麼會生氣……你是官方活動，遲到就麻煩了。其實你不用送我，我也能自己回去的。」
差不多快要到站時，他終於半護著她，擠到了車門口。
兩個人幾乎是打仗的架勢下了車，到車開走，四周倒是瞬間清凈了很多。顧聲抱著自己的羽絨服，和他說完再見，很快就走到上行電梯上。
電梯緩緩上行，頭牌剛好也走進了返回的地鐵。
呼……
終於……要回學校了。
她的眼睛最後瞄了地鐵一眼，把書包里的交通卡拿出來，仍舊有些輕飄飄的，也不知道想什麼，其實什麼也沒想。
回到宿舍，就只有她一個人。
看時間應該還有半小時才開始比賽，她打開自己的yy，先進了比賽的頻道，聽到熱場主持正在放歌。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卻已經有一萬五千人在線了，好厲害……她從書架上隨便抽下來一本專業書，翻著看。
莫青成的聲音，神情，不斷從腦子裡蹦出來。
我很喜歡你。
做我女朋友吧。
萬一，合適呢？
不開始，就不會知道結局，對嗎？
……
不行，完全看不下去書了T.T……
幸好，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她去搜錆青磁的時候，自己的私聊窗口已經蹦出來了。
錆青磁：順利到家。
顧聲：（⊙v⊙）嗯。
錆青磁：自己玩，我開始了。
顧聲：嗯。
她發現，自己完全繼承了頭牌的傳統，「嗯」出習慣了……人家是沒睡醒，很自然地用嗯來回答問題，她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的，各位，先介紹我們今晚的四位評委，」主持人的聲音從耳麥里傳出來，「分別是我們這款遊戲的設計師沈名老師，音響師趙天一老師，配音演員張曉鷗老師，配音演員錆青磁老師。」
錆青磁的名字爆出來，有很多的人立刻就激動了……
但是，他家養的粉絲卻完全都是冷靜狀，顧聲去看他家養粉絲，左側名單拉下來，估計……來了上千人，十大管理員都在，完全嚴謹地控制著自家粉絲秩序。
托腮……
這就是個人魅力啊，絕對公開場合就絕對不給自家丟人……到處刷屏招黑^^……
她竟然莫名其妙開始有了自豪感……
但是散粉可就控制不住了，總要讓人家激動激動T.T……
幸好是大場面，主持人非常能hold住現場，很快藉由現場高潮氣氛，迅速引導到了比賽環節：「好，現在我們正式開始比賽環節了。請將我們的第一位選手輕抱上麥——」
顧聲莫名看了眼錆青磁的id。
然後打醬油一樣，聽著一個又一個選手的指定台詞表演和自選台詞表演，有緊張的，也有霸氣外露的……正聽著樂呵。
忽然就看到公屏有人刷出了她的名字：
「我看到聲聲慢了……」「哪裡哪裡？」「真的在啊，小金主來了啊啊啊啊……」
她心頭一緊。
愣神的一瞬，私聊窗口，發來了一條陌生人信息：
金主大人，快退出，換馬甲進來……
這行字剛跳出來，已經來不及了。耳麥里狂風暴雨一樣的提示音，絕對是狂風暴雨的加好友申請……電腦……瞬間……就死機了……
T. T……死機了……
她想退出已經沒有機會，當機立斷，直接重啟了電腦。
完了完了，這樣被刷屏……一定會給頭牌招黑的啊，她急的不行，等著電腦一秒秒重啟完，立刻換了一個小號，悄悄摸進會場。
幸好，完全被場控壓制了下去。
也幸好……她的大號閃退，沒有造成特別不好的刷屏場面。
她非常非常內疚，給頭牌發過去了私聊：
聲聲慢：我沒經驗……忘記換小號了……T.T。
這完全是頭牌效應好嗎……
她以前開著大號到處跑，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好嗎……
錆青磁：摸摸，淡定。
……
T. T淡定不了……心都嚇的要跳出來了……
而且……
看著這幾個字，怎麼有種心都軟化了的感覺……
她手放在鍵盤上，想要回一句什麼，主持人卻忽然就說了一句話：
「下邊，請錆青磁老師來為選手點評。」
顧聲打字的手指立刻就頓住了。
耳麥里，傳來他清晰冷靜的聲音，完全不同於社團內部的玩笑應對，或者曾經在yy粉絲活動里的溫柔寵溺的語調。仍舊是他的聲音，依舊是招牌式的，一開口就秒殺少女心的聲音，卻讓人能感覺到專業態度：
「這是今晚第一輪選手，有幾位語言感覺都不錯，很有張力，也很會渲染台詞，但為什麼沒有出現高分呢？我們幾位評委的意見是相同的，大家的聲音雖然都很好，但是對詞句的演繹卻過於表面了，」他略微停頓，「怎麼說呢，我們這場比賽，是為一個遊戲的角色配音，這個遊戲角色，他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成長背景，甚至說話時，會因為本身性格和立場，有自己的心理活動，甚至有說話的目的性。」
「當然，這些背景資料我們不一定會提供的非常全面，這就是你們發揮的地方。比如，」錆青磁的聲音帶著笑意，「我舉個小例子。我們這個角色有句台詞是：『剛才，我看到你跪在大殿里，忽然覺得，我上輩子是個懦夫。』我們有位選手是這樣演繹的——」
顧聲聽得非常仔細。
到這裡，忽然就安靜了一秒。
然後就聽到錆青磁忽然模仿了一位選手，語氣哀傷而悲愴，特別華麗地念著台詞：「剛才……我看到你跪在大殿里，忽然覺得，我上輩子是個懦夫。」
尤其是最後兩個字，悲痛至極，擲地有聲。
太像了！
她剛才聽過這個選手的話，雖然聲音略微有差異，但是他模仿的語氣感覺，斷句什麼的都太像了……
錆青磁的語氣轉換回，正常的聲音：「是很悲傷很悲痛……但是，情緒太誇張，太想用自己的渲染，去感染受眾了。缺少了能觸動我們幾位評委的感情，這個人物，自己的感情，相信我，一個正常的人不會像演話劇一樣說話。」
他略微停頓：
「這句話，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詮釋方式。你可以選擇自嘲，早已自我厭棄。」
他用自嘲的語氣念了一遍，語調起伏不大，卻清冷。
瞬間就給人一種落魄男人依靠在寺廟大殿旁，冷冷自嘲的畫面感。甚至眼神和表情，都能想像得出，對自己對未來完全已經絕望……
他清了清喉嚨，又說：
「你也可以是對過去愧疚，內心卻仍有希望。」
他又念了一遍，這次卻是深情滿滿。
此時，已完全是另外的一個畫面感，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溫柔堅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自己的愧疚……還有眼神里許諾未來的堅定。
T. T……
不愧是……自己那麼喜歡，一直喜歡的錆青磁……
這下刷屏的不止是他的粉絲了，現場幾萬在線聽眾都爆掉了。
「這才是專業啊……」「太良心的評委，太良心的評委了（⊙ o ⊙）……」「大人，您太優待後邊的選手了啊啊啊啊，直接輔導啊啊啊啊，前面的太可憐了啊啊啊啊！」「頭牌大人太美了！我花開後百花殺啊啊啊啊！」
……
顧聲也完全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頭牌結束了點評，終於笑著，用特有的低音做了結語：
「沒有給具體背景，就是想要選手自己詮釋。無論哪一種都沒有錯，只要你能打動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