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莫青成說完，直起身子，示意她趕緊去洗手間卸妝換衣服，畢竟初春還是很涼的。剛才那些玄妙的感覺還在兩人周圍蔓延著，顧聲甚至不敢認真去看他，可在兩人走上教學樓頂層，已能看到遠處嬉笑打鬧的同伴時，她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莫青成……」她忽然跑到他面前，轉過身看他。
他疑惑看她。
她看著他，看得有七分忐忑……還有十分的不好意思。
他越發疑惑，眼角眉梢都掛著笑。
顧聲最誘人的地方，就是她的滿腹情緒，都能毫無保留掛在臉上，放在眼睛裡。二十二歲了，她是怎麼如此坦蕩，平安無事不被人陷害地活到二十二歲的呢？
他忍不住微微笑。
她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伸出手，輕輕擦了擦他的嘴唇。
他懂了，很安靜地低頭看她，任由她毀滅證據。
一下，兩下，橫豎好幾次才算是徹底擦乾淨。
口紅……果然很重……
「擦乾淨了？」他低聲問，聲音帶著笑。
「嗯。」她裝著若無其事地轉身，繼續往前走，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縱然是自己親自擦乾淨了，仍舊覺得心虛，唯恐他嘴唇上還留著什麼……
「聲聲你還沒卸妝呢？」化妝師站在走廊上和人閑聊，看到她過來，立刻拿出了卸妝水洗面奶遞給她，「怎麼口紅掉了這麼多？自己吃了？」
……
「啊？掉了？」顧聲用手背抹了下，洋裝淡定。
沐沐看了她一眼，非常專業誠懇地說：「這東西吃了不太好，以後要少吃。」
……
各位能不能不要討論吃與不吃的問題了嗎T.T……
眾人就這顧聲嘴巴上的口紅是如何吃掉的，延展到吃口紅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再延展到有一些口紅是植物系的，吃下去似乎也無妨……最後到……以後應該開發一個口紅系列叫「情侶口紅」專門用來吃……
她就在廁所里，在化妝師的幫忙下迅速卸妝，隔著牆壁聽話題延展到如此程度，默默忍到幾乎內傷不治……
莫青成似乎心情不錯。
除了她在天台拍照時臉是黑著以外，比平時都多說了兩句話，不過也僅限於是對墨白和沐沐，對其它人……他絕對是天生的避女體質，只可遠觀，無人有機會靠近搭話。
⊙﹏⊙b。
這個……為什麼她認識的頭牌永遠都是和藹可親，主動萬分的呢……
最後在墨白軟磨硬泡堅持下，兩個人的晚飯徹底變成了麥當勞+K歌，還是聚眾。幾個小時前還是陌生人，在經歷過一起拍照一起吐槽一起換裝一起在麥當勞對著幾盤子薯條的神侃後，很成功地熟悉了。
不過，兩個人在包房裡，不過聽人唱了一個小時歌，就聽到「錆青磁」這三個字的十幾次的時候，她終於發現了十分不妥的地方。
她是聲聲慢，身邊是錆青磁。
她是古風歌手，頭牌是比歌手唱得還好的配音演員。
雖然一開始就和沐沐墨白串通好了，隱去了兩個人在二次元的身份，但一但對著麥，會不暴露嗎……她瞥了一眼身邊的人，吸了口奶茶，珍珠從吸管順利滑到了嘴巴里……
「我要唱萬骨催沙！」有兩個小姑娘擠在點歌台那裡，還有兩個站在後邊，指揮著。
「唱得上去嗎？」
「沒關係，我就是為了要紀念我家頭牌大人第一首歌，」那個點歌的小姑娘立刻露出了自己資深「瓷碟」的身份……
顧聲順利……咽下了兩顆珍珠。
莫青成一如既往淡定。
「想聽我唱歌嗎？」身邊的聲音，忽然就提出了這個美妙而又危險的建議。
想……是當然想的……
她在不斷閃動的舞檯燈光里，有些忐忑看他，想了幾秒，還是伏在他耳邊輕聲問：「錆青磁大大，你不怕被發現啊？」
他笑，壓低了聲音：「聲聲慢大大，作為一個配音演員，多元化聲線是基本素質。」
……好吧，她被戳到痛處了。
錆青磁這個名字，從出道以來最令人稱道的，除了一擊命中紅心的本色聲音，自然還有他聲音多元化的天分。只要不是太離譜的角色，他完全都能駕馭腫么就忘記了，他是錆青磁啊。
⊙﹏⊙b……
在眾妹子搞定自己的歌曲後，他走過去挑歌。
就在他站在點歌台前，低頭翻看歌曲時，大半人都亮了雙眼，帥哥誰不喜歡，帥哥敢上去點歌就說明他一定唱得不會差啊！關鍵對著這一屋子有半數的聲控的妹子來說，簡直就是巨大的誘惑啊……
而且……
眾人瞄到他在挑選的那些名字，立刻就燃血了。
竟然是中國風！這位帥哥居然是同道中人！能唱好流行歌曲的滿天下都是好嗎，能唱好古風歌簡直就是稀有珍寶好嗎？你以為誰都能唱古風歌嗎？讓你身邊的男生試試就知道了！「那個……我能弱弱問一句，大人你會唱萬骨催沙嗎……」
資深的錆青磁粉絲，忽然突發奇想，十分期待地邀歌。
他笑，搖頭。
這個KTV還沒有那麼與時俱進，網路古風歌很少，大多是流行歌手推出的中國風歌曲。最後他隨便挑了一首周董最新的《紅塵客棧》，剛才選定，那些之前選歌的妹子們立刻非常慷慨地表示：請把我們的先跳過，優先帥哥……
結果他剛才點罷的歌，就被如此提到了第一個。
顧聲咬著奶茶吸管，聽著前奏漸起，微微斂住了呼吸……在yy上對大眾唱的那兩首歌，他用的就是自己的本音，所以連她也禁不住好奇，他用另外的聲音唱歌會是什麼樣子……
直到開麥。
直到第一個聲音出現，直到她咬著吸管，徹底被驚艷了：
「檐下，窗欞斜映枝椏，與你，席地對座飲茶，我以工筆畫將你牢牢地記下，提筆不為風雅……」
斂去萬骨催沙和帝王賦的氣魄和帝王風，他的聲音完全變了，不管是聲線還是演繹的感情，都完全融入到這首歌。
褪去華麗，完全乾凈的聲線。
遠離人間塵囂……
美極了，她忽然就想到了一個詞：顛倒紅塵，他唱，她聽，餘下的都不過是旁觀。
聽得人全被吸引，卻沒人能聽得出他是錆青磁。
甚至在他唱完了，那些聲控們都不忘記追問他是否想要做cv，或者想去做翻唱。完全跟發掘了人間至寶一樣的興奮，墨白旁觀的都快笑出內傷了，忙把他塞回顧聲身邊。他倒是看了看錶：「這裡空氣不太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這裡鬧得正high，兩個走應該沒什麼吧？
她把奶茶悄悄放在桌子上，輕聲說：「好，我去下洗手間，你在大門那裡等我吧。」
她說完，拿起包就先跑了出去。
不得不說，KTV裝修風格還是很歐式，洗手間正對著一整面牆的鏡子，往外走，有不同的門通向不同的走廊，隔著門，也能聽到此起彼伏唱歌的聲音。她迅速洗乾淨臉和手，將頭髮整理整齊，走出來，對著大鏡子瞄了兩眼。
眨眨眼睛。
嗯，狀態不錯……
她剛想轉身，就從鏡子里看到莫青成站在通往大門那個走廊上，雙手插在口袋裡，微笑著看自己……顯然發現了她照鏡子的小心思。
看了多久？
不知道……
其實自己也沒照多久是吧？
……
兩個人乘電梯下樓，他習慣性地吃了顆潤喉糖，似乎很多CV和歌手都有這個習慣。其實……她想說，經常吃不好吧？只怕會形成依賴……
這裡雖然是鬧市區，但KTV卻在鬧中取靜的商廈頂樓，所以出來也沒有太多的人。
人少，車少，燈火卻通明。
她走出去的時候，恰好就經過風口，冷颼颼的。
正在四處張望，哪裡有最近的公交車站，有兩個少婦推開了玻璃門，他拉住她躲開那層透明的玻璃，溫熱的手，就這麼攥著她的手腕，靠在了玻璃牆上。
背後是燈火輝煌，勾出她的輪廓，照亮他的臉。
因為冷還是什麼，她覺得這麼靠著玻璃牆，而他擋在身前，變得暖和多了。
就是這姿勢……
她看了眼另一側玻璃門內的保安大叔……有些心虛，回頭問著不相干的問題：「你知道……這裡有什麼公交車到我們學校嗎……」或者……地鐵也可以……
她還在找公交車站，而他就如此毫無徵兆地低了頭：「知道。」
鼻尖碰到了鼻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也就尋到了嘴唇。他的舌尖深入進去，試探性地給她緩和的時間。一秒，兩秒。
哪裡有緩和。
他呼吸灼熱，她大腦發昏，這次真是……真的了。
她就這麼被他就這麼抵在玻璃牆上，被迫仰起頭。
潤喉糖的味道，薄荷的清香，他是故意的……嗎……零碎的念頭，拚命在腦子裡想要連成一條線，卻被他引誘的潰不成句。哪裡有什麼技巧，她的舌頭就如此被他挑逗允吸著，甚至被帶到他嘴巴里，輕輕含住。
如此親密接觸，卻意外在這裡。
混了車來車往聲音，還有馬路邊樹木的味道……
「那裡那裡……」遠處有人說話，激動的像是看偶像劇。
她分明聽到聲音，猛地推他的胸口。
推是推開了，可他又就勢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如此抱住了她……黑亮的眼睛分明彎起來：「你剛才問我什麼？」
心就飄在胸腔里，晃晃悠悠的。
她把臉埋在他肩膀上，鴕鳥一樣藏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只勉強露出一雙眼睛看兩個經過的人漸漸走遠，低聲喃喃：「你不是說知道嗎……」
初吻啊……竟然是在大庭廣眾下還被人圍觀了……
「知道？」他略微思考，又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潤喉糖，扔到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說，「噢，是說公交車……這裡沒有直達的公交車，只能坐地鐵。」
……
那你為什麼還說「知道」？
難道是未經思考，隨便說說的嗎……
過了會兒，他拍拍她的後背，意思是可以走了。
顧聲馬上恢復了健全心智，從他懷裡鑽出來，只想快點兒從這裡離開，管它是坐公車坐地鐵還是坐飛機……他要是一個高興再來一次，萬一樓上眾人也覺得無聊要提前離開，她就徹底不敢再見他那兩個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