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幾年因為工作關係，我總在拒絕著各種策劃，有些是老朋友，有些是新人。我相信每個人都很難做到公平對待，人情世故在所難免，所以，」錆青磁笑了一聲，「我今晚只想說，從此以後希望老友們都放過我，新人也都請給更多CV機會，能夠慢慢把我忘了。」
他說的很婉轉，也很誠懇。
可……如何忘得了呢？
雖然任何一個圈子在發展中都有起伏波折，卻並不妨礙它發展的越來越好。而那些最初伴著圈子出現而揚名的人，也一定會寫被在這個圈子歷史的卷首。
錆青磁雖然說得很委婉，但也很明確地說自己因為工作原因，將不會再接任何網路策劃的邀請。以後想聽到他的聲音，恐怕只能在主流平台了。
或許……主流平台聽到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少……
顧聲也有一種好悲傷的感覺，彷彿今晚就是在告別那個有錆青磁的時代。
忽然揭秘般的一段平淡表白，然後又是一場向整個網路圈子告別的話。她的心真是隨著頭牌忽上忽下，比做過山車還要精彩跌宕……
她以為他會如往常一樣，閉麥離開。
卻未料，背景音忽然響了起來，他竟不同於往常，在這個謝幕的夜晚，毫無預告地送出了這首歌。
沒有任何開場的寒暄，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他十年來始終如此，無需爭論無需炒作，一切用聲音說話……聲始出現，就已讓人心悸，完全不同那些他曾唱過的歌：
「酒醒山河盡歸臣下，笑生死不過百年，俯仰天地但收眼底，嘆乾坤另有安排，
踏遍洱海蒼山，八千里路，孰是孰非，且由旁人執筆，
行過紫竹潮影，十方世界，為人為鬼，但聽後人評說，
只應碧落重見，是夢是醒，皆有一人相伴，華髮盛簪，此生足矣。
……」
這是《百年夢去》。
他的聲音大氣磅礴，凌駕在整首蕩氣迴腸的曲子之上，彷彿真曾踏遍洱海蒼山，閱盡八千里路雲與月，真曾見過紫竹潮影，聽過那一曲大慈大悲咒。
百年夢去，褪盡鉛華……
好配他的一首歌。
……
「美cry了！給跪了！頭牌大人……艾瑪，我是風雅頌的腦殘粉啊！怎麼一首歌就轉性了T.T……頭牌求嫁啊！」「（〇^～^〇）大人退CV圈不要緊！古風圈歡迎你！」「好主意！求頭牌傻媽進軍古風圈啊！」……「⊙.⊙誰注意那句『皆有一人相伴，華髮盛簪，此生足矣。」了，這才是SAMA的真正表白曲嗎……」
在歌曲尾聲，頭牌竟然破天荒有史以來第一次使用管理員的許可權，禁止了公屏的言論和鮮花。
留言區暫時恢復了幾秒的安靜。
很快，就出現了幾個字，他用特有的顏色說：謝謝各位，再會。
然後，人很快退出了房間。
這是……他在yy第一次公屏留言，竟是為了說「再見」。
他離線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後來那晚，一直延續到第二天一整個白天，都讓人覺得非常玄幻。因為有太多的大小畫手，知名的，不知名的，他的朋友，或者只是他的路人粉絲……都像是說好一樣，紛紛畫出了告別圖。
各種風格，從Q版到唯美，日漫到古風水墨。
無一不在畫上註明了「錆青磁」三個字。
發布畫作時的留言，也無一例外，都是描述自己當初聽到頭牌聲音一瞬的感覺。
顧聲看著微博和貼吧里，那些不斷刷新出來的圖，真心覺得，他真是一個完美的神話。他淡出後，或許粉絲會漸漸離開圈子，或許聲音也慢慢變得不再如最初那樣美好……
但錆青磁一定會是一個難以超越、不可遺忘的名字。
由於下一周都沒有圖書館整理的任務，她也就沒有返校。
周二恰好是他的休息日，他有遊戲的錄音工作要收尾，等於又犧牲了難得的一整個白天，只能約她差不多晚飯的時候見面。
這個錄音棚她是第二次來，可是那兩個在前台忙碌的女孩子，已經完全把她當做了熟人。甚至在她等在大廳的無聊時間裡，那個知道她和頭牌真正身份的女孩子，還特地從冰箱里拿出給員工吃的冰激凌，硬送給她吃。
她咬著自己塑料勺，默默地刷著微博。
關鍵字「錆青磁」一輸入，就有無數養眼的畫出現。
如果把這些畫存下來，給他列印一份畫冊收藏也不錯啊？
她腦子裡剛有這個念頭，已經看到頭牌後援團的微博在今早發出的最新消息……人家已經開始著手做了。果然粉絲力量是最強大的……
「在看什麼？」有一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低聲問她。
「嗯？」她偏過頭去看他，「在看那些畫手給你畫的東西……我還想著給你做一個冊子做紀念，不過你粉絲們比我更愛你，已經開始做了。」
他笑，視線移向她手裡的冰激凌。
……
不要這樣，你一個正牌粉絲正直鉤鉤看著呢啊T.T。別以為你退圈了就能隨心所欲了啊，我的頭牌大人……
而且不止你的粉絲，明顯前台晃悠的幾個人都在看你啊……
可被美人盯著手裡食物的滋味，也實在太難過……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橫下一條心，徹底忽視了四周的那些曖昧眼神，挖了一勺，遞到他嘴邊。奶褐色的冰激凌被他吃到嘴裡，似乎還很滿意地品嘗了會兒，口齒不清地低聲說：「朗姆算是烈酒，這個口味的冰激凌在製作時，多少都會摻一些酒，味道很不錯。」
這渾然天成的誘惑聲音，錄下來完全就能給冰激凌廣告代言了……
她倒是真有印象，他的確最愛吃朗姆口味的冰激凌，最不喜歡巧克力味。
好像是他幾年前被網路電台採訪時，提到過。
說起來真是好巧，剛好今天吃的是朗姆口味……
他俯下身，和她隨口閑聊著：「吃這個就是有一點比較麻煩，它真的是有酒精含量，吃了會被交警測出呼氣的酒精含量。」
「你碰到過？」好神奇？
「沒有，是我那裡新來的一個研究生看到我吃這個口味的冰激凌，說他做過一個有趣的試驗，測試什麼東西會讓你被誤會是『酒駕』。」
「有什麼？」真心好神奇……
「漱口水，藿香正氣水？還有這個，朗姆口味的冰激凌，」他略微回憶，「不過，只要過幾分鐘，口腔里的酒精含量就會降低，所以純粹是個試驗而已，不會有人那麼倒霉真的一邊吃著冰激凌一邊被臨檢。」
她給自己挖了一勺，吃到嘴巴里，點點頭。
漲知識了。
「莫老師喜歡嗎……這個冰激凌？」那邊豎著耳朵聽的小姑娘已經趁著倒水，近身到兩人身旁，完全一副捧心狀：「冰箱里還有很多，都是我特地買的，您可以盡情吃～」
汗……
這明顯是濫用職權，讓所有錄音室的人陪他一起吃朗姆口味啊……
「謝謝你，很好吃。」這位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男人，卻回答的格外禮貌。
顧聲咬著勺子，灰常灰常灰常曖昧地看了他一眼。
頭牌大人。
我發誓就是你退圈了，粉絲也會滿心滿眼只有你，盯著錆青磁這三個字就心滿意足再無雜念了……
「我想起一件事。」他忽然又低頭看她。
「嗯？」
「五一假期，你準備怎麼過？」
「五一？還沒想過。」其實這大四最後半年，她真心和放了半年假沒什麼區別，這種工作的人才會考慮的假期……她真沒考慮過T.T……
「我幾年沒有休過年假，這次終於被特赦休假，但是假期短，不能走太遠，」莫青成若有所思狀，「東南亞隨便挑個海島，可以嗎？」
出去旅遊？和男朋友？
她好意提醒：「我爸媽挺封建的……」
他略微沉吟。
她雖然很想去，但一想到爸媽平日里的教育，還是偃旗息鼓了。
「這個我也想到了，」他非常體貼地把她的疑惑拆開揉碎，提出了一個方案，「我會先安排我父母和你父母見一面，把關係確定了，會方便很多。」
（⊙ o ⊙）
……
她看著他的眼睛，竟找不出任何有效可行的拒絕借口。尤其他那位粉絲還完全一副粉紅心爆表的神情，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顯然已經偷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要她怎麼當著他的死忠粉拒絕他T.T，太有難度了……
可在一起才兩個月，真要這麼快就見雙方父母敲定下半生歸屬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