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也太不經打了,一摔就暈,他是怎麼當上大內侍衛的?
一定是走後門、送錢疏通關係塞進紫禁城的。
嘖嘖,這世道,有錢基本上可以為所欲為,還能在紫禁城偷窺意淫皇帝的女人!
幸好遇到了嫉惡如仇的我。我最討厭猥瑣男了!
汪大夏搜了他的身,沒有任何一件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腰牌,文書都沒有,連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素麵的,沒有什麼特殊的紋樣。
「醒醒。」汪大夏拍了拍他的臉,依然沒有醒,幸好呼吸和脈搏是正常的,只是是摔暈了。
這裡沒有人,全是台階,汪大夏不可能把他抗下山歸案,但是汪大夏下去找幾個幫手擡人,又怕他醒來之後跑了。
汪大夏初次進宮,抓住猥瑣侍衛可是一件大功啊。
汪大夏的目標是升官發財娶老婆,立了功才能陞官,所以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怎麼辦呢?
汪大夏靈機一動,乾脆解開此人的衣帶,把他的褲子和鞋子都脫了——這是在錦衣衛學的技巧,沒有鞋和褲子的人都跑不遠。
汪大夏將衣帶一分為二,分別捆住他的手腳,然後把褲子撕成一條條的,綁住他的嘴巴,這樣他逃也逃不掉,也無法呼喚同伴救他,只能等著汪大夏找人將他擡下山去。
當然,如果我帶人回來的時候你醒了最好,你就可以自己走路下山了。
汪大夏簡直要為自己的機智鼓掌呢。
又要陞官了。
汪大夏把人捆成了粽子,然後下山找錦衣衛同伴。
且說菊花宴上,尚青嵐幹完三杯菊花酒後,就有些不舒服了,胃裡的迎霜麻辣兔辛辣之味不停的往上涌,好像要頂翻她的天靈蓋。
我好像又又吃吐了。
尚青嵐心道不好,總不能吐在菊花宴上掃別人的興,遂對宋嬤嬤說道:「嬤嬤,我想出恭。」
吐到馬桶里得了。
宋嬤嬤已經徹底放棄尚青嵐了,對正在把墨菊圖獻給盧靖妃的李九寶給予了厚望,她若陪尚青嵐出恭,李九寶在宴會就無人照應了。
宋嬤嬤四處張望,魏採薇不在這裡,據說去了別處休息。
宋嬤嬤就叫來一個小火者,賞他一把小銀餜子,要他帶著尚青嵐去廁所。
此地雖然叫做菊花園,卻沒有廁所,宮人忍不住的話,一般就地解決——這個一點都不誇張,嘉靖帝搬到西苑二十多年,乾清宮一直空著,居然成了宮人們的天然廁所,屎尿味終年不絕。
貴人們來賞花,自有侍從提著馬桶和帷帳,隨時隨地都可以建了臨時廁所。
但是尚青嵐只是個秀女,沒這個待遇、也不可能就地解決,更不可能借用盧靖妃的馬桶,於是小火者把尚青嵐帶出菊花園,帶到了瓊華島的一處宮殿,找了個馬桶給尚青嵐用,說道:
「咱家還要伺候菊花宴,公公們找不到人會挨罵的,你用完之後就按照來的路自行回去便是。」
尚青嵐擺擺手,「勞煩你了,待會我自己回去,這點路我還是記得的。」
小火者走了,尚青嵐俯下身嘔吐,吐得昏天黑地。
尚青嵐深深惋惜:唉,菊花宴又白吃了。
吐完之後,尚青嵐用清水漱口,整了整衣服,走出宮殿,這時秋風吹來,尚青嵐覺得這風太上頭了,吹得她頭暈眼花。
其實不是秋風醉人,是人自醉,宮裡的菊花酒里兌了花蜜,喝起來甜絲絲的,酒味清淡,就像喝果子露似的,其實十分醉人,因為甜蜜,不知不覺就喝了許多,幸虧剛才吐了些,否則此時的尚青嵐怕是要醉倒馬桶旁。
所以尚青嵐並不覺得是酒的原因,她還以為是剛吐了被風吹的,暈的有些站不穩,剛好路邊有個荼蘼花架,架子是剛搭的,一根根青竹插在土裡。
尚青嵐的父親是個鄉紳,她在鄉下長大,對農活並不陌生,也有些力氣。她雙手握住一根竹子,左右發力,先把竹子擰鬆了,脫離了泥土,然後身體半蹲,緊緊握住竹竿,全身發力,「嗨」的一聲往上猛地一提,把花架里的竹竿□□了。
長短剛好可以當著拐杖,尚青嵐杵著竹竿走路,不至於摔倒,按照來時的記憶,跌跌撞撞的往記憶中的迴路走。
七拐八彎,走著走著,來到一個亭子下,涼亭上書《牡丹亭》三個大字,旁邊有個園子,掛著《牡丹園》的匾額。
「錯了錯了,我要去的是菊花園。」尚青嵐杵著竹竿往回走,卻在路口看見三個分岔路,每一條路都是假山翠石,樹木成蔭,一樣的石板路,就像三胞胎似的,不曉得那一條是來時的路。
四周又不見個人影,尚青嵐選了中間那條路,拿著竹竿一指,「就你了,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尚青嵐走在小路上,隨著台階一會上,一會下,就像個迷宮似的,醉眼迷離,路邊百合、木芙蓉等等鮮花盛開,她一路走,一路摘,往頭上插戴,簡直插滿頭,髮髻上群花爭艷,很是熱鬧。
到後來實在走不動了,酒勁上頭,走路打飄,連竹竿都握不穩了,前方有一塊平滑的巨石,石頭被太陽曬得溫暖不燙手,尚青嵐卧倒在巨石上,心想我就閉閉眼,消息一會,等緩過神來再找路回去。
心中如此想著,可是眼睛一閉,她就立刻醉過去了,不省人事。
曉得盧靖妃在瓊華島東邊菊花園開宴會,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就命船夫停在西邊的碼頭,這裡清凈一些,因為嘉靖帝喜靜,加上壬寅之亂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他最不喜被一群女人圍著,因而刻意避開,從西邊碼頭上岸,也沒有告訴盧靖妃。
盧靖妃喜歡講究排場,好面子,若知道嘉靖帝來,一定會嘩啦啦帶著百人儀仗還有四十九個秀女去拜見他。
所以這次嘉靖帝悄無聲息的登島,類似在自家裡搞微服私訪。
嘉靖帝並不是為了賞景,而是為了觀察陸纓和汪大夏的關係,考驗汪大夏是否配得上櫻花,所以他上岸之後,立刻命人把汪大夏叫來。然後拾級而上,去瓊華島最頂端的廣寒宮看風景。
高處不勝寒,確是最最清凈之地。
可是嘉靖帝剛走到山半腰,就聽見前方有微弱的鼾聲,就像冬天暖爐旁邊有一隻貓打呼嚕的聲音。
瓊華島養著各種珍禽異獸,陸纓立刻警惕起來,怕動物衝撞了皇帝,她走到最前面護駕,卻看到一個鮮花插滿頭的少女趴在山石上睡覺,呼嚕聲由此而起。
秋風將酒氣吹來,陸纓說道:「皇上,是個喝醉酒的宮女。」
到了九月,宮裡人都會換上菊花撲子的蟒袍應景,秀女們都在菊花宴上,所以陸纓以為尚青嵐是宮女。
嘉靖帝一瞧,好一個海棠春睡的小佳人!
尚青嵐以手臂為枕頭,側卧在石頭上,寬大的蟒袍緊緊貼在身上,少女柔美嬌俏的身段在蟒袍的遮掩下若影若現,令人無限遐想,三分姿色都成了十分。
滿頭的鮮花,卻不顯的粗俗,充滿朝氣的白皙小圓臉就像一張白紙,可以任意塗抹顏色,就像花中的仙子,承托她的花容月貌。
沉睡的小美人胸膛微微起伏,發出小貓般的鼾聲,讓「恐女」的嘉靖帝都卸下了戒備,慢慢靠近。
一陣秋分吹來,髮髻上木芙蓉的花瓣吹在她的臉上,睡夢中,她覺得臉上有些癢,皺著眉頭,鼻子翕動著,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好像要醒了。
鬼使神差般,嘉靖帝將她臉上的花瓣輕輕揭走了。
臉上不癢了,呼吸又變得平緩起來,尚青嵐繼續沉睡,她好像有些冷,蜷了蜷身。
山石後面就是懸崖,倘若睡夢中翻滾,摔下去就要粉身碎骨了。
陸纓正要過去叫宮女起來,別摔下去了,隨行的司禮監黃錦說道:「這裡又冷又危險,不是睡覺的地方,你們幾個把這喝醉的宮女擡到廣寒宮去睡。」
黃錦是嘉靖帝的大伴,陪著皇帝長大的,簡直是嘉靖帝肚子里的蛔蟲,嘉靖帝擡擡眉頭,他就知道皇帝想要什麼。
皇帝明顯對這個宮女有了興趣嘛,居然主動幫她揭開臉上的花瓣。
但是有陸纓這個晚輩在場,嘉靖帝不好說把這個宮女送到龍床上伺候。
這時候,需要黃公公開口,把準備工作做好。
嘉靖帝繼續上山,往廣寒宮,幾個強壯的太監用外袍裹住沉睡的尚青嵐,抄近道先去廣寒宮。
而山下,汪大夏找到了錦衣衛同伴,正要開口說山半腰抓到猥瑣侍衛的事情,錦衣衛吳小旗卻先開了口,「可算找到汪百戶了!汪百戶,皇上在廣寒宮秘密召見你,你趕緊去吧,我們找你找半天了!就怕誤事!」
汪大夏和魏採薇在蓬萊閣私會,因而錦衣衛找不到他。
汪大夏一聽說皇帝召見,立馬把猥瑣侍衛的事情給忘記了,「什麼?皇上來瓊華島了?還要召見我?何事?」
汪大夏雖然在西苑巡邏半個月,但是從未見過龍顏。所以聽說皇帝要見他,他腦子嗡的一聲,一瞬間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往忘記了,那裡還記得猥瑣男。
吳小旗噓聲道:「皇上秘密來此,不想聲張。皇上要見汪百戶,我們這些傳話的那裡知道緣由?標下猜測,皇上估摸是想問汪百戶白蓮教的事情。我們已經找汪百戶好一會了,汪百戶趕緊去覲見皇上,莫要拖延了,難道還要皇上等百戶不成。」
汪大夏聽了,拔腿就往廣寒宮方向跑。跑到半路,神魂才附體,一拍腦袋,「喲,我怎麼把蓬萊閣的猥瑣侍衛忘了?要他們去抓也是一樣的。」
汪大夏往回走了兩步,又停住,「不行,寧可讓猥瑣男多捆一會,也不能讓皇帝等我啊,我還是先去廣寒宮,把此事稟告給陸統領,要陸統領另行派人去蓬萊閣抓人。」
汪大夏繼續往廣寒宮衝去。
作者有話要說:水越攪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