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採薇永遠記得上一世和汪大夏情深不壽的罪魁禍首是誰。
正是景王,還有他的鷹犬爪牙們。
上一世,裕王居長,只比景王大二十五天,但也有天然的繼承權。
但是嘉靖帝和裕王父子之間的隔閡比海更深,裕王還堅持不肯順著父皇。嘉靖帝不喜歡不聽話的裕王,但是身為帝王,也不能無視祖宗們定的宗法。
況且,四皇子景王一直無子,只有裕王的李側妃(也就是李九寶)生了唯一的皇孫還有皇孫女,裕王兒女雙全。
從子嗣計,裕王是嘉靖帝唯一的選擇。但是嘉靖帝為了搞平衡,扼制裕王,無論群臣如何勸諫要景王立刻去藩地就藩,離開京城,他也不回應,也不肯立裕王為太子,就一直拖著,父子兩個互相折磨。
導致後來嘉靖帝病危,宮裡的盧靖妃孤注一擲,和景王裡應外合奪儲,而汪大夏魏採薇包括尚壽妃早就暗中和李九寶結盟,阻止了景王逼宮,然後景王府藏著嚴嵩父子豢養的死士,景王垂死掙扎反擊,綁架了魏採薇,用來策反汪大夏。
他們這對對食夫妻恩愛,早就聞名宮內外了,魏採薇的確是汪大夏的軟肋。
汪大夏去救魏採薇,兩人逃脫時,一支毒箭射來,汪大夏推開了魏採薇,自己中箭了,魏採薇全力救治,也從此留下病根,導致汪大夏四十來歲就舊病複發去了。
衛太監是景王的狗頭軍師,綁架魏採薇威脅汪大夏就是他一手操縱的,所以,這一世,新仇舊恨,魏採薇面對草菅人命、色厲內荏的衛太監,自是毫不退讓的還以顏色,和衛太監正面交鋒。
衛太監沒想到區區一個小女醫就敢當著眾人的面不給他面子,頓時氣急敗壞,「你休得往咱家亂扣帽子,咱家對皇上忠心耿耿,否則也不會被選為景王的大伴,你這樣挑撥天家父子,其心可誅!」
魏採薇笑道:「明明是衛公公以靖妃娘娘和景王的名義在瓊華島橫行霸道,迫害秀女。倘若是靖妃娘娘和景王在此,見三個秀女受重傷,上天有好生之德,定會下令停止搜山,以安全為計,才不會不管秀女們的死活,一味盲幹。所以你才是離間皇上和靖妃娘娘、皇上和景王的人!」
「你——」衛太監指著魏採薇,「還不快將她堵嘴拿下!」
景王府的侍衛向魏採薇逼來,魏採薇暗自將葯袋裡防身的「催淚辣眼」粉摸出來,打算自保之用。
李九寶見魏採薇有危險,連忙站在前面攔住侍衛,「她昏迷不醒,另外兩個秀女也快疼暈過去了,魏大夫要救人,你們要抓人,這是何道理?」
魏採薇治好了宋嬤嬤的隔氣之症,見李九寶都為魏採薇出頭了,渾水蹚都蹚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也過去保護魏採薇,說道:
「我在宮裡幹了半輩子,今年年過五十,從未見過那個藩王的侍衛趕在紫禁城裡撒野!這裡是西苑瓊華島,不是你們景王府的後花園!」
見李九寶和宋嬤嬤都站出來了,剛剛魏採薇治療的幾個崴腳的秀女,也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她們什麼都沒說,只是站成一排,不準侍衛碰魏採薇。
魏採薇在儲秀宮當了半個月來的大夫,秀女們無論是月經不調還是臉上爆痘都找她,她一視同仁,都會給予幫忙,人緣極好。
如今魏採薇為了不讓秀女們去返險得罪了衛太監,這四十八個秀女差不多一半都自發站出來圍著魏採薇,另外一半站在原地,處於觀望態度。
景王當然管不了紫禁城,可是景王他娘盧靖妃主理後宮啊!將來若留在宮廷,還不得在靖妃娘娘手裡討生活?
但景王府侍衛也不敢碰秀女——這是皇帝的女人啊!要掉腦袋的!
雙方僵持,魏採薇乘機給了衛太監和侍衛一個台階下,說道:「我勸衛公公以正事要緊,景王還沒有找到,公公卻和我一個小小女醫起了衝突?若靖妃娘娘知道,豈不是會怪公公辦事不力?公公是來尋人呢,還是吵架的?」
「你們這群廢物!」衛太監沒有辦法,景王還沒找到,他不能這在這裡拖延時間了,「還不快上去找人!」
終究還沒有讓秀女們去冒險尋人。
衛太監等人走後,魏採薇連忙去看被松樹攔住的兩個秀女,一人已經疼暈過去,另一個全身冷汗,蜷縮成一團,說胳膊動不了的。
魏採薇一摸,「不好,你的胳膊撞斷了,不要動。」
魏採薇手裡還有那根從荼蘼花架□□的竹竿,乾脆拿刀砍斷,劈成幾根竹片,把衣服撕成一條條的,要幾個秀女牢牢按住斷臂的秀女,「我沒有帶麻沸湯,接骨會很疼。」
魏採薇用接骨,用竹片固定斷裂之用,用布條纏緊,秀女疼得渾身抽搐,幸好有秀女們按住她。
就在魏採薇緊張為重傷秀女們治療時,盧靖妃臨時組的三百人搜救隊驚動了山頂廣寒宮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
此時嘉靖帝還在卧室圍觀海棠春睡的尚青嵐,黃錦不好打擾——他還以為嘉靖帝已經開始寵幸了醉美人呢!
黃錦深知如果這個時候炸呼呼的跑進去打擾嘉靖帝的「雅興」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所以,黃錦沒有稟告嘉靖帝,命人牢牢守住廣寒宮的各個入口,任何不得靠近,然後自己帶人下山去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與此同時,盧靖妃那邊已經有所發現了,「娘娘!西邊的台階看到血腳印!」
正是被脫了鞋襪褲子的景王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盧靖妃看得觸目驚心,「快順著腳印去找!」
走在西邊山道汪大夏眼睛最尖,覺得不對勁,「停!東邊山下怎麼有好多人往山上走?那裡明明沒有路。」
由於相隔太遠,看不清楚來者何人,陸纓說道:「是有些蹊蹺,我們不能為了這個淫賊下山去地牢了,畢竟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皇上,皇上在山頂的廣寒宮,我們趕緊回去。」
汪大夏扯著繩子,指著景王,「淫賊怎麼辦?」
陸纓大手一揮,「一併帶走,廣寒宮有儲酒的地窖,可以用來當囚室。」
於是眾人下山走到半山腰了,又開始登山往回走。
陸纓的錦衣衛和盧靖妃的隨從以及晉王府的侍衛兩方人馬在西山縹緲峰狹路相逢!
陸纓看到本該已經宴會結束離開的盧靖妃居然來到了瓊華島的西面,還以為她是得知皇上登島,要窮追不捨來邀寵呢,連忙上前行禮,「靖妃娘娘何故到此?」
景王看到親娘,不顧自己狼狽的模樣,瘋狂扭動身體,對著靖妃嗚嗚直叫。
汪大夏怕淫賊衝撞了寵妃,趕緊拉緊了繩子,不準景王撲到前面去。
盧靖妃沒有回答陸纓的話,她直愣愣的看著前方披頭散髮、嘴巴被堵住、臉上糊滿了灰塵血跡和鼻涕等臟污,形容瘋癲的男子。
瘋子甚至沒有穿褲子和鞋襪,腳底板都磨出血跡。
母子連心,盧靖妃立馬就認出了這個瘋子就是兒子景王。
盧靖妃走進過去,渾身顫抖:「兒啊?」
嗚嗚!景王瘋狂點頭!
盧靖妃伸手解開堵嘴的布條,景王當即就撲到了盧靖妃懷裡,哭出兩行熱淚,「母后!這個叫做汪大夏的欺負我!脫我的衣服,羞辱我!折磨我!快打死他!滅他九族!」
淫賊居然是景王!錦衣衛都震驚了!
陸纓從聲音里聽出是景王,她看著汪大夏,汪大夏連連搖頭,「不可能!他就是偷窺秀女的淫賊!手裡拿著西洋望遠鏡,神情猥瑣,就連那傢伙都豎起來了,我看得千真萬確!不僅如此,淫賊見我撞破之後,還要打殺我滅口!此話字字屬實!」
景王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偷窺皇帝的女人啊,反咬汪大夏,死死咬住,今天若不咬死汪大夏,我恐怕要失寵於父皇了!
景王說道:「你莫要含血噴人!本王什麼女人沒有,跑來偷窺秀女?明明是你在蓬萊閣偷窺秀女,是你起了色心,被我瞧見了,就污衊我是淫賊!」
汪大夏曉得今天捅了馬蜂窩了,連忙辯道:「我一個小小錦衣衛百戶,根本沒有西洋望遠鏡這種珍貴的物件,每次行動都是陸統領借給我用,用完就還。蓬萊閣離菊花宴那麼遠,肉眼看人,就像看螞蟻一樣,我怎麼可能對一群螞蟻發情!」
景王正要還辯,盧靖妃了阻止了他,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此人偷窺秀女、毆打親王、還污衊景王清白,樣樣都是死罪,還不快將此人就地格殺!」
盧靖妃經歷了太多陰謀,景王這幅慘樣,她堅信兒子是無辜的,以為是裕王的算計,目的是利用汪大夏來栽贓陷害兒子,讓兒子從此失寵於皇上,裕王好乘虛而入。
汪大夏能夠干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肯定是裕王的死忠,無論怎麼嚴刑拷打都無用,不如直接將汪大夏格殺,已還兒子清白。
「是!」盧靖妃的侍從和景王府紛紛拿出兵刃砍向汪大夏。
「且慢!」陸纓將汪大夏護在身後,「靖妃娘娘,人命關天,還是查清楚再說。」
盧靖妃冷冷道:「錦衣衛的責任是保護宮廷,保護皇室,如今景王被此人殘害,差點丟了性命、還留下污名,本宮豈能饒他!你讓開,莫要和此人同流合污!動手!」
對方兵刃再次逼近,陸纓不肯讓,還拔刀防護,「汪大夏是微臣的下屬,微臣對他十分了解,以他的秉性,他的確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可是原因呢?他沒有理由傷害栽贓景王殿下。他這個人懶散的很,從來不做無意義之事。何況,微臣是他的上官,他如果犯錯,微臣也有失察之罪,靖妃娘娘要殺他,先過微臣這一關。」
盧靖妃沒想到陸纓會為了一個無名小卒和自己死磕到底,可是為今之計,她和晉王都騎虎難下了,如果汪大夏不死,那麼兒子儲位危矣!
盧靖妃決定快刀斬亂麻,「格殺此人,賞銀千兩,加官進爵。」
我的人數是你的十倍!我就不信殺不了他!
幾十個高手強攻而來,錦衣衛吳小旗等人跟著陸纓出生入死,自是都是聽她的,遂齊齊亮出兵刃對戰,一起保護汪大夏。
雙方居然就在縹緲峰開戰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次是北城兵馬司為了汪大夏和錦衣衛當街混戰,從大興追打到宛平,這一次是錦衣衛為了汪大夏和大內以及景王府侍衛開戰。
所以,汪大夏就是傾國傾國的男顏禍水啊!去那那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