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只漲了一個吻,良心價了。遇到這種好房東就續租吧。
那五十兩的房租汪大夏最初還不肯收,魏採薇說道:「將來你我成婚,我不想和公公還有小叔子一起住,你攢夠結婚另立門戶買房子的錢的了嗎?」
遠遠不夠。汪大夏不說話了,默默收下租金。
汪大夏回家,他大半年音訊全無,汪千戶幾乎以為他死在外頭,見長子回來,又是怒又是喜,破天荒忍住沒有罵他這半年死那去了,要他去祠堂里給生母和祖宗們上一炷香。
木指揮今晚在北城兵馬司當值,聞言汪大夏回來了,當即要手下代值,趕到汪家,一見面,就把汪大夏緊緊抱在懷裡,「你這孩子半年不見,都長的比我高了。」
木指揮抱夠了才放手,上下打量,「還比以前更俊了。汪千戶,我就說這孩子將來差不了是,定能出人頭地。」
汪千戶習慣性的謙道:「哪裡哪裡,也就一張臉還過得去。」
人比人,氣死人,從汪千戶和木指揮的反應來看,好像木指揮才是他的親爹。汪千戶就是個惡毒後媽!
汪大夏心下惱火,嘴上卻沒心沒肺的說道:「父親猜的很准,兒子這次在外頭做事,主要靠的就是這張臉,靠臉立功、靠臉吃飯。」
一路上男扮女裝,還色/誘明王,肚子里的孩子有三個爹,若長的一般,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這下輪到汪千戶惱火了,「你這個——」
「孩子大半年沒著家,還站著說話作甚,我們喝茶去。」木指揮熟練的衝出來當和事佬,一左一右拉著父子兩個走出祠堂。
三人在涼爽的花架下坐下喝茶,汪千戶問:「你這半年去那裡了?」
「這個……」汪大夏有些為難,「反正是公事,沒有在外頭花天酒地的玩耍。」
汪千戶指著隔壁,「你們錦衣衛做事,怎麼魏大夫也走了半年?」
老實說,汪千戶天天盼兒子回家而不得,甚至幻想過兒子是不是和隔壁小寡婦私奔了!否則怎麼這麼巧兩人一起消失!
汪大夏煩躁的放下茶杯,「不要什麼事情都扯到魏大夫,能說我早就說了,我沒心情和父親打啞謎。我們真是出門辦正事,有陸統領作證。」
木指揮趕緊出言表示理解:「臣不密則**,不好說就別說了,他們錦衣衛跟我們這種巡大街的不一樣,動不動就要保密,汪千戶別逼孩子了。」
汪千戶說道:「我不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是前些日子,五軍都督府突然要重新啟用我,目前我在等候授官,聽說快了。我覺得很奇怪,自從革職之後,我一直在家裡帶孩子,一不使錢,二不託關係,怎麼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託人去五軍都督府打聽,人家只是說回去問問你兒子就知道了。」
「原來我這次啟復,是託了你的福,想必和你消失的這大半年有關係,就問問你都做了些什麼。」
都說母憑子貴,現在汪千戶是父憑子貴。
汪大夏不便明說,無論是白蓮教還是栽贓陷害嚴世蕃通倭,都不能讓父親知道,知道的越多越麻煩,說道:
「去年父親丟官,是因為兒子得罪了嚴世蕃。現在嚴家倒台了,自是要清算一批人,騰出空位來,將蒙冤的官員頂上,以示補償。」
汪千戶說道:「可是我去年治家不嚴、放印子錢是事實,並不是冤枉。被嚴世蕃整治的家破人亡之人比比皆是,我的下場還算好的,為何偏偏啟復我?」
汪千戶有自知之明,他是個快五十歲的武將,體力和武力都在走下坡路,又不是文臣可以干到七八十多歲,又不能熬夜了,還能幹什麼呢?
汪大夏含含糊糊的,「有官做還不好嗎?您就甘心從此以後在家裡帶弟弟?我如今在錦衣衛混的還不錯,將來官位爵位我自己去掙,家裡的爵位我不要了,讓給大秋。」
汪大夏覺得,將來他和魏採薇結婚,父親這個老頑固未必答應,反正不管家裡答不答應,他都要娶了她,搬出來單過,不想讓大家庭控制小家庭,最好就是不要利益上的瓜葛。倘若靠著家裡,就得家裡的話。
爵位和錢都自己掙,腰桿才挺得硬,有我行我素的資格。
汪千戶惱了:「為父需要你教我做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弟弟不會和你搶,你何必說這種反話來試探我。」
汪大夏再也忍不住了,「我說不要就是不要,父親若不信,我現在就寫個放棄家產爵位的字據。」
見父子兩個又要吵起來,木指揮連忙把汪大夏拉出去,「一路風塵累了吧,趕緊回去洗洗睡了。」
汪大夏回房,把他積攢的銀子還有地契拿出來翻了翻,田地不能賣,將來過日子要用,銀子只夠買一座普通的民居,也太委屈魏採薇了。
老婆本真是難賺啊。
次日,兵部的調令就來了,汪千戶得了一個外放,去江西都指揮使司當副指揮使。
比以前的官還升了兩級,雖然是外放,不在京城,但對於汪千戶而言,是個莫大的機會,連忙準備行李,把小兒子汪大秋也帶著一起赴任。
沒想到自己剛回家,親爹就要外放當官了,汪大夏忘記了剛回家和父親的不愉快,特地請了一天假,去送父親和弟弟去通州港坐船。
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孝叫住他,說道:「知道你父親為何這麼快就啟復嗎?」
汪大夏說道:「因為標下這次江南之行立了大功。」
朱希孝沒想到汪大夏如此自我感覺良好,往自己臉上貼金,自信過頭,一噎,說道:「你出生入死立大功,當然是你自己受益,下個月你就能夠升千戶。是李宜人對我大哥說,你父親是個人才,被前妻拖累才丟官,剛好五軍都督府有幾個空缺,我大哥就把他調到江西去。」
大明所有的衛所都歸五軍都督府管轄。
汪大夏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面子!是李宜人把父親當成了未來的親家,跟親家李希忠打個招呼,父親才得以這麼快啟復!
李希忠是老牌勛貴成國公,執掌五軍都督府,是陸大小姐的公公,原來父親啟復靠的是裙帶關係啊!有權有勢就是不一樣,談笑間,就決定了普通武官的仕途。是生是死,都是別人一句話的事情。
汪大夏感嘆萬千,李希孝說道:「你父親性格比較直,有些話我就不彎彎繞繞的說了。你回去轉告你父親,他在江西最重要的任務是確保江西都指揮使司聽五軍都督府的話,不能被當地勢力架空,要留心培養自己的人。另外,要監視嚴嵩和嚴世蕃父子的動向。」
汪大夏說道:「標下明白了。」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嚴黨被推翻,但是餘威尚存,尤其是嚴家的家鄉,勢力盤根錯節,嘉靖帝把兩人貶回原籍,也擔心放虎歸山,並沒有放任不管。
既然要監視嚴嵩嚴世番,就必須和這兩人有仇怨,不能被其控制。汪千戶的官職是嚴世蕃給弄沒的,嚴世蕃還威脅過汪大夏的性命,所以派汪千戶去江西最適合不過了。
果然這個三十多年不上朝還能牢牢把握住權柄的老皇帝不是一般的昏君啊,他是個極聰明之人。
汪大夏回家,魏採薇居然在他家裡!
魏採薇是來送行的,她送給汪千戶一匣子藥丸子,「聽聞汪千戶高升了,要去江西,聽聞那裡潮濕多瘴氣、蟲蛇鼠蟻出沒,就趕製了一些葯,有驅蟲蛇的,有外敷的,有避開瘴氣含在嘴裡的,還有擦在皮膚上蚊蟲不咬的,都用標籤標註了,這是所有藥物的配方,用完了可以自己抓藥配製。」
魏採薇還把一個香包掛在汪大秋脖子上,「戴上身上不準亂扔,小心蟲蛇咬你的鼻子。」
汪大秋驚恐的用白胖的小手捂住整張臉。
這真是雪中送炭了,汪千戶自是忙不疊的感謝。
魏採薇說道:「江西人生地不熟,汪千戶一切要小心。」因為有上輩子的經歷,她知道多疑的嘉靖帝懷疑一切,包括回到原籍的嚴氏父子。
不同的是,上一世里,嘉靖帝要汪大夏所在的東廠派人去江西秘密監視,現在是逃過一劫的汪千戶到江西肩負這個責任。嚴家父子在老家的勢力不容小覷,不好對付啊。
所以,魏採薇會盡自己所能幫助汪千戶。
汪大夏送魏採薇回家——其實就隔著一道牆而已。
關了院門,汪大夏就不老實了,捏著她的手,調笑道:「媳婦還沒過門,葯先進了門,就這麼迫不及待啊。還有,你送給汪大秋的香包,我也要一個,我也怕蚊蟲叮咬。」
「你先給我五十文。」魏採薇說道:「朝廷派你爹去江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嚴氏父子也。你提醒你父親,嚴家兩個老狐貍很難對付的,不要掉以輕心,有任何風吹草動,務必秘奏給五軍都督府大都督朱希忠。」
汪大夏驚訝不已:「你怎麼知道?我是他弟弟朱指揮使告訴我,我才曉得這裡頭的緣由。我還以為兵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啟復我父親呢。」
「我是……」魏採薇找理由搪塞,「那天我們下船,剛好遇到嚴家父子上船回江西老家,留了個心眼。你父親外放江西,我就想到這一層。」
美色當前,汪大夏色令智昏,不做他疑,他抱著魏採薇,「我媳婦是天下第一聰明人。隨便一猜就中了。」
又在她耳畔低語:「你猜我現在想做什麼?」
就這道行,就想調戲老娘?魏採薇說道:「你想剝了我的衣服,連襪子都不留,推倒在葡萄架下的竹塌上,用襪子把我的腿綁在……」
說了不到一百個字,汪大夏面紅耳赤,落荒而逃,怕了怕了!
魏採薇躺在葡萄架下的竹床上乘涼,唉,上輩子做的駕輕就熟的事情,這輩子聽都聽不得了,看來我得從頭開始教他,心累。
作者有話要說:騎帶著輔助輪的自行車的汪大夏和開高鐵的魏採薇,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人。
下一章要猛拉時間軸了,大家要有個心理準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