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汗決定不考慮用老婆抵糧食,但是,他身為大汗、蒙古韃靼部的首領,有庇護地盤子民的義務,他的人在餓死,如果只是靠打仗平息阿多斯的軍隊,他會失去身為大汗的威信,在狼群里,當狼王不能為狼群覓得食物時,就會不停的有其他強壯的狼來挑戰狼王的位置。
要徹底解決此事,單是靠武力鎮壓是不行的,還需要解決根本的問題——糧食。
可是,大家都缺糧,從那裡弄糧食?
把漢那吉、俺答汗的孫子站出來為爺爺分憂,說道:「大汗,白蓮教還有餘糧,教主在冬天時幾乎把豐城的糧食買空了,最高的時候,價格漲了五倍,連肉乾都漲價,現在我的部落也在挨餓,沒有那麼金銀買糧食,都是白蓮教哄擡糧價造成如今這個局面,就應該要白蓮教把糧食吐出來。」
把漢那吉今年十八歲,是個俊秀的青年,他的父親不彥台吉是俺答汗的三兒子、巴岳特部的首領,但是英年早逝,把漢那吉是他唯一的兒子。
俺答汗可憐這個孤兒孫子,就把他帶到汗廷里養著,由第二個哈屯——一克哈屯照顧。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孫子,自是和其他孫子不一樣,把漢那吉是俺答汗最最疼愛的孫子。
同樣的,把漢那吉也是唯一一個不贊同把鍾金哈屯送給阿多斯抵糧食的孫輩。他覺得鍾金哈屯是爺爺的女人,爺爺和她在一起就很開心,作為爺爺最喜歡的孫子,他當然要維護爺爺的尊嚴。
但是,把漢那吉輩分太低了,又沒有父親撐腰,人言微輕,他剛一開口,就被大伯父黃吉台懟了回去,要這個侄兒閉嘴,他年紀輕輕的懂個屁。
現在,黃吉台被爺爺轟出去看守城門去了,把漢那吉才敢站出來獻策。
丁巫聽了,簡直要為把漢那吉的主意鼓掌呢,又捅了白蓮教一刀,真是一箭雙鵰。
丁巫說道:「把漢那吉說的對,白蓮教受大汗庇護,把肥沃的板升之地給他種地,現在到了回報大汗的時候了,這是最快弄到糧食、要阿多斯退兵的辦法。」
俺答汗有些心虛,早在去年冬天的時候,產糧最多的板升之地已經在被我榨乾了,教主趙全給汗廷進貢了四萬石糧食,只留下一萬石的口糧,冬天的時候,白蓮教餓死人,有一半教民叛教,逃到了關內,為了穩住浮動的人心,趙全散盡家財購買糧食過冬,現在又向他伸手,恐怕……
俺答汗正思忖著,朝臣一個個站出來說道:「臣附議!」
「就應如此!白蓮教製造的麻煩,就該白蓮教解決!」
「咱們誰都有沒有白蓮教的糧食多,他不出誰出?」
所有人都支持把漢那吉的提議——死貧道不如死道友,只要不從自己糧庫里掏糧食,誰不願意呢?往自己身上割肉多疼啊,還是割白蓮教去吧。
俺答汗心想:白蓮教有教無國,教民只忠於教主一人,他們才跟著趙全背叛故國,遷徙到板升之地耕地子給自足,連故國都說拋就拋,更不可能忠於我。他們不是我的子民,不效忠於我,榨乾他們的糧食,餓死他們,與我何干?
俺答汗做了決定,說道:「把趙全叫來。」
丁巫奉命去了白蓮教總壇,阿多斯大軍圍城,趙全召集了白蓮教一批年輕的教民組成敢死隊,打算獻給俺答汗,充當馬前卒。
丁巫看著這些年輕的面孔狂熱的背誦著白蓮教的寶卷,慷慨激昂,甘心赴死,心下悲哀又憤怒,大罵趙全厚顏無恥,面上還要強作鎮定,「教主,俺答汗要見你。」
趙全已經做好了準備,說道:「是要我出兵解圍嗎?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千個人隨時待命,去極樂凈土享福。」
丁巫說道:「板升的壯勞力已經不多了吧,馬上就耕地播種了,人手不夠怎麼辦?」
趙全無所謂,「幾場仗打下來,必定有不少戰俘成為奴隸,我從大汗那裡要兩千個年輕力壯的奴隸來板升幹活,奴隸幹活多,吃的還少,這筆買賣是划算的。」
趙全混到今天,自有他的生存智慧。人命在他眼裡,和貨物沒什麼區別,都可以拿出來做交易。這些教民被他蠱惑,甚至還很期待去死,到了極樂凈土,遠離一切苦厄。
丁巫強忍住打爆趙全狗頭的衝動,還贊道:「教主算無遺策,佩服佩服。」
趙全又問:「俺答汗到底找我所為何事?他要多少兵?我好有個準備。」
丁巫含含糊糊的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和阿多斯圍城有關係。」
趙全到了汗廷,一進去就覺得不對勁,所有人都盯著他看,就像看著一塊滋滋流油的烤肉,這種群狼環視的感覺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趙全回頭看丁巫,丁巫早遛的沒人影,去三娘子那裡避風頭。
把漢那吉堵在門口,好像怕這塊肥肉長翅膀飛了。
趙全硬著頭皮行禮,俺答汗給他一個座位,說道:「我需要兩萬石糧食——」
趙全屁股還沒挨著座位,就站起來撲通跪倒,「大汗,白蓮教的糧庫早就空了,況且之前就借給大汗四萬石糧食,白蓮教一直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實在沒有餘糧可借啊!」
把漢那吉年輕衝動,血氣方剛,罵道:「你沒有糧食?全豐城的糧食都被你買到糧庫里去了,糧價飛漲,都是你一個人鬧的,你還膽敢欺騙大汗,說沒有餘糧!」
眾人也紛紛附和,控訴趙全買下豐城所有的糧食,讓別人無糧可吃。
趙全真是欲哭無淚,他不偷不搶,把積攢多年的小金庫全部搬出來買糧食,他有什麼錯?
現在他高價買的糧食又要被俺答汗徵用,白蓮教那些教民怎麼辦?
入教避劫成為入教挨餓,教主威信何在?剩下兩萬五千教民豈不是要跑光了?
趙全沒有辦法,跪地求饒,「使不得啊,大汗,馬上就要春耕了,需要人手,教民要是都餓得跑到關內去了,誰來給大汗種地?糧庫里一部分糧食是用來當種子的,餓死老子娘,不動種子糧,不能動用這些糧食。」
俺答汗說道:「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我命令你今天拿出兩萬石糧食,把漢那吉會跟你去糧庫運糧。至於春耕的人手和種子糧,還有一個月,我會讓人從關內運來當種子的糧食、要奴隸去板升之地種地,不會耽誤播種收割。」
意思是說,教民要跑就跑,反正跑的不是我的人。土地是我的,教民不種,我的人去種,沒你白蓮教什麼事。
以往板升是一片荒蕪時,豐城吃糧基本都要通過邊關走/私,這二十多年來,板升出產的糧食能夠滿足白蓮教和豐城的需求,年年都有餘糧,甚至還有餘糧圈養牛羊,餵豬餵雞,鼎盛時期有五萬匹馬、三萬頭牛,多餘的糧食和周圍牧民交換肉類,日子過的不錯。
糧食多了,人口暴增,一場旱災,糧食驟減,大汗佔去大部分,就到了餓死人的地步,為了充饑和節省糧草,教中只留下一千多用來耕地運輸的牛馬和用來繁衍的種牛種馬,剩下都宰了吃肉,本以為春天一到,危機解決,沒想到來個比冬天還冷的「倒春寒」,俺答汗不顧趙全死活,要把白蓮教榨乾了。
趙全膝行到俺答汗腳下,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不行啊大汗,兩萬石糧食沒有了,白蓮教會崩潰的,樹倒猢猻散,教民都跑了,耕地需要手藝,奴隸們不可能一下子會,不能說種就種,牧民和農民,隔行如隔山。」
把漢那吉怕趙全狗急跳牆,傷到爺爺,就抓著趙全的手,強行把他從俺答汗腿上撕開,「你莫要嚇唬人,牧民不會種地,留下幾個農民在旁邊指點就行了,都是力氣活,誰干不是干,休得在這裡危言聳聽。糧食是從我們的田地里種出來的,本就屬於我們,這二十多年來,大汗都沒有找你們收租,現在到了回報大汗的時候。」
把漢那吉半拉半拖,把趙全弄走,去板升糧倉運糧。
趙全還不死心,被拖在地上還不停的大吼:「粥都喝不飽了,兩萬多教民怎麼辦?大汗!我願意出一萬石!不要都運走!給白蓮教留一點吧!」
沒有理會趙全的乞求,教民是趙全的人,餓死還是逃到關內,關我屁事——我們自己族人都在挨餓呢。
無人同情趙全,把漢那吉嫌趙全太聒噪,砂鍋般的拳頭砸下來,打暈了他,扛在肩頭,塞進馬車,出了汗廷。
丁巫看著把漢那吉肩頭的趙全,像極了喂得肥碩的豬到了過年的時候,平日給它吃、給它住、把豬養肥了,豬滿足的哼哼,等到主人把它綁到屠宰場,才恍然大悟,拚命掙扎嚎叫,已經晚了。
趙全把無知的教民當豬養,隨時隨地拿出來獻祭,俺答汗也把趙全當豬養著,關鍵時刻拿出來宰了吃肉。
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不要覺得這場狗血已經到了尾聲,並沒有哈,狗血才剛剛開始呢,感謝在2020-10-2103:03:40~2020-10-2119:48: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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