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汪大夏自宮,身體比這一世要高大健碩許多,現在的汪大夏由於婚後長期兩地分居,沒有婚後發福,還是少年人長手長腿的身材,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腰比魏採薇還細,兩條仙鶴般又長又瘦的大長腿,腿上的肉加起來的重量和胸脯的兩個蜜瓜差不多,體重也就一百斤(大概是現代的一百二十斤)。
阿多斯是個壯士,每年叼羊節的時候,他騎著馬,能夠徒手輕鬆的把地上八十多斤的肥羊搶到馬背上。
現在,汪大夏坐在馬車的車轅子上,阿多斯騎著馬,像個老鷹似的張開雙臂,借著駿馬的俯衝之力,把毫無戒備的汪大夏提得在空中飛起來,往馬背上一甩。
汪大夏只覺得身體騰雲駕霧般,幸虧他今天穿的主腰帶子束的緊,否則胸口兜子里裝著的兩個蜜瓜怕是要從衣襟里甩飛出來,砸個稀巴爛!
汪大夏是習武的,趕緊在空中變幻姿勢,雙腿張開,坐在馬背上,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傾,兩個蜜瓜往阿多斯寬厚的脊背一撞。
阿多斯簡直爽飛了,托載著新娘大聲吼道:「我又娶了個老婆啦,今晚烤十隻羊慶祝!」
馬車裡的把漢那吉和哈斯圖雅面面相覷:趕車的人被當成新娘抓走了,我們怎麼辦?
駿馬飛馳,汪大夏若此時跳馬下來,怕是要摔死,所以他只能摟著阿多斯的腰,摸到腰間有一把短刀,立刻抽刀,抵住阿多斯的後腰,冷冷道:「停下!放我下來!」
感覺背後一涼,阿多斯立刻勒住了韁繩,原地停馬,為了老婆被捅壞了腰子不值得。
汪大夏一手拿著刀穩住阿多斯,一手扯動韁繩,調轉馬頭,回到馬車旁邊。
從車窗縫隙看到這一幕,把漢那吉和哈斯圖雅懸起來的心落地。
周圍的部落士兵看到首領被紅衣新娘制服了,立刻亮出兵器,將馬車和馬團團圍住。
當著部下的面,阿多斯不想丟面子,說道:「你逃不掉的,嫁給我是俺答汗的命令,我的新娘。」
汪大夏一個漂亮的旋身,回到馬車車轅子上站著,將紅色面紗扯到脖子上,露出全臉,說道:
「睜開你的狗眼仔細看看老娘,老娘是紅妝脂粉鋪的老闆西門金蓮,不是你的哈斯圖雅。趕緊讓開路,老娘還要去進貨。」
阿多斯定睛一瞧,果然不一樣,但是這個風騷迷人還潑辣的紅衣美人比哈斯圖雅更得他的喜歡,尤其是剛才馬背上的那一撞,撞得他心花怒放,想著今晚洞房夜裡,一定要好好把玩,那裡捨得放手?
阿多斯使了個眼色,手下們立刻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
汪大夏惱了,」你要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真是個禽獸。「
阿多斯說道:「我要娶你當老婆。」
馬車裡的哈斯圖雅:禽獸!
汪大夏叉腰大笑,「想要睡老娘的人要繞豐城一圈,還輪不到你,滾!」
越是如此,阿多斯越喜歡,這個女人有點意思,「我看上你了,今晚我們合賬時,你就知道我的好處。」
說完,就要伸手拉汪大夏,汪大夏拍開阿多斯,諷刺道:「草原著名的綠帽子部落首領,你的好處就把未婚妻拱手讓人嗎?」
打人不打臉,汪大夏一下子戳中了阿多斯的短處,阿多斯收了笑容,面色鐵青,「女人,你不要考驗我的底線。」
汪大夏說道:「男人,你丟了一個老婆,就是搶一百個老婆也彌補不了面子,何必禍害別的女人。」
阿多斯的臉色更難看了,手下們爬上馬車,要把汪大夏扯下來,誰知這個紅衣美人不好惹,揮起鞭子就抽,旁邊不得近身。
「住手!」丁巫騎馬趕來了,「阿多斯!要你的人走開!」
阿多斯說道:「這個女人對我無禮,我要給她一點教訓。」
汪大夏一邊揮著鞭子,一邊說道:「丁院判,阿多斯要搶我做老婆,你管不管?」
怎麼又是你!丁巫看著這個處處留情、不守夫道的紅顏禍水,他在馬車上和一群男人打架,紅裙翻飛、嬌喘連連、滿頭珠翠在打鬥中紛紛落地,髮髻鬆開,披頭散髮,嫵媚動人。
但是沒辦法,他是我的妹夫,我妹妹就是喜歡他,我不管誰管?
「阿多斯,要你的人退下。」大明最寬容的大舅子丁巫說道:「都是誤會,這個女人我認識,給我個面子。」
丁巫來說情,阿多斯一揮手,命手下退下,汪大夏一頭秀髮在風中狂舞,胡亂綰了個髮髻,要跳下馬車找簪子,阿多斯撿起一隻金鳳簪遞給他,算是和解。
汪大夏還惦記著馬車裡藏著的兩個人,任務還沒完成,不是置氣的時候。
汪大夏耐住性子,接過金釵,插戴在髮髻上。
夠爽快!阿多斯越看越覺得這個女人有意思,「我的心意依然不變,你跟我走吧。」
汪大夏無奈的看著丁巫,「丁院判,我只是出城去進貨,什麼都沒有做,是阿多斯突然衝出來搶我當老婆。」
不是我勾引他的,是他先動的手!
丁巫說道:「阿多斯,你不能帶他走。」
阿多斯:「為什麼?」
看來真的避不開這一天,丁巫為了妹妹、為了顧全大局、豁出去了,說道:「因為……她是我的……」
丁巫用盡所有的力氣,艱難的將最後兩個字吐出來了,「女人。」
想不到人生第一次當眾表白,是對著自己的妹夫,他還沒有對陸纓說過這樣的話!
「啊?」阿多斯看看丁巫,又看看汪大夏,「你喜歡這種女人?我以為你愛的是中原那種嬌嬌怯怯、風雅脫俗的女子,所以一直未婚。」
已經走了八百步,不差這一千步了,丁巫握住汪大夏的手,「我也以為自己是這樣的人,但是自從遇到他,我才知道對自己並不了解,他是我喜歡的人,我一直把你當兄弟,兄弟妻,不可戲。阿多斯,是我先遇到他的,放手吧。」
汪大夏:好感動,想不到大舅子如此擅長說情話!
阿多斯看著明艷動人的汪大夏,有些不舍,還是命手下讓路,「你走吧,你我今生無緣,我不會碰兄弟的女人。」
汪大夏趕著馬車走了,阿多斯看著一抹紅衣消失在天際,才側身問丁巫:「哈斯圖雅什麼時候來?」
男人吶,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還以為你對汪大夏有多喜歡呢。
丁巫輕咳兩聲,「這事有了變故,昨晚白蓮教在汗廷里放火示威,把漢那吉乘亂帶著哈斯圖雅私奔了,俺答汗全城戒嚴,正在尋找他們。」
碗里的飛了,鍋里的跟別的男人跑了,阿多斯頹然坐在剛剛冒出綠意的草地上,「為什麼她們看不上我?我就那麼差勁?」
丁巫坐在阿多斯身邊,遞給他一袋子中原的烈酒,「你有八個老婆了,還不滿足?非要娶別人的未婚妻,逼得把漢那吉帶著哈斯圖雅私奔,中原有句俗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忘了這次來豐城的目的了?是糧食,不是女人!」
「你把糧食帶回去,就是拯救部落的大英雄,誰敢說你差勁?你吃飽了肚子,就想女人,把正事給忘了——你的部落還在挨餓。」
話雖如此,但是……阿多斯說道:「俺答汗欠我一個女人,就這麼算了?」
丁巫說道:「事情不能做的太絕,你這次又是糧食,又是女人,把七年的帳結清了,下回要是再遇到草原大旱,牲畜死亡,部落又斷糧了怎麼辦?你都沒有借口找俺答汗再要糧食了,你就讓他永遠欠你一個人情,將來好再張口。」
丁巫這張嘴能把死人給說活了,阿多斯一想,確實是這麼個理,就讓俺答汗永遠欠自己的。
阿多斯遂退兵,臨走時還試探丁巫的口氣,「那個西門金蓮……我實在喜歡,將來你要是不要她了,就把她送到我的大帳,我會好好待她。我阿多斯從來不虧待自己的女人。」
總有男人和我妹妹搶男人。丁巫對此已經麻木了,說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趕緊把糧食送回去。」
解決了此事,丁巫回汗廷復命,三娘子已經生下了一個兒子,俺答汗六十多歲,老來得子,喜出望外,他抱著襁褓里的胖兒子,和新生命的喜悅比起來,最近一些煩心事那都不是事了。
聽說阿多斯已經退兵,這是第二個好消息,時來運轉,這個兒子真是有福氣啊,俺答汗如獲珍寶,抱著兒子,想起了自己最疼愛的孫子,說道:「把阿多斯退兵的消息散播出去,城門也不必戒嚴,哈斯圖雅不用改嫁給阿多斯,把漢那吉和她的婚約依然有效,他們兩個會主動回來的。」
但是,把漢那吉和哈斯圖雅已經被汪大夏送到了大同,史載,把漢那吉扣關時說道:「我祖欺孫,奪孫婦與人。吾不能為若孫,吾行矣。」(注1)
戚繼光將軍奇貨可居,將兩人奉為上賓,好生伺候,送到了京城。
隆慶帝熱情接待了把漢那吉,以郡王之禮待之,住在郡王府里,陳皇后也賜給哈斯圖雅郡王妃的冠服,兩人從未見過北京城的繁華,幾乎要樂不思蜀了。
消息傳到了汗廷,已經是初秋了。
四個月沒有大孫子的消息,俺答汗還以為私奔的小夫妻已經葬身狼腹或者被土匪流寇殺死,得知大孫子還活著,俺答汗趕緊寫了國書,說自己思戀大孫子,要大明把大孫子送回來,有什麼條件我們可以談。
隆慶帝本就打算藉此兩國休戰,寫了回信,只提了一個條件:把白蓮教的首惡趙全,李自馨等人送到國內受審清算,以平民怨。
俺答汗看到回信,簡直不敢相信!他以為大明會提出用城池或者土地交換把漢那吉,沒想到大明只要趙全、李自馨這幾隻落水狗!
簡直就像白送的一樣!
俺答汗把隆慶帝的回信給三娘子看,說道:「大明皇帝是不是使詐,另有所圖?用把漢那吉交換幾個廢物,這也太便宜我們了。」
自從上次長子要把小嬌妻送走,汗廷群臣附和,俺答汗就防備著兵強馬壯的兒子們,一應政務都和小嬌妻商量,因為小俏妻和幼子太弱了,只能依靠自己才能存活,沒有任何威脅。
三娘子一看,就曉得隆慶帝是什麼意思,說道:「大汗,大明皇帝很明顯是向我們示好啊,把漢那吉是個人情,就像白送的,表示兩國和平的誠意。以前的老皇帝不肯開互市通商,現在的年輕皇帝和他父親不一樣,他開了海禁,現在也有開互市的意願。」
當年俺答汗一路打到了北京城,也是為了逼著嘉靖帝在邊關開互市榷場,結果嘉靖帝在兵臨城下時答應了,等俺答汗一退兵,立刻反悔不幹了。
現在新皇帝主動示好,開互市,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也是巧了,今年的春夏依然乾旱,牧草枯死大片,板升之地的糧食比去年還不如,又是一個荒年,如果開了互市,用皮毛交換糧食,剛好能度過這個冬天。
在三娘子的撮合之下,俺答汗寫了回信:「……三堂啟奏皇上,我乞討把漢那吉並哈斯圖雅,你若與我,你問我要甚麼,並不阻隔。你把我孫子送出來,我後邊與趙全、李自馨、劉四等三人送給皇上……」(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