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品言察覺到妹妹的抗拒,卻也不以為意,往她懷裡塞了一個湯婆子,覺得湯婆子有些冷,親自去隔壁的耳房灌滿熱水。
虞思雨笑道,“哥哥還是那般寵你。有哥哥護著,虞妙琪又能如何?天兒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她看了看窗外金光璀璨的雲霞。
虞襄連忙拉住她,“天兒不早正該留下一塊兒用晚膳才是。”話落忙不迭的沖桃紅揮手,“去膳房看看晚膳做好沒有。”
桃紅脆生生的答應,走在路上總感覺所有下仆都在悄悄的打量自己,不由惱恨的叫罵起來,“一群龜兒子,看啥看!我家小姐不是虞府血脈又如何,我家小姐在虞府待了十五年,與老夫人和侯爺的感情最是深厚。二小姐回來了,也不見老夫人和侯爺向著她,不向著我們小姐。你們這幫龜兒子,現在就起了心思欲磋磨我們小姐是吧?告訴你們,侯爺說了,誰要是敢對小姐不敬,就把誰剁成肉醬!你們有膽試試!方才偷瞄我的人是誰?狗子、金玲、老李……我記住你們了,你們給我當心著點!”
眾人聞言立馬挨著牆根兒溜走,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里去。想來也是,三小姐雖然不是親生的,跟侯爺和老夫人的感情卻做不得假。雖然二小姐搶走了西廂小院,侯爺轉眼就把他書房旁邊的荊馥小院讓給三小姐。誰受寵誰不受寵豈不一目了然?
如此想著,再沒人敢起旁的心思。桃紅去到膳房時負責採買的管事已經被杖斃了,現在的管事是虞襄之前重用的那個,見了她別提多熱情,忙不迭的將十幾道精緻菜肴擺在食盒裡。
虞品言灌好湯婆子回來,聞聽虞襄催膳,似乎想起什麼又轉身出去,不多久拿著一個盒子推門入內。
“什麼味兒?”虞襄捏住鼻尖。
虞思雨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盒子打開,那股刺鼻的中藥味更加濃烈,有些酸澀,有些辛辣,還有些怪異,混在一塊兒能把人熏暈。虞襄躲得遠遠地探頭一看,卻見盒子里整齊擺放著十二枚鴿子蛋大小的黑色藥丸。
“這是什麼東西?不是給我吃得吧?”她心頭升起不祥地預感。
“這是我跟朴神醫要來的烏雞白鳳丸,專門治療經期腹痛,每日飯前吃一顆。”虞品言邊說邊捻起一粒,喂到妹妹嘴邊,半是誘哄半是威脅,“襄兒乖,快些吃了。朴神醫說你這個毛病需要儘早治療,否則日後一月更比一月痛。你要是不肯吃也罷了,哥哥幫你揉揉。”話落作勢去摸她腹部。
虞思雨就坐在對面,虞襄如何敢讓他碰,擰著眉毛,視死如歸的咬了一口,然後露出幾欲嘔吐的表情。
虞思雨捏著鼻子撇開頭,不忍直視,心裡卻羨慕虞品言對虞襄的疼寵。放眼大漢,哪家兄長會為了妹妹痛經的毛病刻意去請教大夫?能做到這等地步,可見大哥對虞襄真可謂愛入骨髓。不過那也是虞襄用一雙腿換來的,她早已經想通透了,羨慕歸羨慕,卻再不會像之前那般不甘心。
虞品言哪裡肯讓她吐,也不嫌臟,立即用手捂住她小嘴,命令道,“咽下去,吐光了哥哥還讓你吃,直到你吃下足夠的分量為止。長痛還是短痛,你自個兒選吧。”
長痛不如短痛,虞襄噙著兩汪眼淚將滿嘴怪味咽下去,見兄長再次伸手過來,閉著眼睛惡狠狠地咬去,不但將藥丸咬進嘴裡,連兄長的指尖也一塊兒咬住,然後拚命用舌頭將之頂出來。
虞品言恨不得將她摁倒在桌上瘋狂允吸,面上卻絲毫不顯,摸摸她臉頰啞聲贊道,“乖,喝口蜂蜜水。”
虞襄這才發現他連蜂蜜水都準備好了,連忙端起來大口大口灌,溢出的水滴順著她精緻小巧的下巴流入衣領,最終鑽進她豐滿白膩的胸部。
虞品言眸色暗沉了一瞬,等她喝完便掏出手絹幫她擦拭,連著下巴和脖子一塊兒擦乾淨,在鎖骨處停留片刻才慢慢收回。
若是以前虞襄只當不知,然而眼下虞品言就像一隻餓到極點的猛獸,早已失去了逗弄自己獵物的興趣,只等著將獵物吞吃入腹。他之前還知道克制隱忍,逗弄到臨界點就適時拉開距離,但那層所謂的兄妹關係被虞妙琪捅破之後,他看她的目光便不遮不掩,灼熱的能將她點燃,身體更是散發出濃烈的誘人墮落的男人味。
虞襄耳尖悄悄染紅了一大片,溫度滾燙。
虞品言忽然湊過去捏了捏她圓潤可愛的耳垂,似乎對指尖的熱度感到很滿意,低聲笑了。
虞襄現在正是最敏感的時候,聽見他沙啞性-感的笑聲,小腹就是一抽,厲聲詰問道,“笑什麼?我有那麼可笑嗎?我肚子痛得像刀刮一般你還笑得出來,你太狠心了!”
這指控簡直是無理取鬧,虞思雨整個身子都轉過去,裝作認真的欣賞窗外早已經滿是枯枝敗葉的荷塘。
虞品言立即收斂笑容,攬住虞襄單薄的小肩膀往自己懷裡帶,語氣愛寵,“朴神醫說你近期脾氣可能會比較暴躁,果然如此。好了,哥哥不笑了,瞧你這小嘴兒,都能掛好幾支油瓶了。”邊說邊伸手去捏妹妹嘟起的唇瓣。
虞襄偏頭躲避,大而圓的眼眸濕漉漉的,自以為兇狠,實則嬌軟的瞪了兄長一眼。虞品言被她瞪得渾身酥麻,若非虞思雨還在,早把她撈進懷裡揉搓了。
虞思雨飛快瞥了二人一眼,忽然之間發現,在自己心中冷漠無情無堅不摧的哥哥,卻也會像普通人那般有說有笑。
不多時,桃紅便提著食盒進來了,將菜肴一溜兒擺開,柳綠幫忙盛飯。
“這個辣子雞丁撤了。”虞品言指著其中一個碗碟。
“可是這是侯爺最喜歡的一道菜。”柳綠遲疑。
“襄兒現在吃不得辛辣之物,放在這裡好叫她眼饞嗎?”虞品言指著一碟肉片炒鮮筍,“這個也撤了。”
虞襄連忙用筷子將碗摁住,“不要,我最喜歡吃筍,這道菜又沒放辣椒,為什麼要撤?”
“鮮筍性寒,你現在吃不得,撤了。”虞品言打開她筷子,命桃紅柳綠將菜收走,仔細交代,“你現在不能吃辛辣刺激和性寒的食物,比如山楂、酸菜、冬筍、辣椒、螃蟹、田螺等物。算了,說了你也記不住,我這裡有一張單子,柳綠你拿去膳房,讓廚娘注意著點。對了,還有牛乳,襄兒這幾日絕不能喝牛乳,否則會導致更加劇烈的腹痛。”
他從袖袋裡掏出一張清單遞給柳綠,接著把所有菜都嘗了一遍,指著其中幾盤又讓撤走。
“這幾道菜都很清淡,你幹嘛也撤走?你乾脆讓我喝西北風得了!”虞襄將筷子拍在桌上,怒瞪兄長。虞思雨嚇得差點端不穩飯碗。
“這幾道菜鹽放的太重,容易引起水腫和頭痛。乖,先忍耐幾天,等你好了愛吃什麼吃什麼,哥哥絕不攔你。”虞品言捏捏她鼻尖。
虞襄蒼白的臉頰逐漸染上紅暈,色厲內荏的詰問,“你怎麼了解的那麼清楚?都是朴神醫告訴你的?你一個大男人對這種女兒家的私事問東問西,不覺得不好意思嗎?”話落捂臉,似乎在為他感到羞愧。
虞思雨縮了縮肩膀,在走與不走之間掙扎。
虞品言沉聲而笑,“事關你的健康,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難道每月看著你痛得死去活來就有意思?飯菜都涼了,快吃吧,你若是再鬧哥哥可要硬灌了。”
他端起妹妹面前的碗,夾了一筷子清炒白菜,作勢要喂。
互相喂飯這種事,以前的虞襄不覺得如何,現在卻覺得氣血逆流,臉頰滾燙,連忙擺手推拒,然後乖乖的安安靜靜的吃飯。虞品言這才滿意了,一筷子一筷子的幫她夾菜,不時叮囑她慢點吃,別噎著。
兩人之間的氣場太過古怪,空氣中彷彿飄蕩著硝煙與蜜糖混合而成的氣味。虞思雨坐如針氈,飛快用完膳向兄長告辭,臨走得到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等她走遠,虞品言放下碗筷,篤定開口,“你早知道自己身世?”否則憑襄兒這炮仗性子,早就把西廂小院連同虞妙琪一塊兒拆了。
虞襄僵了僵,慢慢點頭。被感情問題困擾,她竟忘了還有這件事需要去在意。
虞品言定定看著她,又問,“何時知道的?”
虞襄自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五年前一睜眼就知道,含糊道,“她回來沒多久就知道了。”
虞品言也不追問,將她抱坐到自己腿上,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不是親生兄妹,你可有什麼話與我說?”
虞襄掙扎良久,滿懷期待的詢問,“你……你還能繼續當我哥哥嗎?”
桃紅和柳綠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侯爺的回答決定了主子還能不能繼續待在永樂侯府。若是侯爺的回答是否定的,主子出了府門,至少京中半數的閨秀會想盡辦法羞辱她報復她。誰叫主子那張嘴太招人恨。
虞品言沉默片刻,緩緩搖頭,“不能。”他要得不僅僅是兄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