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劍氣引起的震蕩過去,清瞳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由於看不見年輕道士的神情,她只能結結巴巴的謹慎詢問:「我……我只是想問,您……為何……不殺我?」
這個問題,在她被王權富貴扔下轎子之後,清瞳也問過一次,只是那時的年輕道士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根本懶得搭理她,並沒有給出答案。
這次,道士答了。
他聲音清冷的反問:「我為何要殺你?」
清瞳怔了怔:「因為我是妖怪啊……道士不都是要殺死妖怪的嗎?」
「是嗎?」靜靜坐在石凳上的道士情緒平淡的沒有任何波瀾,他端起桌上的青瓷杯盞仰頭喝了一口,「原來外面的世界,道士的職責就是殺妖怪嗎?」
外面的世界……
這個形容很奇怪。
在正常人的眼中,世界應該分為各個地域,而不是……裡面和外面……
清瞳錯愕的看著道士筆挺的背影:「您……您不知道嗎?」
「第一次聽說。」道士側過臉看了眼放在手邊的長劍,「況且你覺得我,像一名道士嗎?我只按家族的命令行事,不過是一件……一年只帶出門兩次的兵器而已。」
一年只出家門兩次的兵器……
每年都……這樣嗎?
白月初總算知道這個道士為什麼這麼耐得住寂寞了,更可笑的是,這一氣道盟的約束人的手段還真是夠單一的。
對著他的時候,不準干這個,不準干那個,走哪都要被人監視,放到這個道士身上,估計也差不了多少。
不,硬說起來,他似乎還要比這個道士幸運點,至少他還是能出門的。
這意思是……敢情他的待遇還是人性化修改以後的?
白月初諷刺的扯了扯嘴角,對一氣道盟的惱恨又重新涌了上來。
連帶著還有一種詭異的爽感,這麼些年來,盯他盯的最緊的人非王富貴莫屬,現在看到那個王八蛋的前世比他還要倒霉,白月初頓時就舒心了起來。
該!
活該!
清瞳也被年輕道士話里的含義弄的怔愣許久:「您……一直都……不能出去嗎?」
那麼每年出去的兩次里,是不是還包括之前送她出去的那次?
那麼除了這兩次之外的時間,他就一直待在這方小院里嗎?清瞳簡直無法想像這會是種什麼樣的生活。
年輕道士這次卻選擇了避而不答,他將拇指放在劍鞘的啟口處:「你還沒說,你為何回來。」
小小的蜘蛛精戰戰兢兢的趴在瓦片上,說話全程結巴:「我……我很擔心……我怕你放了我的事情……被發現,所以……所以……想回來看看……」
道士停頓了數秒才又開口:「看看之後呢?」
「……我……」清瞳本來想說她要報恩,可真正面對這個年輕道士的時候,她才發現,以她的本事,根本沒辦法幫助他丁點,甚至留在這裡對他而言,都是種麻煩。
因為弱小,導致她就連報恩的想法,都顯得厚顏無恥了起來。
她給不了任何道士想要的東西,所謂的報恩就只會是一個笑話。
等等。
道士想要的東西?
清瞳的眼睛終於重新亮了起來,她淅淅索索的順著瓦片重新爬了下去:「我……我先走了……」
按理說,她這樣莫名其妙的闖進來,又莫名其妙的離開,任何一個王權家的人恐怕都不會輕鬆放過。
可她遇到的人是王權富貴。
一個有命令才會出劍的道士。
因為難得的心軟幫一次忙就已經是例外,而這樣的例外不應該有第二次,王權富貴很清楚這一點。
更何況……
心境波瀾不驚的王權富貴,難得的滋生出一種類似於嘲諷的情緒。
剛剛那隻蜘蛛精說什麼?回來看看?
這還真只是……看看。
既然這樣,那看完了,確實是該走了。
所以王權富貴選擇一動不動的坐著,以一種陌生人和旁觀者的態度,把自己抽離的乾乾淨淨。
殊不知這樣的放任和冷漠,對本該面臨死亡的清瞳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寬容和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