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被妖怪入侵的是邊陲的一座小城,除王權富貴以外,一氣道盟還有不少人在這裡聚集,道門罡風吹的清瞳瑟瑟發抖,根本就不敢靠的太近,好在這城實在是小了點,小到她只要留在附近,白月初就能帶著塗山蘇蘇去城裡遛彎的地步。
王權富貴這次的對手是只九百年修為的象妖,以往他從不關心這些妖怪做過什麼,又為何一定要死,他的責任從來都只是拔劍——出鞘,僅此而已。
可這次在有人討論的時候,他卻鬼使神差的聽了一耳朵。
「聽說這裡的象妖正在攻城,而且攻了好幾天!」
「可不是么,據說它作惡多端!」
「王權家的人善於斬妖除魔。很快,就能還我們安寧的日子了!」
「嗨,你們聽到的,那都是片面之詞。」
「哦?難不成還有隱情?」
「我們城主為了彰顯身份,想收服一頭威武的坐騎,下面的臣子為了討好,就擄來了這頭象妖的幼子,剛出生沒多久。可小象妖不服管教,不肯服從城主,象妖察覺幼子丟失,找上門來的時候,小象妖已經死了,連剛剛長出來沒多長的象牙,都被城主派人磨成了精緻的角杯。」
「那有點過分了!」
「這換我,也要討說法!」
「你怎麼能拿人跟妖對比呢?妖怪都是窮凶極惡的,就許他們殺我們人類,就不能我們反抗?依我看呀,王權家就應該多點像王權富貴這樣的人才,殺盡天才妖怪才好!」
象妖攻城的時候,王權富貴撩開了轎簾,王權劍寒光熠熠,它衝出了劍鞘,直取象妖咽喉,卻在劍尖刺破象妖皮肉的時候,堪堪停了手。
圍觀的白月初抱著塗山蘇蘇站在城樓上,旁邊全是一氣道盟的人。
他看著持劍僵立的王權富貴,忍不住嘆了口氣:「他遲疑了。」
塗山蘇蘇費解地問:「誰遲疑了?」
「自己不會看嗎?」
「哦,你說的是大道士哥哥嗎?他遲疑就遲疑啊,怎麼了?」塗山蘇蘇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理解白月初的意思。
白月初哀嘆了一聲:「唉,說了你也不懂。」
一個兵器如果懂得了遲疑,就等於是變鈍了。
而變鈍了的兵器,要麼繼續被磨礪,要麼就扔掉,甚至還有可能回爐重造!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這對王權富貴來說都有可能是毀滅性的。
事實上,王權富貴會被這樣教養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要讓他盡最大的努力修鍊以外,隔絕一切會干擾到他心性的東西也是目的之一。
只有不懂,不明白,不理解,完全沒有同理心,才能一往無前,才能真正的成為一把出鞘見血的兵器。
可現在的王權富貴……
顯然並不是什麼都不懂了。
因為清瞳的緣故,他逐漸有了正常人的七情六慾,雖然依舊淡薄,可也足夠使他手裡的王權劍變鈍了。
一個能考慮對錯的兵器,本身就是不合格的。因為他在揮劍的時候,會遲疑、會猶豫,他會想,自己這一劍能砍下去嗎?或者,這個妖怪真的該死嗎?
王權家不需要他有思想,本來……他也不該有自己的思想。
被王權劍刺破頸皮的妖怪老淚縱橫的放下了手裡的武器,顯然是做好了赴死的覺悟。
「殺了我——死了,就不會有錐心之痛,不會有恨,更不會沒日沒夜在失去孩子的煎熬中度過!但你們人類……一定會有報應的!你們拿著弱小當借口,然後舉起殺虐的屠刀!」
王權富貴又想起了那隻死在他手裡的鹿妖。
——你們這麼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他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