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上攻看到慕遠清拉弓瞄準的對象是她,更是憤怒無比,偏偏她又不敢送開韁繩逃跑。
「慕遠清,今日若是死在你手裡,我定化成惡鬼生生世世纏著你。」凌上攻咬牙切齒的話,倒是在馬顛簸的效果下,愣是讓別人聽出了一些男女恩怨的味道。
眾人紛紛用怪異的眼神盯向慕遠清,信息量有點大呀!
將軍在幹啥?
與昔日情人拔刀相助?
眾人轉頭一想。
不對呀?將軍的情人不是軍師嗎?
難道是為了軍師,才狠心對人家姑娘?
文清用同款眼神看著慕遠清,這貨該不會在他看見的地方欺負了人家姑娘吧?
不然這麼美的女人,明知是死路還來刺殺,除了情仇還能是什麼?
肖羽倒是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他一心想的是怎麼想辦法連人帶馬的一起給搞定。
凌上攻感覺胯下馬肋骨比剛才寬了一唄,而馬兒明顯是痛苦的,它流著眼淚不停的嘶吼著。
她還想安慰的拍它的脖子,誰知馬兒對她的手很反感,不停的搖頭拒絕。
凌上攻此時才明白,她的手才是「罪魁禍首」,而原因是馬槽下的那瓶葯。
她是人,那葯當然對她沒有影響。
但那葯是專門針對馬的,照這種狀況,能讓馬產生刺激的葯,一定是……
慕遠清不急於鬆開弓箭,馬背上髮絲凌亂,強忍著驚恐的少女就像是一幅畫。
或許是藥效過了,馬的動作沒有那麼激烈。
慕遠清瞅準時機,鬆開弓箭。
只聽得「嗖——」的一聲,弓箭狠狠刺入馬的脖子。
但緊接著,馬又開始瘋狂的搖頭,比任何時候都瘋狂。
「喂——啊——」凌上攻沒有防備,以為馬會倒地,結果手鬆開韁繩,身子生生的被甩了出去。
一道銀光划過半空,凌上攻覺得腰身一緊,銀骨鞭纏到了身上,而鞭子的主人稍稍用力,她整個人就朝他飛了過去。
慕遠清拉回鞭子時用了一半的力氣,凌上攻半路上失去力道,身體朝地面落下。
她及時拉住繩子,腳尖輕點地面,順勢向慕遠清的方向飛了過去。
凌上攻赤手空拳的沖了過去,即便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會放棄。
慕遠清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他輕輕一抬手,接住凌上攻的一記迎門拳。
凌上攻一愣,伴隨著右手腕的劇烈疼痛,身體在空中翻轉一圈摔到地上。
士兵立馬圍上來,幾把刀鋒利的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凌上攻恨恨的看著慕遠清,都怪她學藝不精,連個人都殺不了。
慕遠清瞥她一眼「姑娘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從地牢里逃出來。」
宛城的地牢,是名家花費四十年的時間,費盡心機設置而成。
若說她一介漠北小族會逃出地牢,他是斷然不信的。
凌上攻冷哼「那是你罪孽深重,天不絕我。」
此時,傳來一聲凄厲的馬鳴。
馬的身體承受不住,它最後仰天長鳴,奮力的向牆壁撞去。
轟隆——
土坯牆壁瞬間坍塌,馬兒被砸到碎石下面,全身抽搐了幾下,然後似解脫般再也不動了。
看到此時的情況,凌上攻心裡莫名的哀怨。
戰馬與軍人一樣,戰死疆場才是對它們最高的榮譽。
而如今,它卻死的這樣難堪。在受盡折磨與痛苦後,選擇自殺而做為了結。
凌上攻是內疚的,如果她沒有好奇的打開馬瓶葯,這匹馬也不會發瘋而死。
肖羽憤怒的握著劍柄,終究是咽不下那口氣。
他大步急奔而來,推開士兵揪住凌上攻的胸襟,把她提了起來。
「你們到底想怎樣?有本事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干呀!搞刺殺暗害的又算什麼英雄好漢。」肖羽的情緒異常激動。
不只是他,幾乎所有人都悲憤的看著她,恨不得將她手刃。
凌上攻雖然愧疚,但也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你們又算什麼東西?」凌上攻反問「殘害無辜民眾,搶奪他族寶物,我真替你們感到羞恥。」
文清到底是軍師,他走過來在肖羽手上敲了幾下,迫使肖羽鬆了手。
「在下不知姑娘與我軍有什麼過節,但是殘害戰馬一事,姑娘做的甚是殘忍。」文清話里客氣,但是表情卻是嚴肅。
這下凌上攻徹底明白了,感情這憤怒不是因為她刺殺慕遠清逃獄,而是殘害戰馬。
凌上攻不屑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我還沒有那麼無恥到對畜生下手。」
話鋒一轉,她有意無意的瞥著慕遠清「倒是有的人,連畜生都不如。」
她的目標是慕遠清和龍頭弓,對戰馬下手做什麼。
眾人明顯不信。
肖羽譏笑「你們西蠻子什麼事做不出來。」
慕遠清命令道「把那兩人帶過來!」
凌上攻不打算說出藏葯的地方,這種自證清白的方式,反而會在他們眼裡是不打自招。
說她刺殺人她認。
說她刺殺馬?
她有必要和馬過不去嗎?
那兩個太僕被扣押在馬廄,不一會就被人帶了過來。
兩個人老實的跪在地上,悄悄抬頭看了周圍的狀況又趕緊低頭。
「把你們兩叫來,就是問問你們認不認識她。」肖羽指著凌上攻。
田二抬了抬頭,看人的時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他盯著凌上攻看了半天,剛要開口,就被另外一個人搶了先。
「是她!」那人抬起她異常寬厚的手,指著凌上攻「就是她站在湖對面,當時她還跑到馬群里,要了一把馬尾,說是要做弦樂琴的弓。」
他還用手肘捅了捅田二「老二你倒是說話呀!」
田二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連忙點頭「當時小的正在趕馬群,但是真有個人來要馬尾。」
田二不敢把話說的太滿,畢竟將軍面前容不得說瞎話。
「真是笑話,我都不知道你們在什麼地方放馬?更何況我人在牢房,要馬做尾什麼。」凌上攻無語,肖羽這麼問,明擺著給人提供栽贓她的機會。
慕遠清沒有發話,他在等凌上攻的下文。
凌上攻冷笑,這事還真得她自證清白。
她扭頭問文清「大軍師,你懂醫術對吧?可否讓人把馬的屍首抬過來?」
文清揮手同意,他也想看看這馬到底中了什麼奇毒。
前面死的那些馬屍體,他都和莫老頭研究過了,只知是中毒,但中何毒卻沒有頭緒。
「我倒要看看你耍什麼花樣。」肖羽站在一旁,就等著下命令處決她。
幾個壯漢呼哧呼哧的把馬抬到了眾人跟前,文清前去查看,死狀相同。
「這麼看當然看不出什麼來。」凌上攻嘆氣,就是解剖也查不出毒是什麼。
「哦?那你能看出什麼?」文清反問。
凌上攻不急於回答,反而問那個大手之人「你怎麼那麼肯定,見到的人就是我?」
「那當然,你鼻尖上的那顆痣那麼特別,怎會讓人記不住。」那人不服氣。
凌上攻點頭,這污衊功課做的挺足。
「你呢?」她又問田二。
田二抬起頭,又是很認真的眯起眼睛看著慕遠清「將軍,小的確實看到了穿白衣服的女人。」
慕遠清冷眼看她「你到底想問什麼?」
「沒什麼?」凌上攻往前邁了一步,接著就有把刀橫在她面前。
「我荻族人做事光明磊落,在我這殺馬罪名澄清之前,你家將軍是安全的。」她翻翻白眼。
在漠北,雙方交戰除非正面對敵,否則是斷然不會拿牲畜開刀。
這殺馬罪名就是替族人抹黑,她還不屑做這樣的事。
慕遠清點頭,士兵才將刀撤下。
凌上攻來到馬前,突然問文清「軍師,這馬是公馬吧?」
文清輕咳,這馬下身的一條,那麼明顯她看不見嗎?
凌上攻揚起一抹壞笑「那什麼事情,會讓男人興奮呢?」
文清愣了一下,要說讓男人興奮的事,那可多了。
金錢,地位,女人……
等下,女人?
慕遠清望向文清的眼神都沉了幾分。
「屍體整個肌肉紋理走向都異常,這根本看不出來啊!」文清皺眉,他驗屍的時候的確沒看到嘛?
「你自然看不出來。」凌上攻搖頭「因為這種狀況,會在馬死後一盞茶的時間內消失。」
「你還說不是你!」肖羽認定了兇手就是凌上攻。
凌上攻繼續無視他。
「若是我下的毒,那這幾百匹馬必定會集體發瘋,為何偏偏只死了十幾匹?而偏偏又在你們圍剿我的時候,來害自己坐的馬?」凌上攻拋出疑點。
「你是說,是有人逐一下藥,而並非統一?」文清回過神來了。
「這幾百匹馬同時發瘋,不僅會損失戰鬥力,這人員傷亡也不少,豈不是更合了心意。」凌上攻想過這是楚國,或者是西戎人乾的。
但是這樣逐一幹掉,時間長,易被人發覺不說,而且還應該配合大規模的刺殺行動。
結果到現在只死了十幾匹馬,和抓癢一樣的效果。
凌上攻盯著那大手之人「經常搬飼料很沉吧?手都累的比常人壯一圈。」
他眼珠亂轉「我、我天生手就大。」
「是啊!有些人的確是。」凌上攻把自己的手伸出來「但我不是。」
她的雙手竟比平常大了兩倍。
慕遠清眼神更加凌厲。
「你是西戎人。」凌上攻一口咬定。
「我是南朝人,我哪一點像……」那人反駁。
「即便不是,你也是為西戎賣命的。這是宮廷秘葯,平常人根本拿不到。」這種葯她在兵書里看到過幾次。
西戎的版圖,很多是靠這種齷齪手段拿下的。
「將軍,小人天生就手大啊!」那人喊冤,他又看向田二「你那天不也是看到她了嗎?」
田二抖了抖身體「我……我只是看到了……」
「但是沒看清對吧!」文清瞭然「你有眼疾。」
他剛才就注意到田二眯眼的動作了,所以刻意觀察了下的舌苔。
肖羽一腳踹到那人心窩處,那人倒在地上吐了口鮮血。
再次抬起臉時,那人換上了張猙獰的表情。
「慕遠清,今日,我就要替荻族死去的一百八十口人報仇!」他從懷裡掏出一把飛鏢,朝慕遠清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