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羽擋在慕遠清面前,反手將飛鏢擋了回去。
而別人就沒有那麼好運,飛鏢帶毒,見血封喉。
中鏢的士兵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就過去了。
而那人中了自己的鏢後,口吐白沫,用怨恨不甘的眼神,狠狠瞪著凌上攻。
凌上攻衝上去抓住他的身體,用力的搖晃。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為什麼要冒充是荻族人?」
那人笑的很詭異「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不能死,他還不能死。
凌上攻拔出飛鏢,拚命的擠他傷口中的黑血,可人早就咽了氣。
士兵上前拖走他的屍體,卻恰好從那人懷裡掉出來一隻巴掌大的陶笛。
「這個是……阿木?」
「將軍,地牢來報,說是要處死的女囚她……」前來傳訊的士兵,把話說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逃什麼逃,女囚這不就在眼前嘛?
「肖羽,把她鎖在我的營帳外。」慕遠清轉身離開。
……
太陽初升,空氣冷暖交替,夜就這麼過去了。
主將營帳外,凌上攻被鎖在木樁上。
她摩挲著陶笛上的那個木字,心情無比激動。
阿木還活著……
文清掀開帘子,嘖嘖道「你這到底惹了什麼情債啊!看人家姑娘怪可憐的!」
慕遠清頭也不抬「可憐之人,必有愚蠢之處。」
一個刺客,計劃不足,武功蹩腳。
一個家族獨苗,她盲目報仇,更是惹人笑話。
慕遠清盯著桌子上的藥瓶,就這麼一瓶,足夠讓他的馬全數陣亡。
「將軍該如何處置她?」肖羽早就磨刀霍霍。
「殺!」慕遠清薄唇微啟「但不是現在。」
「為何?」肖羽反問,將軍一項果斷,如今卻猶豫了?
「她有幫凶。」慕遠清篤定,而且幫凶不止兩個。
「那萬一沒有呢?」文清反駁。
要是刺殺主將和馬群發瘋合成一個行動,那還說的過去。
可是這明顯就是兩波人的行動。
「等!」慕遠清惜字如金。
殊不知這一個等字,就讓凌上攻等了兩天。
天氣似乎在和她作對,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不斷吸走地面上的濕潤。
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唇角癒合裂開了無數次。只覺得每呼吸一下,都是個煎熬。
凌上攻仰起頭,萬里無雲,晴朗大好,怕是連陣小雨都不會有。
「享受陽光嗎?」慕遠清聲音在身後響起。
走出營帳,就看到曬肉乾一樣的。
凌上攻不搭理他,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隨他的便。
「說出你們的目的,本將軍留你個全屍。」對於刺客和叛徒,這已經最大的恩典。
「哼!」凌上攻冷哼「你想殺人需要理由嗎?何必假惺惺的?」
「荻族……本將軍到底與你有何恩怨?」慕遠清終於進入了話題。
「呸!」凌上攻想要往他身上吐痰,卻咳出了血。
「將軍縱橫沙場殺了多少人,怕你自己也不記得了吧?怎麼會記得桃園村一百八十口焦屍。」一把火想燒乾凈罪證?可惜老天爺最後偏偏下了場雨。
慕遠清不知所云「既然你不想說真話,本將軍也不必浪費口舌。」
荻族,他有所耳聞目,漠北小族,隱於大漠深處,無處尋找,與世無爭。
既然無處尋找,這眼前的刺客怕也是假的。
凌上攻憤怒的盯著慕遠清的背影,真為南朝的百姓悲哀,居然將這種卑鄙無恥之徒奉做戰神。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舌尖捲起,對著天空學了幾聲鷹叫。
在不遠處枯樹上打盹的冬瓜,聽到聲音立刻回應了幾聲,然後拍著翅膀飛向楚軍營的方向。
凌上攻是示意它不要出來,去找楚行雲,現下只有他能救她了。
慕遠清在營帳里偷偷的看著,那聲鷹鳴分明就是暗號。
而凌上攻不知道的是,在河流上游的樹林處,有個蒙面白衣女子聽到鷹鳴,打翻了新灌的酒壺。
阿木吃驚的看向遠處,手不停的顫抖。
「族長……是你嗎?」
……
夜幕降臨,絲絲涼風吹來,凌上攻才稍微舒服一些。
慕遠清鐵定了要用熬鷹的方式,來折磨她的性命。
她突然覺得,讓冬瓜去找楚行雲是錯的。如果她此時是被救走的,不僅給荻族抹黑,更是把鍋丟給了楚國。
明明是西戎犯的錯,她為何要主動背鍋?
「慕遠清,你出來!」凌上攻沖著營帳大吼,嘶啞的嗓音,猶如破舊的老紡車。
正準備入營帳報告的肖羽,怒氣沖沖的走過來「閉嘴,一介死囚等死便是。」
凌上攻不理,繼續喊「慕遠清,你個縮頭烏龜,你殺人放火,賤銀婦女……」
過路的士兵皆是一臉驚訝,居然有人當眾辱罵將軍,而且還是個刺客?
「閉嘴!」肖羽狠狠的抽了她一鞭子。
凌上攻不管不顧「慕遠清始亂終棄,毀人清白,你拋妻棄女……」
這下軍營所有人都相信,這個女刺客是因愛而恨的了。
而負心漢還真是他們英明神武的大將軍!
「把她壓進來。」一聲怒吼。
……
凌上攻一進來就坐到地上,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慕遠清滿頭黑線,他不娶妻是對的,女人的殺傷力,果然還是要大些。
「馬的事與無我無關。」凌上攻緩了一口氣。
慕遠清眉一挑「空口無憑。」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我能幫你尋回一群馬,彌補你的損失。」凌上攻信誓旦旦。
慕遠清眯起眼睛「我憑什麼要聽一個刺客的話。」
「幾匹馬而已,我壞的是我的名聲,而你壞的,怕是你們皇帝的信任吧?」中原皇帝的尿性,就連在話本上都有寫。
什麼斬殺功臣,猜忌賢臣,防兄防子等等……這種事情不要太多。
慕遠清這才正眼看她,都說漠北人野蠻,對中原繁瑣的規矩不勝其煩,今日倒是看到個明白人。
凌上攻看他不反駁,繼續說「慕烈軍之所以駐守邊關五十載,即使二十年前城破也不換帥,不就是因為靠著皇帝不猜忌。」
慕遠清眼神沉了下去,不是不猜忌,而是……
「所以,這就是我要聽你指揮的理由。」他不屑,真是個沒腦子的刺客。
「知道你們為什麼打馬背上的仗很吃力嗎?」凌上攻換個姿勢。
慕遠清眉峰微聚「你想說什麼?」
南朝和楚國馬背上的實力確實不如西戎,但是好在楚兵軍事能力平衡,南朝單兵作戰能力突出,故而打打停停許多年,三國都不敢輕舉妄動。
「我餓了。」凌上攻伸懶腰,卻被鐵鎖鏈束縛住。
慕遠清無視「你沒籌碼談條件。」
凌上攻乾脆手撐著頭,側躺在地上。
那雙清澈的眼眸,就那樣挑釁的看著慕遠清。
然後直著脖子沖外面喊「將軍,我求求你,你不要扯我的衣服啊……」
她戲精十足的哭了兩聲「我的肚兜……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夠了!」慕遠清拍桌。
他閉了閉眼,壓了壓胸腔的怒火,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他將桌子上一盤糕點丟下去,意思是愛吃不吃。
凌上攻當然吃,她準確無誤的接過盤子,又厚顏無恥的說「水呢?」
慕遠清不動聲色的往茶壺裡塞了顆藥丸,把壺丟了過去。
「小氣!」凌上攻嘴上說著,依舊抱著茶壺把茶喝光。
茶是真的難喝。
她咬了口糕點,粉粉面面的,飽腹可以,平常她是不會吃的。
這邊抱著盤子猛塞,那邊慕遠清卻一臉嫌棄。
他也不催她,一直靜靜的等著她把糕點吃完。
凌上攻吃了一半,才發現他的狀態有問題。
他能對個刺客這麼好?有吃有喝的對待?
凌上攻立馬把糕點吐了出來,還試圖去摳嗓子。
「晚了!」慕遠清翻了幾頁書。
「你給我吃了什麼?」凌上攻大驚。
是她大意了,慕遠清不可能這麼容易把她放進來的。
「南朝秘制。」慕遠清漫不經心。
「你……」凌上攻急忙號脈。
果然是服毒後的癥狀,他這是以牙還牙嗎?
「你可以選擇說,或者不說。」慕遠清覺得這樣很公平。
凌上攻閉眼,順氣「你真卑鄙。」
真是只老狐狸,居然在這裡等著她呢。
極困極餓的狀態下,人的警惕會放鬆很多。
慕遠清低頭,繼續翻書。
「是騸馬!」凌上攻咬牙切齒。
慕遠清放下書,琢磨著「騸馬?」
「豬騸了後,膘肥體壯。馬騸了後,矯健勇壯。」這是大多數中原人不懂,而游牧人不訴的事。
騸豬中原人屠戶會做,而騸馬中原人卻不會做。
西戎人很聰明,把自己的戰馬做成騸馬,煉製椿葯毒害敵方戰馬。
慕遠清當然知道,這騸馬不僅僅是去勢那麼簡單。
太監閹割後還有脾氣,更何況血性剛烈的戰馬,搞不好會來個集體自殺事件。
「方法。」慕遠清挑挑眼皮,端著大爺的架子。
「將軍有這時間,不如去和西戎人動嘴皮子。」凌上攻沒好氣,她可不是講書先生,不負責解答疑問。
「來人,把她帶下去。」慕遠清命人「請客」。
這下真的是「始亂終棄」了。
凌上攻掙扎著站起來「解藥呢。」
慕遠清似是沒聽到一樣,繼續翻書。
押解的士兵扯著她往外走,凌上攻立馬投降。
「我帶你去西戎的馬場。」凌上攻看著他「事成之後,你給我解藥。」
慕遠清持續翻書「考慮。」
「禽獸!」凌上攻氣的跺腳。
中原有句話叫什麼來?
搬石頭砸自己的頭,不作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