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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所屬書籍: 將軍這樣不得體

「阿木……不要殺她……」凌上攻夢魘般的在床上掙扎著。

阿木剛進屋時,就看到莫老頭和醫童們手足無措的壓住凌上攻的手腳。

她跑過去,揮開眾人,擋在凌上攻面前「走開,不許碰她,都走開。」

她雙眼放恨的樣子,像是護犢的老虎。

莫老頭端著葯碗,難為情「這葯不吃,她的傷就無法痊癒。」

「把碗給我!」阿木把葯碗奪過去,自己先仰頭喝了一口,確認無誤後,才敢喂葯。

阿木把湯匙湊到凌上攻的唇邊。

「阿凌,來吃藥了。」她輕聲哄著,那聲音棉柔的嗓音,柔到了骨子裡。

「阿木……把阿木還給我……把我爹還給我……」凌上攻伸手打翻了葯碗。

她的雙手不停的掙扎著,像是在抓什麼,總也抓不住。

「阿木在這裡……阿木沒走!」阿木握住她的手,強行把她按在床上。

凌上攻像是漂浮在海面上,海浪起起伏伏,把她捧到高處,又重重落下。

她飄蕩了很久,終於抓住了塊浮木。

心安穩了,她也從夢中緩緩醒了過來。

阿木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放大在她的面前。

凌上攻猛的坐起來,緊緊的抱住阿木「我不是在做夢吧……還是我死了……」

阿木拍著她的背,笑道「可能是再做夢。」

凌上攻捶了她一下「你頭髮怎麼短了?你不是最愛頭髮的嗎?」

現在的阿木簪了個男式的髮髻,更像假小子了。

她是中原人,身體髮膚就是孝道,怎麼可能剪頭髮?

阿木抓了抓頭「從頭開始。」

肖羽冷哼一聲「將軍仁慈,你們兩個最好老實點,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然後氣呼呼的離開了。

莫老頭見病人醒來,就離開重新煎藥去了。

凌上攻死死抓住阿木的手,她還有好多話想要問。

慕遠清居然沒有殺阿木,那做那麼大的架勢做什麼?

阿木看出了凌上攻的疑惑,她壓住凌上攻的肩膀,認真的說「族長,你有沒有想過謀害我們的,其實另有其人?」

「不可能!」凌上攻激動的想要坐起來,卻被阿木按在床上。

「族長是怎麼知道,慕遠清是兇手的。」阿木好奇,一個昏迷一年的人,從哪裡知道的消息。

凌上攻愣住了,她是從哪裡聽來的?

「是楚行雲在和別人討論什麼,我無意間聽到的。」她還有印象的,只是記憶太過模糊。

阿木沉思「你會不會聽錯了?」

「那你是怎麼知道?」凌上攻反問,她倒是奇怪,為何要一直強調她錯了。

阿木眼神閃躲「我是在西戎人那裡知道,慕遠清有龍頭弓。」

「可是……」阿木表情嚴肅「那龍頭弓是假的。」

「假的?」凌上攻失神「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那弓箭我試過了,的確是假的。」阿木到現在還記得,那弓弦的觸感。

凌上攻慌亂了,龍頭弓是假的,慕遠清就不是兇手。

他要不是兇手,那她的刺殺算什麼?不就是一場笑話嗎?

凌上攻推開阿木,徑直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慕遠清問清楚。

烈日炎炎,整個靶場像是在蒸籠一般。

曬的膚色黝黑的士兵們背著弓箭,有序的分成兩撥。

一批新入伍的士兵排成幾排,對著靶子做固定射擊,而另一批做著遊動靶的練習。

慕遠清隨意的坐在草地上,靜靜的看著遠處。

文清看到他身旁的龍頭弓,嘆口氣「又在想以前的事?」

慕遠清冷笑「只是在想怎麼提高命中水平。」

「少來。」文清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拍著慕遠清的肩膀「那些事不怪你。」

慕遠清不語,他抱著龍頭弓,若有所思。

有些事,一輩子都忘不了。

「慕遠清!」一聲尖利的女聲傳來。

凌上攻瞪著眼前阻攔她的人「讓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穆青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無奈的笑了「你要怎樣不客氣?」

一掌就能被拍死的人,居然還這麼大言不慚?

凌上攻見他一條胳膊舉著,就是寸步不讓,她跳起來抱著他的手就咬了下去。

「啊……」穆青吃痛,凌上攻鑽空子跑了過去。

「慕遠清!」凌上攻跑到慕遠清面前質問「你是不是殺我族人的兇手!」

「不是!」慕遠清回答的很乾脆。

凌上攻彎腰,將龍頭弓奪了過來。

「你撒謊,龍頭弓是我族聖物,不是你殺的還是誰。」凌上攻眼裡凝著淚。

慕遠清突然害怕直視她的眼睛,他把目光放在士兵射擊的靶子上。

「這龍頭弓放在我軍十數年,何時成了你們的寶物。」文清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

「你撒謊,這明明是……」凌上攻還想理論,阿木擋在她的眼前。

「族長,這弓不是那把,不信你看。」阿木將弓奪過去。

她從一旁的箭筒里抽了支箭,對準靶子射了出去,但箭飛到一半垂頭掉在地上。

「看清楚了嗎?這不是族裡的那把。」阿木很不忍心告訴她,可是這樣活在夢中的人,才是更可憐的。

「你騙我!」凌上攻將弓奪回來,抽出三根箭,忍著胳膊的劇痛,瞄準靶心射了出去。

嗖——

三支箭毫無偏差的落在靶心上。

「好!」

靶場上的士兵一愣,接著就是震天響的佩服之聲。

「好箭法。」文清吃驚,沒想到這小豆芽還是蠻厲害的。

「你看,你看這是真的。」凌上攻依舊不死心。

阿木將龍頭弓丟遠「你不信就讓別人試試啊!」

慕遠清撿起弓箭,就那樣坐在地上,張開手臂,將箭射了出去。

嗖——

箭穩穩的扎進靶心。

「騙人……騙人……」凌上攻雙唇發顫「我明明已經找到兇手了的。」

她哽咽著,努力讓淚水凝在眼眶。

「我沒錯……我沒錯……」凌上攻睜大眼睛,怕眼淚落下來。

她那想哭,亦是笑的樣子,讓人覺得又是堅強,又是委屈。

「不要跟過來。」凌上攻推開阿木,獨自跑了出去。

慕遠清看著她不斷跑遠的背影,摸了摸胸口,那種感覺空蕩蕩的。

他想要追過去……

很想……

文清嘆口氣,好奇道「你們是怎麼辨別弓箭的真假?」

阿木淡淡的說「龍頭弓只有承襲族長血脈的人,才可以拉的開。」

既然是對別人是一把廢弓,為何還要屠殺全族人呢?

穆青苦笑不得看著手上的牙印,這小姑娘用力不少力氣啊!

他目光複雜的望著那道倔犟的小背影,這個人應該就是這陣子鬧得很兇的刺客。

不知奔跑了多久,凌上攻來到馬廄,一頭栽進湖水裡。

湖水的冷,浸透她不安的心。

記憶模模糊糊的回到幾個月前。

視線被一片大霧遮住,楚行雲拿著毛巾,在她臉前晃來晃去,像是在給她擦臉。

「對不起。」楚行雲喃喃的說著,他低下頭輕輕的吻著她的手,眼神里滿是歉意。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少將軍,前方傳來的。」他遞給楚行雲一張字條。

「居然在慕遠清的營帳里也有一把龍頭弓?」楚行雲驚訝。

「少將軍,那把會不會是……」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楚行雲阻止。

凌上攻突然睜開眼,淚滾下來,落進湖水裡。

記憶在這裡斷了。

原來……她只是聽了一半,會意了一半。

那她這場報仇算什麼?

這就是一場笑話,她就是那一個大笑話。

凌上攻在水裡吶喊,她不哭,她不能哭,她還要報仇。

她擦了擦眼淚,慢慢從水裡浮上來。

一條毛巾飛過來,搭在她的頭上。

透過毛巾的縫隙,慕遠清彆扭的站在岸邊。

凌上攻把身子轉過去「你來做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她此刻最不想見的就是他嗎?

「我在我自己的營地,去哪裡都合理。」慕遠清理所當然的說。

凌上攻游上了岸,從他身邊匆匆而過,她故意不去看他。

「等下!」慕遠清喊住她,似有些猶豫。

「有事嗎?」凌上攻背脊僵硬,她已經羞愧難當,如何在去見他?

「過幾日……」慕遠清更加猶豫「就送你出營地。」

凌上攻鬆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

「多謝!」然後丟下一句話,就跑來了。

慕遠清尷尬的站在原地。

他其實……是想來問她叫什麼的。

凌上攻又在各個營帳之間迷了路,似乎最近換防了,這駐紮方式又變了。

她急急的往前跑著,一個轉角變迎面撞到了個人。

那人端著一碗綠豆湯,結果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凌上攻覺得自己很衰,怎麼又得罪了個人。

「又是你!」那人無奈的嘆口氣。

凌上攻一愣,眼睛瞥到他手上的牙印,越發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記得剛才情急之下,咬了一個人來。

穆青拍了拍身上的綠豆「你可別哭啊,我可沒欺負你。」

凌上攻翻白眼「你才哭了。」

「沒哭最好,最看不得女人哭了。」穆青盯著她的牙齒「你的牙是什麼做的啊?那麼鋒利。」

「你猜。」凌上攻不想與他糾纏,抬腿就走。

穆青急忙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凌上攻不想回答,繼續往前走。

「我叫穆青。」他急忙說「是這裡的偏將軍。」

「凌上攻。」她小聲回答「孤兒。」

穆青怔了怔「凌上攻!」

他反覆念叨了幾遍,還真是個有趣的名字。

「孤兒么……」穆青撇撇嘴「我也是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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