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跪在慕遠清面前,表情很急切「將軍快去救人,有個小士兵要被將軍打死了。」
安安不懂軍銜,所以話說起來有些像繞口令。
「帶路!」慕遠清陰沉著臉。
李衝到底還是有點本事的人,三兩下就將猴子弟兄兩打趴下了。
瘦竹竿被來了個過肩摔,摔的沒緩過勁來,背脊一陣酸痛。猴子則是滿臉鮮血,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只吸氣不呼氣的樣子。
等營帳里的其他人慌慌張張提起衣服,出來看熱鬧時,恰好對上慕遠清那張陰沉的臉。
「將軍!」眾人皆是一驚,轉身迅速整理衣服。
猴子聽到將軍來了,也不挺屍了,委屈的爬起來捂著臉告狀「將軍……李沖他打人……」
猴子滿是鮮血的手,指著李沖。
李沖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明明是你們做些苟且之事,我前來阻攔,反而被你們這倆看門狗咬了。」
李沖惡人先告狀,因為耳朵疼到麻木的原因,他面部猙獰的就要離開。
「站住!」慕遠清喊住他「誰讓你離開的。」
「將軍,你看不見我受傷啊!」他估計耳朵被咬掉了一半了。
慕遠清按住他的胳膊,一股由內而外的寒意,令李沖莫名的發顫。
「牙門將軍不妨把話說全,不然今日別說救醫了,有沒有明日,還得另說吧!」
慕遠清的這一段話,令李沖牙根發寒,他總覺得今日的事無法善終了。
入夜,一堆堆火把將校場照的燈火通明。
全軍集合下,一雙雙泛寒的雙眼,盯著檯子上那二十個五花大綁的人。
李沖左耳的血流到了肩膀上,耳朵尖上明顯還缺了一塊。
「將軍把我們綁在這裡,難道就是因為那幾個女人?」李沖有些不服「將軍不覺得很過分嗎?自己左擁右抱的,卻讓兄弟們干看著,別軍的軍營里的營女支都好好伺候著,將軍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李沖企圖煽動其他人的情緒,結果眾人根本就沒有反應,反而看著他的眼神更加義憤填膺。
慕遠清目光森然,語氣嚴肅的問著台下的眾將士「你們參軍是為了什麼?」
眾將士異口同聲「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很好!」慕遠清指著跪在面前的這幾個人「這幾個人,是你們的戰友,是你們的兄弟,你們放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們嗎?」
眾將士毫不猶豫「不能!」
李沖咬牙恨道「你什麼意思?」
「李將軍來自禁衛軍,平日里吃香喝辣的習慣了,身上的惡習難改。」慕遠清毫不留情的說「你若是個普通士兵,丟軍營里磨練。可是你是個軍官,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慕遠清撇了眼地上的士兵,一個個臉上脖子上滿是胭脂紅,連他都替他們羞愧。
「這些人平日里,雖不是多麼出色,但是好歹也是中流力量。今日這麼輕鬆的被人帶動,那麼來日他們是不是就會出賣戰友,賣國求榮?」慕遠清聲聲質問,一字一句的敲進眾人的心裡。
「將軍,我們沒有……」犯錯的士兵狡辯。
或許,他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是他們也是些血氣方剛的男兒,怎麼會沒有需求。
慕遠清沒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台下的眾將士。火紅的光芒照在這群人黑黢黢的臉上,顯得是那麼剛毅,這才是南朝和百姓們需要的堅固城牆。
「你們是來參軍的,不是來充人數的,既然這麼想回家娶媳婦,那就如你們所願。」慕遠清將肖羽端過來的戶籍牌,憤怒的甩到地上。
犯錯的士兵驚恐的看著慕遠清,這是想要將他們遣返回鄉嗎?
「將軍,我們知錯了!念在我們初犯的份上,打我們一百軍棍,扣幾年餉銀都沒問題……」
「將軍,我們是第一次,我們保證不犯了。」
「將軍,我們被遣返回去,三代以內科舉參軍都不可以啊!」
「將軍,我們以後謀生……」
他們七嘴八舌的訴說苦衷,求情的理由都沒有重複的。但是他們越說,慕遠清的臉就越黑。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文清沉著臉說著「你們的所作所為觸碰了原則性問題。百姓們的稅銀,不是讓你們拿來尋歡作樂的。」
「哈哈哈哈……」李衝突然掙扎著站起來,笑的癲狂。
「慕將軍,你以為你多麼偉大啊?自己吃肉,兄弟們連湯都喝不到。」李沖直言不諱「那個異族女人,還有縣主不都被你弄進來了!你裝什麼蒜啊!先破壞風氣的是你。」
「胡說!老大為我們著想,經常在軍醫營幫忙。那個縣主是皇上賜的婚,將軍是沒辦法才讓進來的。」猴子被人架著站在一旁。
他繼續憤憤不平的說「是你們,是你們來這裡後,慕烈軍就變了,是你……」
文清的咳嗽聲打斷了控訴,猴子激動的心情才平復下來。
李沖繼續咆哮「鎮北大將軍,我可是聖旨下來的人。況且,你讓自己的女人穿軍裝入營,我讓她們也效仿將軍,我犯了哪一條罪?我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
慕遠清冷冷一笑「李將軍是覺得我能奈你何是嗎?」
他大手一揮,劊子手拿著大刀從檯子的一側走了上來。
李沖臉色一變「你要殺我?」
慕遠清不搭理他,反而對眾將士說「將官犯錯罪加一等,李沖!斬首!」
話音剛落,一道風風火火的聲音傳了過來。
「慕將軍,刀下留人啊!刀下留人……」王知州一臉驚恐的跑了過來,衣服和鞋子都穿反了。
王知州氣喘吁吁的站在台下「將軍,這可是聖上派來的人……」
「那又如何?」文清反問「讓這些蛀蟲,繼續腐蝕軍隊,讓十五年前的城破繼續上演?」
王知州吃了一憋「可是,聖上怪罪下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大人是個聰明人,小算盤打嗯響,但也別因小失大,到時候人頭不保,還提保什麼烏紗?」慕遠清一語,就將王知州的心思揭開。
王知州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烏紗和命比起來,還是命比較重要些。再說了,陛下不會為了一個違反軍紀的人降罪。
想到這裡,王知州默默的退到一邊。
「呵呵呵……」李沖笑的很勉強「老子第一次聽說,玩個女人還犯死罪的,你這是妄用死刑,南朝律法是……」
「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文清哼笑「李將軍應該感覺到高興,剛好成全了你做風流鬼的念想。」
劊子手一腳踹到李沖的腿窩,李沖不得已跪了下來。
「犯錯就勇於承認,磨磨唧唧的還是不是男人。」劊子手嫌棄的嘟囔了幾聲「要說求饒的話就說,裝什麼孫子。」
先不說他是職業劊子手,單是個男人的角度出發,這還是將官呢?真是一點血性都沒有,還指望他上戰場拚命呢!
慕遠清居高臨下的望著他,李沖從沒有覺得自己如此恐懼過。
「斬!」慕遠清冰冷的語調,將他推入了無盡的地獄。
……………
月色朦朧,三四個人在小巷子的深處聚到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了一番,然後又迅速分散開。
待人走了,凌上攻才從角落閃出來。
「你聽到他們說什麼了嗎?」凌上攻有點不敢相信。
阿木一臉凝重「他們與族人的死有關。」
凌上攻從未覺得族人被殺這件事單純,可是居然沒想到的是,沙盜還摻合了一腳。
她剛才躲在暗處聽的真真切切的,那些人要在送軍營里的水裡下藥。
某日,村子裡的人喝了泉水後四肢無力,就連水裡的魚,都懶的擺弄魚鰭。
她記得阿木離開村子,就是為了查水源的問題才躲過了一劫。
凌上攻強壓住心中的憤怒「通知軍營里的人,注意日後的送水車。」
「可是那毒是用銀針也測不出來的。」阿木有些擔憂,老組長都查不出來,更何況那些不會醫術的士兵。
凌上攻白她一眼「告訴慕遠清,讓他自己想辦法不就行了!」
她現在氣還沒消呢!幫他個鬼呀!
縣主營內,侍女貼在李憐兒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李憐兒瞬間眉開眼笑。
「你說的是真的?明天早上,那小雜種就能被帶走?」在軍營門口搶人,想想就刺激,但是回頭一想,這不是變相挑釁慕遠清嗎?
侍女點頭「他們說讓你放心,絕對沒問題的。」
李憐兒終於舒了口心「我看誰以後還能和我爭!」
桃子憂愁的望著李憐兒,她嘴巴不能說話,又被縣主嫌棄,從大丫頭變成了人人可欺。
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
清晨,跑操還未結束,軍營門口突然來了一群憤怒的百姓。
「讓慕遠清滾出來!」有男人叫囂著。
「我們這麼信任他,他帶的是什麼兵!都欺負到百姓們頭上來了!」
「還什麼治軍嚴明?不就是和西戎人一個德行嘛!欺負良家姑娘算什麼!」
「枉我們如此信任他,他就這樣對我們的兒女的!」
他們的言論一傳十十傳百的,越來越多的人,都紛紛加入聲討的隊伍中。
劉傑看到來勢洶洶的百姓,瞬間就慫了。
「去請將軍過來!」這麼大場面,他搞不定的!
「大清早的,都在喊什麼呀!不讓人睡個安穩覺!」李憐兒不耐煩的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