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是個擅於打扮的女人,一條普通的胡裙都被她穿的身段款款,氣質柔美。
「你呀!皮膚欠保養也就算了,平時又少胭少脂的,好好的一張臉,都讓你給作毀了……」她又邊上妝邊碎碎念著。
凌上攻不知道的是,居然女人化妝會這麼麻煩,面前的這一堆瓶瓶罐罐居然全用上了。
「哎呦!這張小臉喲!老娘的技術真是厲害,真是驚為天人了!」胡顏兩眼發光,舉著眉筆的手異常激動。
「額……不就是和以前一個樣子……」凌上攻低喃了一句,結果一面手鏡橫在了面前。
泛著黃的鏡面上,一張異常精緻臉出現在上面,令凌上攻嚇了一跳。
英氣的眉眼間,又透著一股柔媚。眼角星星點點,剛好柔和了五官輪廓的立體稜角,搭配上淡橘色的唇,周身散發著一股慵懶的氣息。
「這個……老闆娘好手藝……」凌上攻這個時候當然應該誇老闆,不然很有可能就被坑了。
桃子站在一旁,一股怨氣由內而外的散發了出來。她知道凌上攻長的美,可以不施粉黛,美也美的讓人覺得她有瑕疵。
可是經過胡顏的手「加工」過後,屬於凌上攻特有的野味魅力就散發了出來。
「小心又狂野,精緻又粗狂,你這人可真會長,我就是喜歡這種養眼的人。」胡顏點了點凌上攻的鼻子。
然後她突然攤手心說「付賬吧!」
凌上攻一愣「上妝也需要銀子嗎?」
胡顏搖頭「不是上妝……」她指著桌子上擺滿的一排脂粉「是它們!你已經用了,這些東西當然就是你的了。」
凌上攻眼一瞪,這……未免也太多了吧?
「老闆,你們這裡都沒有試用?」凌上攻說的非常客氣。八成是遇上宰客的了,不過在宛城地界宰客,這也很有意思了。
胡顏笑臉一收「怎麼買不起?買不起你來老娘的店幹什麼呀!」
翻臉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桃子雖然很嫉妒的凌上攻的臉,但看到這一幕,心裡也是暗暗的痛快。
胡顏邊收拾東西,邊嘟囔「還以為是個肥客,結果就干長了個臉。」
對於胡顏的這一副小人嘴臉,凌上攻也不氣,反而覺得好小。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唯利是圖的模樣,像極了護食的狐狸。
胡顏東西收拾了一半,突然反應了過來,然後又伸出手「十兩銀子。」
凌上攻哭笑不得「老闆娘,您這要價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怎麼?老娘的手藝不值?況且,你用的都是新的,我還以後怎麼賣給別人?要十兩就不錯了,還不知足。」胡顏一副兇狠的模樣。
「沒錢!」凌上攻乾脆了當,她本來就沒帶這麼多銀子,簡單的買一盒胭脂最多二兩銀子。
「沒錢?!哎呦!」胡顏一拍桌子,然後臉因為手疼而微微的一抽。
「對啊!十兩銀子還真沒有。」凌上攻掃了一眼桌子「拿一堆試用的脂粉以次充好,怕不是貴店的做派吧?」
胡顏眼睛一眯,就開始趕人「算老娘倒霉,趕緊走趕緊走!」
凌上攻反而揚起笑臉,一屁股坐了下來「胡老闆是吧!我與你也不熟,但事既然讓我碰上了,我也就想問清楚了。貴店也不像是缺銀少錢的,為何獨獨干起了這種欺詐的行為?」
胡顏脖子一伸「老娘願意,你管的著嗎?」
「你的事我不想管。」凌上攻走上前,強行打開了包袱。
裡面的胭脂水粉雖然顏色鮮亮,但是包裝粗糙根本就不是胡記的東西。
桃子本是看熱鬧的,她伸著脖子看了一眼包袱。
「這根本就不是胡記的東西!」好歹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這些東西一眼就認出來了。
凌上攻抓住她的胳膊問道「你到底是誰?冒充店鋪的老闆,到底有什麼目的?」
胡顏被揭穿後,反而更加淡定「我有說我是這家店的老闆嗎?是你侍女上來就說的,我可沒承認。」
「你……」被說是侍女的桃子一肚子火氣。
胡顏又說「是你坐在這裡讓我上妝的,我是上的不好看?還是我的東西有問題?你臉癢了還是疼了?我十兩銀子把這些東西都給你不虧吧?」
胡顏說的有理有據,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凌上攻苦笑,這事說的還真是句句在理。是桃子先承認對方的身份,她也沒反駁對方的上妝。
「你不是店家你冒充什麼?這就是騙子,走和我去見官!」桃子惱羞成怒,抓著胡顏就要去告官。
胡顏哪能乖乖聽話,她推開桃子,抱著包袱埋頭就往外跑,結果還沒出門口,就被人一棍子打了回來。
胡顏毫無防備的倒在地上,包袱里的胭脂撒了一地。
「你還敢來店裡搗亂!今日我非得打斷你的腿!」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女人,雙手掐腰的站在門口,幾個僕人舉著棍子惡狠狠的就朝胡顏撲了過來。
「你們幹什麼呀!不要踩!不要踩!」僕人的腳踏在胭脂上,胡顏心疼去掰他們的腳。
中年女人指揮著「給我打斷她一條腿,居然敢冒充老娘。」
「這才是真的胡記老闆娘啊!」桃子低喃了一句,看著胡顏的眼神滿是輕蔑。
僕人們細長的棍子,狠狠的落在胡顏的身上,瘦弱的胡顏瞬間趴到在地上,任人宰割。
「別打了!」凌上攻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出手如此之快,直接是與命令齊下。
「你又是誰?我店的事你也管,我看就是同夥吧!連她也給我一起打了。」中年女人的胖手指著凌上攻。
一個僕人舉著棍子就沖了過來,凌上攻抬起腿,瞬間將那人踢飛了出去。
「我看誰敢過來我。」她打不過慕遠清,但不代表她打不過這群烏合之眾。
飛出去的那人傷的不重,但也一時半會躺在地上起來不來。
中年女人一看得罪不起,立馬改了套路「來人啊!有人搶劫啊!」
然而………
路人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結果屋裡一群大漢圍著三個姑娘,明顯就是在欺負別人,還賊喊捉賊。
有些有俠義心的,想管但又怕得罪人,只能扭頭跑去報官。
凌上攻左右看了看,見櫃檯一旁掛著玲琅滿目的腰帶,索性拿一條,對著女人的脖子纏過去,然後一拉將她拉進了門。
凌上攻抬腳踢了一盒胭脂,順便將門關上了。
「殺、殺……」中年女人掙扎著,僕人眼觀鼻,鼻觀眼的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冒然上前。
凌上攻收回鞭子,冷聲道「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望老闆慎言。」
胡顏從地上爬起來,心疼的劃拉著地上的脂粉「這都是我花了很久才做出來的,怎麼說壞就壞了呢?」
中年女人不吃眼前虧,知道是因為她大肆宣揚的緣故,才會被脫進來,她轉頭又把火氣撒到胡顏身上。
「你這個小賤人,我可憐你讓你進來給客人試妝,你可到好,打著我的旗號拐走我的客人,還冒充老娘!」中年女人罵道。
胡顏從地上站起來,眼神里儘是倔犟「我冒充你?你連胡記胭脂都是偷的我們家的,就連我自己胡顏這個名字,都不能堂堂正正的告訴別人。」
胡顏心裡很是委屈,她把臉轉向凌上攻「這位小姐你來評評理,我父親做了一輩子的胭脂,就是因為前些年進西戎去進香料遇到了雪崩摔斷了腿。這個女人打著借錢的名義,奪走了我家的鋪子,以僱傭父親為由,偷去了秘方,結果學會了以後,將我爹掃地出門。」
胡顏摸了摸眼淚「大雪的天,我爹腿不能走,就被活活凍死……」
「放屁!」中年女人振振有詞「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爹是命不好,憑什麼怪我。再說了,你家的秘方是你爹主動給的,要不是我,你家這個鋪子早就倒閉了,還能開到京都去?」
雖說中年女人看起來兇狠,但這份說辭聽起來也是有幾分可信的。
「我不是知州大人,我不審案子,也不斷案子。」凌上攻的立場明確,這種牽扯的家事的事,根本就說不清楚。
胡顏一咬牙,也沒隨意攀咬,反而對著中年女人說「你敢跟我去知州衙門嗎?讓官老爺來查查你,審審你?」
中年女人敢怒不敢直言「要是查出來,鋪子也得跟著倒閉。」
兩人的對話包含內容,凌上攻也沒有細聽的意思。也就在此時,門突然被踹開了。
眾人吃驚的看過去,結果穿著一身黑色衣袍的慕遠清站在了門外,而衝進來的卻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
眾人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直接跪在地上頭也不抬。
凌上攻滿頭黑線,至於搞這麼大的動靜嗎?她又不是正在和人生死搏鬥的。
慕遠清看著一臉發愣的凌上攻,確定完好無損後,才滿意的點點頭,絲毫不顧店裡發生了什麼。
「人沒事就好!」慕遠清用言語,回復了她疑惑的眼神。
胡顏悄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他,從很久以前她就偷偷的在看他。
無論是騎馬的樣子,還是例行公事的巡街,她都遠遠的看著,可是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他的正臉。
中年女人看清來人後,立馬撲倒跪在了慕遠清面前告狀「大將軍啊!我一個婦道人家做生意不容易啊!還請您做主啊!」
慕遠清緩了半天的神,然後才慢慢的說「做你欺負我夫人的主?還是說我夫人是劫匪的主?」
中年女人一愣,夫人是誰?她什麼時候說將軍夫人是劫匪了?
然後她突然背脊一涼,眼神怯怯的望了一眼身後的凌上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