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凌上攻總覺得胸口悶悶的,似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然而更奇怪的是,圈養的豬羊雞鴨什麼的,都焦躁不安的想衝到圈外。
「大概是天太冷了吧!」炊事營的老吳解釋道。
凌上攻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天已經很冷了,按照平以往來說,早就該下大雪了。凌上攻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滿地都是結了冰的水,有點寸步難行的樣子。
「夫人,這是去哪兒啊?」一挑著擔子的老伯熱情的打招呼。
「奧!我就出來轉轉!」凌上攻實在是想出來溜溜,軍營里的風景一眼就看完了,順便去黃鶴樓打打牙祭。
「那夫人可要小心了,別靠著屋檐走,那冰柱子掉下來,可是要傷人的。」老伯好心的提醒。
「唉!老人家也注意一下,天滑……」話未說完,一截冰柱斷了下來,直直的沖老伯的頭頂落了下來。
凌上攻腳下用力,抱著老伯避開冰柱,而冰柱啪一聲落到地上碎了。
老伯渾身發顫,異常感激的說「夫人吶!您這是第二次救我了,我真是……」
「老伯,這天冷了,走路上摔一跤也是會疼上半天。若是缺銀子,就去黃鶴樓柜上支些銀子不打緊的。」凌上攻只當是他劫後餘生,並沒有放在心上。
老伯握著她的手,百感交集「不缺不缺,老頭子我也不貪心了,就在離几几米的地方擺攤了。」
凌上攻看了眼老伯的擔子,見是空空如也的也就放心的道了聲別離開了。
老伯嘆口氣「慕將軍好福氣啊!這夫人打冷天的還在巡城,幫我們這些孤寡老人的,真是好心腸啊!」
一旁正準備收攤的老嬸子說著「可不是了,今天早上我還看到夫人提著東西,還幫我擺攤子,真是好姑娘啊!」
凌上攻覺得很奇怪,一路走來有些認識不認識的,都是對她一路誇,好像她做了什麼大好事一樣。
「客官您慢走!」黃鶴樓的店小二洪亮悠長的嗓音傳來,凌上攻抬起頭,看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背影,急匆匆的從店裡出來。
「爹……」凌上攻愣在原地,那件灰黑色的衣服,還有那插著一節竹子的頭髮……
她沒有看錯人,她絕對沒有看錯。
凌上攻壓住內心的波濤,加快腳力跟上去。
那人似乎是感覺到身後有人追逐,刻意將頭低下,半用了輕功,在巷子里穿梭著。
凌上攻用了十成的功力追趕,以為將他逼近了角落,眼看著他進入了死胡同,誰知人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爹……阿爹……是我呀……是阿凌來找你了呀……」凌上攻失落的依靠著牆蹲在巷口。
她明明就看見的,明明就看到是阿爹的。如果是阿爹,可是為什麼要躲著她呢?可如果是阿爹,為什麼又要假死呢?
耳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凌上攻手故作摸頭髮的動作,警惕的從頭髮里取出一根銀針。
聽腳步聲,來的是個年輕的男人,功力比她深厚許多。
那個人就站在面前,在伸出手的瞬間,凌上攻迅速出手,將銀針發射了出去。
銀針沒入那人的手掌里,他發出一聲吃痛聲。
「怎麼是你?」凌上攻驚訝的瞪著他。
「不是我,還能是誰?」楚行雲迅速封住手上的幾個穴位,準備運功逼出來。
凌上攻皺眉,眼前的楚行雲穿著一身灰色的衣服,這身形打扮與她剛才看到的阿爹極其相似。
楚行雲看著手心處的紅點,無奈的笑笑「幾日不見,你的手速又快了,連我都接不住了。」
「去找個地方,我幫你取出來吧!你自己沒辦法的。」凌上攻終是不忍。
…………
巷子里一家狹小的客棧內。
一間還算乾淨的房間里,凌上攻坐在床邊,給平躺著的楚行雲運功取出了銀針。
凌上攻將銀針放入臉盆中,銀針迅速黑化。
「楚將軍大駕光臨,要是說為了見我,我是不會信的。」凌上攻用手帕捏著那根黑針問道。
楚行雲苦笑道「你還是這麼伶牙俐齒的,單純的來見你還需要理由嗎?」
「需要!」凌上攻不客氣的打斷「單憑這一根針,我就確定了你的來意。」
血遇水化為毒,明顯是中了劇毒所致。中了此毒的人,只要不喝水就不會毒發。看樣子他中毒也就是這幾日的事。
楚行雲嘆口氣「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她「我遇到凌大叔了。」
凌上攻激動的揪著他的胸口「在哪?你是在哪裡看到的?」
楚行雲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凌上攻從香囊里取出一粒藥丸餵給他。
楚行雲吞下去口,才緩緩到來「我三天前來到這裡的,剛入城就遇到一個和凌大叔長像及其相似的人。但也就是我靠的太近了,就被他下了毒。」
他的話在凌上攻聽來,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卻不知道哪裡不舒服。
「那你確定身份了嗎?」凌上攻追問。
楚行雲搖頭「我知道中毒了以後,就把他抓住了,才知道那個人只是長的像而已。所以我就想問問你,我這毒是不是也是荻族的秘毒。」
凌上攻有些失望「不是!這是西戎一種比較常見的毒,主要是用來審問奴隸。」
她總覺得楚行雲的話里有漏洞,但是又找不出什麼問題。
「那……那個人呢?」凌上攻依舊不死心。
楚行雲拍了拍桌子,暗衛就壓著一個中年人出現了,並強迫他抬起頭看著她。
凌上攻心裡咚咚打鼓,那股希翼在看到他的臉時,徹底破碎了。
長的很像,但也僅僅是七分形象,神一分卻也沒有像的。
楚行雲擺手,暗衛才壓著人離開了。
「所以,這身衣服是他?你是為了引我出來,才打扮成這個樣子?」凌上攻有些失落的問。
楚行雲搖頭「是也不是!我只是想帶你走!」
凌上攻冷笑「帶我走?帶我回你的美人鄉嗎?還沒恭喜楚少將軍娶妻生女之喜。」
楚行雲臉難看了幾分「阿凌,我是迫不得已……」
「我沒有興趣聽你的風流韻事,馬上就要下雪了,大雪封山的,什麼事值得你親自跑一趟?」凌上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也不想懷疑他。
楚行雲笑的很疲憊「我聽說……你和慕遠清成親了?」
「少將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凌上攻覺得有些好笑「我與你並沒有婚約,何況你已娶,這些事不該你操心吧?」
「我不是操心!」楚行雲情緒激動的按住她的肩「你可曾想過,萬一慕遠清是你的殺父仇人呢?」
「不可能!」凌上攻甩開他的手,因為動作太大打掉了楚行雲腰間的錢袋,從袋子里飛出來一隻鈴鐺。
叮叮噹噹……
鈴鐺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凌上攻耳朵里傳來一陣耳鳴,她抱住頭的瞬間,一副廝殺的畫面從腦海里蹦了出來。
凌上攻又回到了凄慘的那一夜,凄厲的呼救聲在耳邊回蕩,猙獰的火焰灼傷了她的皮膚。
穿著銀色鎧甲的士兵,穿梭在火焰之中,他們抓住一個人就將他們的頭顱砍下,或者是在胸口捅一刀。
一雙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腳踝,一具失去雙腿的人,從血珀里爬了出來。
他顫顫巍巍的揚起頭,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期望「阿凌,快跑!跑的越遠越好!」
凌上攻盯著看了很久,才看出來那個人是阿爹,阿爹從火焰里爬過來,就為了讓她逃跑。
接著,一桿銀槍從火焰里飛過來,狠狠的插進阿爹的背上。
「爹……爹……」凌上攻跪在地上,伸出手卻猶如穿過幻影一樣。
一陣狂風吹過,眼前的火焰越燒越旺,透過那堆火焰,凌上攻看到一個人的身影。
她瞪大雙眼想要看清時,眼前又是一晃,楚行雲緊張的臉出現她面前。
「我……」凌上攻想問發生了什麼,發現自己嗓子啞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楚行雲關切的問。
凌上攻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單都被自己抓爛了。
她坐起身搖頭「就是突然有些難受,過一會就好了。」
腦海里那個身影不停的閃出來,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那個人她認識嗎?
楚行雲半信半疑「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個毛病啊!」
凌上攻擦了擦臉上的汗,準備離開「友情提示,請你趕緊離開這裡。若是被慕遠清發現了,我也不想救你。」
凌上攻不知道自己對楚行雲態度為何如此惡劣,這種感覺是從她斷片清醒後開始的,是從心裡想和他唱反調。
楚行雲點頭,沒有阻攔凌上攻離開。他望著凌上攻瑟瑟發抖的背影,看了看手裡的鈴鐺。
「她到底看到了什麼?會不會……」楚行雲知道這個鈴鐺的作用,是激發出她內心深處的記憶,然後篡改。
「將軍,您身體的毒……」暗衛擔心的問。
「不礙事!」楚行雲笑道「這也多虧了那個人的藥丸,才能瞞天過海啊!」
他是故意引她來這裡的,但更多的是想試試鈴鐺的威力。
「也許,凌擎說的是對的,置之死地而後生,過了這個坎,就什麼也不是事了。」楚行雲望著天空意味深長的嘆口氣。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毒,只是看起來讓人像是中毒的東西,但真正的作用卻是……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他問道。
暗衛回答「準備好了!將軍這樣做,凌姑娘會不會怪你,畢竟這有點……」
「成大器者,應不拘小節,日後她會明白的。」楚行雲理所當然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