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單半扶半抱著將阿木拖回營帳,好在兩個營帳相距較近,所以也沒人發現。
阿木躺在榻上,用盡最後的力氣說「箱底……紫紅丸……」然後就暈了過去。
阿單慌亂的奔向角落的箱子,開箱后里面的東西又讓他腦門一陣放汗。
箱子里全是瓶瓶罐罐的東西,藥丸也是一瓶又一瓶,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瓶。
阿單雙手合十,一副祈求的模樣碎碎念道「錦鯉護體……錦鯉護體……」
他鼓起勇氣從角落拿了一個白凈瓷瓶,結果還真的倒出了紫紅丸。
阿單將藥丸按進阿木的嘴裡,發現對方根本就咽不下去。左右看了看實在沒有辦法,乾脆倒了杯水含在嘴裡,對著阿木的臉就噴了過去。
阿木眼皮動了動,然後不自覺的將藥丸咽了下去。
「這招還真管……啊……」阿單剛要送口氣,結果對方卻朝他吐了後毒血。
阿單嚇得捂著臉大叫「完了中毒啦……中毒啦……」
「別吵了,毒血沒有毒……」阿木虛弱的聲音,讓阿單瞬間安靜了。
紫色藥丸是百毒丸,有解百毒的功效,只不過因為缺了幾味藥材,所以功效也會打折扣。
「你沒事了就好……」阿單鬆了口氣「這你的手……」他沒處理過傷口,這泛著黑的傷口怕是要割肉了,這他就更不會了。
阿木的頭還是暈的,無力道「我無事,你還是看縣主吧!小心掉腦袋!」
阿單很堅決的搖頭「看她作甚,反正賤命一條的。」轉身去箱子里找藥粉。
李憐兒疼到了極致,處於昏迷與清醒之間,等了好久也沒有人來救她,終於忍不住向外呼救著。
「救……救我……」李憐兒身子一翻,倒在了地上,伸著手努力的向外爬著。
李憐兒的聲音不算小,路過的士兵掏了掏耳朵,下意識的相互看了一眼。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士兵甲問。
「沒有啊!」士兵乙「活不幹了嗎?跑這裡來瞎聽,夫人的營帳還在這裡呢!」
兩人相互點點頭,然後踩著雪匆匆離開了。
李憐兒覺得自己的意識在消散,恍惚之間她看到有個人影閃了進來,然後踉蹌的來到她的面前。
「救……救我……救救……我……」李憐兒伸手抓著那人的裙擺,也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
「原來我尊貴的縣主,也有低聲下氣求人的一天。」桃子輕蔑的聲音出來,李憐兒這才明白眼前這個人是來看她笑話的。
「你……羞辱我……我會……」李憐兒虛弱的威脅著。
桃子蹲下來捏著她的下巴「縣主,你以為你還是原來的金枝玉葉嗎?」
桃子拍著她的臉「就你這副破爛之軀回到京城,你還能去宮裡嗎?各大世族的聚會還會邀請你嗎?那些王族貴胄還會正眼看你嗎?」
當然不會!
李憐兒心裡清楚的很,京城就是個踩高平低的地方。她之所以能在京城活的自在,除了仗著死去父王的名聲,以及眾人的憐憫。
說到底她就是個孤女,沒有兄弟撐腰,自然是坐擁個空殼。也正是因為這樣一個尷尬的身份,所以陛下才放心的將她許配給慕遠清,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他的權力過大。
「我還真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本事!」人走茶涼,世態炎涼的道理,李憐兒還是知道的。
她也沒指望身邊真有什麼忠心的人,只是對於桃子的背叛,但還是氣憤不已。
桃子對她的前主子卻沒有一分感情「我的本事都是跟著縣主學的,若不是縣主做事太過決絕,我也不會遊刃有餘。」
李憐兒腹部又是一陣絞痛,她蜷縮在地上樣子很是狼狽。
「不妨告訴你吧!我給你的那瓶是毒藥。」桃子嘆口氣「只是可惜了,沒有用在凌上攻身上。」
李憐兒渾身顫抖「你真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啊?借刀殺人不明白嗎?」桃子理所當然「我只是想借你的刀,只不過你太蠢了,要是按照我的建議,那死的就是凌上攻了,你可真笨。」
桃子那日提議,本就是引誘她去給凌上攻下藥,再不濟給慕遠清下藥也可,畢竟這種愛上別人的葯,對她來說也是機會。只是對方太自以為是,計劃比較不順。
「卑鄙……早知道,我就將你賣入……」李憐兒狠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桃子踩住了胸口。
「原來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真好,怪不得你總是喜歡將別人踩到腳下。」桃子自嘲的笑著。
她從小在李憐兒身邊伺候,說的好聽了是貼身婢女,說不好聽了就是縣主養的狗。主人打罵發買都是常事,她們除了感慨自己,還能怎麼樣呢?
原來把別人踩到腳下的感覺,也並不是如想像的那麼的舒爽,反而更加覺得自己可悲。
李憐兒在地上掙扎無望,氣喘吁吁的望著她「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別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我手裡。」
桃子冷哼「賣身契在你手裡又如何,按照南朝律法,僱主家無人繼承,且做工年滿十二年者,可以還其自由身。縣主,我在你身邊已經十三年了,你該還我自由了。」
桃子的話讓李憐兒毛骨悚然「你想幹什麼?我可是縣主,你會被滅九族的……」
「我父親被你活活打死,母親因你高熱而死。」桃子目光猙獰的看著她「而我因為你失去了親人,我哪裡還有九族可滅?」
李憐兒瞳孔逐漸放大「你到底想怎麼樣。」
桃子摸了一把眼淚,將掌心的粉末倒入一旁還有個碗底的葯碗。
「阿木今天來就是給小主子送行的,那我沒道理不送他一程啊!」桃子用手指將粉末攪勻,強行將葯灌進她的嘴裡。
李憐兒下意識的咽了下去,然後推開桃子使勁的摳嗓子。
「你想多了不是毒藥……」桃子晃悠著站起來「頂多會讓你失血過多而已。」
「你……我會殺了你……」李憐兒邊嘔邊威脅道。
桃子腳一跛一跛的往外走,這條腿是那天地動的時候,營帳外木樁砸傷的,倒也是砸醒了她幾分。
桃子今日只是來看看李憐兒的慘樣的,就算給了李憐兒毒藥又如何,她也沒有機會下毒,只不過沒想到她會選擇對阿木出手。
反正毒是李憐兒下的,就看這散淤的葯喝下去後,她有沒有命來給問罪吧?
得罪縣主是個什麼罪名?看她有沒有命吧!
………
阿木咬著手帕,一刀一刀的將腐肉挖了出來,全程精神專註到阿單都不敢喘粗氣。
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阿木將傷口包紮好後,才徹底的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凌上攻一進門,撲面的血腥味讓她嚇了一跳。
「啊啊啊……沒什麼沒什麼……」阿單用繃帶將腐肉一包,呲牙咧嘴的說「我……我胳膊受傷了……找木姑娘幫忙……」說著就拖著一條慌張的跑出去了。
「他這是腿受傷,還是胳膊受傷?」凌上攻覺得這兩個人古古怪怪的,她扭頭又看到阿木面色蒼白,渾身出汗。
「你不舒服?」凌上攻準備去扶她一把,結果阿木很謹慎的後退一步。
「沒事的,就是小日子來了,有些不舒服。」阿木捂著肚子。
凌上攻覺得也是,畢竟她有過小日子疼的死去活來的經歷。
「李憐兒的事怎麼樣了?」凌上攻順嘴問了句,這件事怎麼說也是個大事。
「糟了!」阿木神色一慌,然後匆匆出了門。
阿單出門後直奔李憐兒處,結果一掀開帘子就和桃子撞到了一起。
「縣、縣主……血……好多血……」桃子慌張不已,阿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李憐兒倒在地上,身下是一灘血跡。
阿單臉瞬間煞白「完了完了……這人怎麼就這樣了呢……」他還以為沒有什麼事來著,沒想到怎麼能出那麼多血啊!
「怎麼會這樣?」阿木緊跟其後的進來,也是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她立馬前去診脈,發現李憐兒居然脈象虛弱,眼睛瞥到葯碗心下又是一陣發涼。
腹部受到重創,再喝下湯藥的話,怕是真會血流不止。
「去喊莫軍醫來。」阿木沖阿單吼著,然後點了幾下她腹部的穴位。
阿單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才沖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凌上攻的視線從李憐兒身上,移到了桃子身上。
作為一個腿受傷,並且還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之下,就出現在這裡的人,怎麼看都覺得很是奇怪。
「我就是過來看看,聽說縣主被囚禁了,我就……」桃子垂著頭,不停的揉捏著手裡的小包袱,一副很慌亂的樣子。
「她被囚禁你不是在場嗎?還用聽說?」凌上攻眯著眼,她這話里簡直漏洞百出。
桃子微微一抖,眼神左右「她是我主子,我過來看看不過分吧!況且,我是給她帶些用品,你要檢查嗎?」
她將小包袱舉到凌上攻面前,那副生氣的樣子,讓凌上攻覺得有說不出的含義。
只是還來不及仔細觀察,阿木的一句話讓凌上攻心裡咯噔了一下。
「族長……她好像……沒呼吸了……」阿木說話的語氣里,略帶顫音和恐慌。
李憐兒面色灰白,一副被抽出骨架的模樣攤在阿木的懷裡毫無生氣。